第五章 沒有了你,我不復存在,只是你的夢
晚上田野回到家,走進漆黑的房間,她并沒有打開燈,看著這個熟悉的家,她有些不適應、有些孤單。這些年來,每次都是和田牧一起回來,她陪著田牧一起做飯、打掃衛生、一起看書寫作業。唯獨沒有像今天這樣,只有她一個人面對這黑漆漆的房間。
此刻她站在這個生活了快十二年的家里,竟突然感覺一絲茫然與無助,她發現自已是這么的離不開田牧,她不敢去想象以后、想象將來的生活。她想就像現在這樣,永遠也不要改變,這個家里有她、有田牧這就足夠了。
她也突然想明白了,自己為什么不愿意再叫田牧“哥哥”,為什么那么依賴他,這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相依為命了十多年。
此時她在心里突然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一個矢志不移的決定!
今天是國慶節第一天,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正睡著懶覺的田野身上,暖陽陽的。悅耳的手機鈴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響起,還在睡夢中的田野迷迷糊糊的摸索著手機,終于在枕頭下摸到了像是在和她捉迷藏的手機,接聽了電話,電話剛接通就聽電話里傳來一陣大嗓門……
“姑奶奶!您不會還沒起床吧?!打你幾個電話都沒接,我已經到你樓下了!”徐一之在電話那頭大聲的說到。
田野僅存的一點睡意立馬就被這個電話驅散了,她想起昨天答應了徐一之還有班上的幾個同學,今天一起去郊外野餐,昨晚還和田牧說了這件事。怎么睡一覺就忘了。
田野懊惱的拍了拍腦袋,下了床,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看到了坐在樓下花壇上等待的徐一之,對他說道:“給我十分鐘。”然后便去洗漱、換衣服。
徐一之有些癡癡地看著從樓道上向著他一路小跑而來的田野:她今天沒像平時那樣把頭發高高的扎成一個馬尾辨,而是任由黑色頭發像輕紗一樣垂在肩上,跟隨她跑動的步伐,隨風飄揚,像是在跳著優美的舞蹈;一件鵝黃色的襯衫,裁剪獨特,搭配一條藍色的緊身牛仔褲,把她筆直細長的腿部曲線勾勒得恰到好處;腳踩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沒有一絲塵埃;肩上隨意的掛著個休閑的帆布包。渾身充滿著陽光和朝氣,正像此時天空中升起的太陽,讓人感覺明亮溫暖。
田野跑到徐一之面前,看著正在發呆的徐一之,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啊,我睡過頭了。”
“額……沒關系,難得放假嘛,我高興得睡不著,所以起來早了。”徐一之回過神來,訥訥的說,隨即又說道:“我們快走吧,他們已經到車站了。”說完帶著田野往乘坐郊外車的車站走去。
到了車站,遠遠的便看到有幾個同在站臺上打鬧,四男兩女。羅可欣也在其中,她是軟磨硬泡才向父母申請了今天的一天假期,她此時正安靜的站在一旁好笑的看著正嘻笑打鬧的同學,并沒有加入其中,在她身旁放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想來她是負責看管的。
一個帶著眼鏡、有些胖嘟嘟的男同學看見了一起走來的田野和徐一之,吹了聲口哨,隨即起哄道:“喲……!還以為你們私奔了呢!再不來,我們都準備去報警了!”幾個同學也跟著哄笑了起來。
徐一之大步走過去重重的拍了胖同學一下,有些惱羞成怒的說:“許偉!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得你媽都認不出你來!”
他們又打趣了幾句,便看到了正在向他們駛來的公交車,上了公交車后,也是打打鬧鬧的,一刻也沒有安靜,好似要把高三的壓力全都發泄出來。弄得車上其他乘客橫眉怒目。
他們去的是郊外一個快要荒廢的公園,環境差了些,但勝在安靜。在這到處都是人山人海的國慶黃金周,這里也沒幾個人,正合他們的意。
他們拿出早就買好的風箏,一群人盡情的在草地上奔跑,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然后打羽毛球、唱歌;餓了就擺上燒烤架燒烤,再順便去旁邊的河里抓幾條魚。就這樣瘋到了晚上,幾個人還打著手電筒開了場個人演唱會,直到所有人都玩得精疲力竭,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田野回到家已經9點多了,洗漱好后,接了一個田牧每天必打的慰問電話,道了晚安,便全身無力的躺床上休息了,“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瘋過了”田野想到,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沒睡多久,田野突然被一陣陣腸絞痛給痛醒了,胃里也是翻江倒海。她用手撐著肚子快速跑到廁所,稀里嘩啦吐了一通后,肚子和胃還是一陣一陣的把她痛得死去活來,很快汗水便打睡衣都打濕了。
她撐扶著四周的東西,慢慢的回到房間,在床頭柜上找到手機,看著通話記錄里田牧的名字,猶豫了一下,按了“返回”,在按鍵上按了“120”。
她怕自己痛暈過去,便強忍著痛,慢慢的挪動腳步,來到玄關旁邊靠墻坐下,等著救護車的到來。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一陣緊急的鳴笛聲,打破了城市的安靜。緊接著一陣緊急的敲門聲,讓田野從痛苦中醒來,打開門后看到幾個護士打扮的人,便再次暈了過去。
田牧早上起床后洗漱好,吃了早餐,便像往常一樣,拿出手機給田野打電話,其實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和田野說幾句話,她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在家,田牧怕她不習慣。
電話接通了,但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他接著又打了幾次,還是沒人接。他心想可能是田野昨天玩累了,所以睡得太沉,沒有聽到電話響吧。“也罷,她也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中午再打吧。”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到了中午,田牧吃午飯的時候,再次拿出手機,又打了幾次電話,還是沒有人接,他心里有些擔心了。翻了翻手機的電話簿,里面除了田野的號碼就只有學校老師的,他也不知道可以找誰問一下情況。
中午只有半小時的午飯時間,吃完飯就開始繼續下午的培訓。下午的培訓期間他一直心神不定,中間休息時,他又給田野打了幾個電話,依然沒有人接聽。他突然有些害怕,他清楚田野不會無緣無故不接電話,他顧不上接下來的培訓了,沖回宿舍,把自己的衣物及日常用品快速收拾好,出去攔了輛出租車,向客運站開去,然后買了一張最近班次的汽車票。
上車后,他拿出手機繼續撥打著那無人接聽的電話號碼。然后才想起來給一起參加培訓的同校老師發了一條“家有急事,請幫我請假,謝謝!”的短信。又鍥而不舍的撥打著田野的電話,到后面他撥電話的手已經隱隱有些發抖。
他在車上如坐針氈的等待著,幾個小時的車程,對他而言無比漫長。
汽車到達田牧所在的城市時,天已經黑了。此時田野的電話依舊沒有人接聽,他焦急的攔了一輛出租車。
回到家,看到漆黑的家里空無一人,他徹底的慌了。在田野的房間里找到掉在地上的手機,他顫抖著撿起手機,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幾分鐘,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打開田野的手機,在通話記錄中看到除了自己撥打的幾十個未接電話外,最近的一條通話記錄是撥出去的“120”,他立馬再次撥了出去。
田牧到達醫院時,在護士站詢問后,然后在一間雙人間的病房里找到了田野,護士說田野是吃了不干凈的食物引起的急性腸胃炎再加上酒精過敏,昨天半夜送來后給她洗了胃、輸了液體,便一直睡著,現在還沒醒。
田牧看著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的田野,心中五味雜陳。他把隔在兩張病床間的簾子輕輕拉上,再輕輕地抬起一張凳子,坐到田野的身邊,替她攏了攏散落在臉上的頭發,輕輕的握著她的手,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均勻的呼吸。他就這樣一直靜靜的看著田野,仿佛直到天荒地老。
而今你屬于我。在我夢中倚夢而憩。?
愛與痛苦與工作現在都該安眠。??
夜轉動它隱形的輪軸,??
你在我的身旁純凈一如熟睡的琥珀。
親愛的,沒有別人會在我夢中安睡。??
你將離去,我們將一同跨過時間的海洋。??
沒有人會伴我穿行過陰影,??
除了你,
千日紅,永恒的太陽,永恒的月亮。
你的手已經張開纖弱的拳,
讓它們輕柔漂浮的手勢淡去,
你的雙眼緊閉像兩只灰色的羽翼,?
而我任由你涌動起來的浪將我帶走:?
夜晚,世界,風織紡它們的命運。
沒有了你,我不復存在,只是你的夢。”
田牧低聲的念著這首出自智利詩人聶魯達的《愛的十四行詩》里的一段。
田牧握著田野的手,看著她的睡顏。“要是能永遠這樣握你的手,該有多好!”他內心貪婪的想著,不知不覺間加大了手的力度。
手被捏疼了的田野,悠悠的醒了過來,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田牧,以為是自己睡久了,眼花了。用手使勁擦了擦眼睛,還是不敢相信的試探著喊了聲:“田牧?”
田牧感覺田野被自己捏疼的一瞬間,就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很是心疼的看著這樣的田野,溫柔的回答了一句:“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