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爐燒得正旺,藥罐里的藥咕嚕咕嚕地翻滾著,蘇木手里的蒲扇搖啊搖,想到這些日子她被關在這,外面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老大和夏夏他們有沒有在找她,還是賞劍大會結束他們就離開了臨安?要是孔若秋醒不過來她是不是就走不了了?
“姑娘,火!火!”
侍女焦急地喊著,她才回過神來,藥爐的火燒得太旺,不小心燒焦了她額前的幾縷發絲。她一邊理著燒焦的頭發一邊往浴堂去,小侍女接過蒲扇后乖乖坐在藥爐前盯著藥爐,生怕有一絲差錯。蘇木挺喜歡這個叫凌雪的小侍女,據說是這個院子官家的女兒,一直在這個無人問津的別院當差。第一次服侍主子什么都覺得新鮮,又有些怕生,但做事很是干凈利索。
此時的孔若秋正一絲不掛地被侍女們扶坐在滾燙的藥浴桶里,臉色通紅,蘇木一進來就看到這樣活色生香的場面,她用余光探了一下,不管看幾次她都想感嘆,身形真好,要是她是男人估計這會兒要把持不??!
收了目光,讓人將備好的銀針拿過來,定了定神為孔若秋施針。待一切都結束后凌雪也正正好把藥端來,服過藥的孔若秋睡得很是安穩,蘇木在一旁坐著,她原也沒有別的事做,就那樣發起呆來。
她在萬藥谷時也是這樣,沒事做的時候會呆呆地坐著,老頭說她像在村口等兒子的阿婆。她仔細回想了一下,以前沒錢的時候她和老頭有在邊境行醫過,那里的人經常被抓去當壯丁或者充兵,有一個阿婆收留過他們。
阿婆的兒子便是被抓去當兵很久都沒有回家了,阿婆每天都在村口坐很久,天黑了就回家,日復一日。周圍也沒有人勸她,等他們走的時候才從別人口中得知阿婆的兒子許多年前就已經戰死。
前些年她回去看過阿婆,知道她來很是開心,要蘇木多留幾日,那天阿婆早早地出門,天黑透了也沒回來,蘇木到村口時阿婆的身體已經涼透,她給阿婆辦了身后事,回到萬藥谷傷情了許久。可能就那之后開始了發呆的習慣,她總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些什么,只好讓腦袋全部放空。
以前她還會想起被丟棄前的那些日子,和阿婆一樣她一直都是等待的那方,可若是像阿婆那樣等不到也沒什么不好。她等到了自己的父母,卻得到了被丟棄的結局??著d武希望她說救不了,想來孔若秋在藏劍山莊的日子也不怎么樣吧。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床上的人手動了一下,不一會兒睜開了眼睛,只是身子還動不了,她試著張開嘴只能發出沙啞的干嚎。
“姑娘!姑娘!二小姐醒了!”
蘇木被凌雪一驚一乍的聲音嚇到,走到床前仔細查看了孔若秋的狀態。
“睡了太久嗓子還不適應,一會兒就能緩過來,可以去告訴貴莊主你家二小姐已經無恙了?!?p> 蘇木被孔若秋拉住衣角,她用眼神抗拒著,蘇木只得嘆氣讓凌雪先等一等。
“明日再去。”
凌雪退下后孔若秋微微閉上眼睛,從夢里醒來花了太多力氣,她不想應付父親和大哥。蘇木見她很累的樣子也沒說什么,收拾了一下打算回去休息,這些天她也沒少緊張,走出房門時隱約聽到床上傳來輕微的聲響。
“謝謝?!?p> 蘇木唇角微微揚起,舒坦了不少,至少沒有白費力氣。
這邊月娘好不容易摸清了周圍的樣子,她的腳上掛著沉重的鎖鏈,這風格真是怕人家不知道是他。不一會兒有燭光搖曳著靠近,她用手擋了一下才逐漸適應突然的光線。面前的人衣著貴氣,頭發梳得整齊,除了一雙眼睛凹陷得厲害,看起來氣血不足的樣子,他把手里的燈掛在墻上之后就著桌子坐下。
“多年不見,月娘還是和以前一樣明艷動人。”
月娘環顧四周,這里跟她在花樓時的房間別無二致,聽了他的話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被抓來的時候下著雨,她現在的樣子用狼狽都不足以形容。
“是嗎。”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這些年你在想著怎么殺了我,可你知道嗎?比起那些,你這樣躲著不見我才是最讓我難過的?!?p> 月娘坐在床邊晃動著腳底的鎖鏈,嘩啦嘩啦的聲音在安靜的地牢里很是清晰,從前他便是這樣滿口假話,雖然她以前也沒當真過,還能陪著他演??芍烙影駁乃籃?,她一心只有怎么讓他死。倒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匕首劃過那個男人的臉時他依舊對她笑,好似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
月娘的刺殺沒有成功,他卻也沒有追究,只是很久沒來找她,后來她便遇上了夏時余。離開花樓之后再沒見過的這個男人此時臉上滿是惋惜,看起來對她有著什么難以放下的感情一般。
“望月樓真正的主人是那個叫夏時余的男人吧。”
月娘沒有回答,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腳上的鎖鏈吸引??著d武捏住月娘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她吃痛皺緊眉頭,依舊不發一言。
孔興武突然失去了興致,松開手把月娘丟在一旁,提著來時拿的燈走了。
月娘的世界又回到了黑暗之中,下巴生生的疼,提醒她還活著。可是又有什么分別呢?不管是在望月樓還是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佑安離開后她就已經活在地獄里了。
蘇木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前幾天擔心孔若秋的情況睡不著,這會兒她醒了更睡不著。想起顧謙修聽到她讓他去參加賞劍大會時的神情,真是別扭的男人,明明是他說想要承影劍的。孔若秋被送到這里說明賞劍大會應該是有勝者了,到底是誰呢?不過就算贏了大會可能也沒什么好日子過吧,畢竟正主送來的時候性命垂危來著。
這么一想好像有一段時日沒有見他們,等結束了一定要和夏夏他們好好地喝酒吃肉,最好老大已經消氣了。
蘇木怎么都沒想到此時贏了賞劍大會的人此刻正在向她趕來,多虧夏時余的安排,阿七很順利地來到地牢,顧謙修已經等候多時。他接過阿七帶來的東西,和阿七先去了一趟藏寶閣,然后不動聲色地離開藏劍山莊趕往別院。
夏時余安排人替他進了地牢,至少到天亮為止不會被發現。雖然一切都安排妥當,顧謙修還是不放心,一旦被發現蘇木會立刻陷入危險之中,一定要快,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