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后來過之后,玉蔻就一直盼著尹桓過來,因為皇后閃爍其詞的態(tài)度使她迫切地想重新問清楚尹桓當年的情形?她要確認尹桓所說的木香到底是她還僅僅只是同名同姓?可是尹桓卻一直都沒有來過西院?
玉蔻養(yǎng)了二十多天,身體復元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能下地活動了,可是一想到涂太后仍然心存余悸,所以便一直推說傷未痊愈,賴著不去中院請安?
這日,宸妃突然造訪,還帶著古琴,玉蔻趴在床上,假意強撐著坐起?宸妃道:“妹妹不必起身?姐姐見妹妹大半月不曾出得門,今日恰巧看見從宮里帶來的古琴,又記起妹妹說過碧桃善吹簫,便想著過來與碧桃琴簫合奏一曲,替妹妹解解悶?”
其實宸妃原先因為玉蔻身份被揭穿,卻又峰回路轉(zhuǎn)反被封為德妃的事情,對玉蔻心存了芥蒂,與皇后反倒親厚了幾分?可是后來又發(fā)現(xiàn),自從那日之后,皇上日日都留宿在皇后那邊,而皇后對自己的態(tài)度又開始日益冷淡起來,便算計著到玉蔻這邊搞些動靜,吸引皇上的注意?她看到房內(nèi)的古琴,便想起了當初與玉蔻的琴簫合奏之約,于是算準了在晚飯前半個時辰,著人抱著琴來到西院?
宸妃在院中架起琴,焚上香,玉蔻不便推脫,便讓碧桃取出玉簫,和著宸妃的琴聲吹奏?宸妃的計策果然起了效果,尹桓從南邊過來,正準備去東院與皇后一起用膳,走過甬道時,聽見西院傳來樂曲之聲,便尋聲而來?見玉蔻躺在軟榻上,而宸妃與碧桃二人在院子正中一個彈琴,一個吹簫,又與隔壁傳來的鐘鼓之聲相互映照,讓人生出一種人間仙境的感覺?一曲奏罷,尹桓不自覺拍手叫好?眾人慌忙下跪行禮?當宸妃說明來意后,尹桓贊道:“難得宸妃有心,那就在西院多待些時候,讓人將宸妃與朕的晚飯擺到西院來,朕與兩位愛妃一起用膳,用完晚膳,正還想再聽宸妃彈奏一曲?”宸妃謝了旨,心中暗暗得意?
用過晚膳,宸妃又彈奏了數(shù)曲,尹桓又與眾人玩樂了一陣?戌正一刻,東院派人來傳話道:“皇后娘娘請宸妃娘娘早些回去,以免錯過了門?”原來每日亥時一到,各院的大門便會關上,宸妃見皇后來催,便立刻告了退,而尹桓并沒有同走去東院的意思?宸妃想象著皇后氣急敗壞的樣子,低頭抿嘴偷偷笑著往東院走去?
宸妃走后,尹桓坐到玉蔻身邊,掀開她的衣服問道:“你的傷好得如何了?”
玉蔻從榻上站起來,裹緊衣服道:“皇上別看,那些疤痕又長又丑?”一邊說著一邊向床上躲去?
尹桓跟著站起來道:“原來你已經(jīng)能下地走了?”玉蔻面朝里躺在床上,并不回答?尹桓又道:“你是因為朕一直沒來看你生氣了?”
“玉蔻的命是皇上救下來的,玉蔻不敢生皇上的氣?”
尹桓在玉蔻身邊躺下道:“皇后來看過你?”
玉蔻轉(zhuǎn)身道:“她是第二天來的,走的時候似乎不大高興?”
“她不高興是因為覺得我將我們以前的事情告訴了別人,人家好心來看你,你提這些作什么?”
“我不過是好奇,想著多提提,幸許她能回憶起來?”
“多事!”尹桓閉上眼睛,玉蔻把他推醒道:“這大熱天的,你不去洗澡更衣!”說完又喚人伺候尹桓沐浴?一會兒,有太監(jiān)用托盤將尹桓隨身的物品送了過來?玉蔻無聊地將那些物件一一拿來翻看把玩,香囊有四五個,風格各異,大概是那些個嬪妃繡了送給皇帝的,還有些珠玉之物,雖然精美,卻也無趣,最后,玉蔻被托盤上的一個小瓷瓶吸引,瓷瓶拇指粗細,兩寸多高,白底無紋,有些像小時候爹爹常用的藥瓶?玉蔻打開瓷瓶嗅了一下,里面卻不是放的藥,又拿簪子伸進瓷瓶,里面是空的,沿著瓶璧刮了一下,簪尖上沾了一些黑色的細末,看不出來是何物?正在她拿著瓷瓶專心研究的時候,尹桓洗浴完畢回到了房間,看她正拿著瓷瓶,大喝一聲:“誰讓你拿的,放下!”玉蔻嚇了一跳,忙將瓷瓶放進托盤,誰知手一滑,瓷瓶掉在地上,摔碎了?尹桓大怒,揮手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玉蔻臉頰立刻就紅腫起來,眼淚倏地掉落下來?尹桓看也不看一眼,只顧從地上拾起瓷瓶碎片,一旁的安壽連忙拿托盤接了?尹桓對安壽說了一句“回南邊”,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門時,碧桃追上安壽問道:“安公公,皇上為何發(fā)那么大火?”安壽道:“你們家娘娘可是犯了大忌諱,這小瓷瓶皇上隨身帶了十多年了,從不離身,誰都不許碰的?”
“看著十分普通呀?難道里面裝著神仙給的仙丹?”
“這瓶子怎么來的我也不知道,十二年前我與陛下在荊山走失過一回,后來就發(fā)現(xiàn)他身上多了這么個瓷瓶?”
回到南邊,尹桓看著托盤里的碎片,對安壽道:“皇后失憶后,這藥瓶是我與當年木香的最后一點聯(lián)系了,想不到今天竟被那個女人給摔碎了,真后悔那日從太后手中救了她?朕就不該把她帶出來,明天命人把她送回金都,我不想再見到她了?”
“可是皇上,把她送走,我們的計劃怎么辦,據(jù)凌將軍的線報,甘泉鎮(zhèn)已經(jīng)出現(xiàn)南魏余孽活動的痕跡,可是他們十分狡猾,目前還無法確定他們巢穴所在地,目前只有引蛇出洞這一個辦法?”
“既然如此,那這兩天就行動吧?”
西院這邊,尹桓走后,碧桃將安壽的話原封不動地轉(zhuǎn)述給了玉蔻,玉蔻聽完心中五味雜陳,想到尹桓對自己如此癡情,心中感覺甜甜的;又想到如今尹桓把一片癡情全都傾注在皇后身上,甜中又帶出一絲酸楚;再想到自己誤將魏琮錯認為是當年的尹桓,又有一些澀澀的感覺;最后又想到哥哥?母親和李師叔都因為尹桓慘死,悲苦矛盾之情立刻涌上心頭,又是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