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標準的警視廳御姐音！

　　哪怕被劣質的對講機加了特效混成電音，顧深還是忍不住發顫，仿佛渾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這一刻蘇醒過來，迫不及待的就要跪下來獻上皮鞭。

　　那些迷戀軟萌嬌俏的雙馬尾蘿莉的臭男人，這輩子肯定沒有被御姐用皮鞭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親吻過！

　　我要姬子阿姐鼓勵的抱抱，我要和姬子阿姐去喝酒！

　　顧深的嘴角咧成了柴犬模樣，乖巧又憨厚，對著車里的余諾做口型：“介，紹，一，下。”

　　兩個人隔著擋風玻璃無言地對視，最后余諾朝顧深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滋滋。

　　“A妞，你居然這么早就在這個頻段潛水了？唉，只是幫一個18歲的小屁孩告白而已嘛，用得著你親自盯梢嗎？只要把你們組的鷹眼借我使使就好啦。OVER。”

　　余諾向顧深眨了眨眼，意思是看兄弟我為你們倆來牽這條紅線。

　　顧深整個人都傻在當場。

　　喂！你這么隨意地就暴露我要跟別人告白的事情，我豈不是一點機會也沒了？別忘了我也在同一頻段啊，賣隊友也要稍稍避諱一下吧！

　　等等……鷹眼是指什么？特工嗎？會射箭能打外星人的那種嗎？我有個好朋友叫托尼·史塔克的那種嗎？

　　顧深歪著頭，滿臉的黑人問號。

　　“你們的目標人物在兩個街區之外，距離你們還有25分鐘的腳程。她離這次的任務地點很近，所以剛剛被清場驅逐了。和一個男生一起，兩個人看上去應該是情侶關系。這是個人看法。”

　　……

　　余諾抬頭瞄了一眼車前的家伙，顧深抿了下嘴角，手腳僵硬地從引擎蓋上翻下來，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鉆了進來。

　　“哇你這個狗賊，這么暖和不早叫我進來？”

　　余諾翻了個白眼：“你放棄得也太快了吧？人家說不定是親兄妹呢？”

　　“親兄妹就移民去德國啊。反正這事兒是你逼我的，我連人家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就巴巴地來表白，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顧深從后座找到先前被余諾沒收的手機，飛快地解鎖：“幾點了？現在氪金的話應該還趕得上活動，這次的皮膚可是絕版的，垃圾廠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搞返場活動，不買絕對會后悔一輩子……”

　　“……你這個注孤生的家伙。”

　　怒其不爭的余諾重新打開對講機：“歪歪歪，A妞，情報工作最基本的原則你都忘了嗎？只敘述客觀事實，不添加主觀臆斷！你一個單身二十幾年的犬科動物憑什么能讀懂人家的關系啊？不要毀了我學生的姻緣好么？”

　　滋滋。

　　“我對我所說的每一句話負責。清場的時候……”

　　女聲的敘述平靜而冷冽，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顧深正在敲登陸密碼的手指微微發著抖，一連按錯了好幾遍。

　　媽誒，要有畫面了啊。

　　這樣的反應是下意識的，不代表他此刻真的就滿腔心碎如刀裂帛。

　　今晚他要告白的是鄰班一個清純可愛的女生，他和實習老師余諾抱著物理試卷從走廊經過時，瞧見了正在出黑板報的她，被飛舞的粉筆灰嗆得直咳嗽，白嫩的臉皺成了一只圓包子……

　　午后的陽光以及犯二的姑娘，這倆在一塊兒才是大殺器好嗎？連顧深都忍不住小聲地夸了一句，很可愛。

　　然后余諾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句話也是夸贊：“眼光奇特。”

　　第二句話是：“我幫你追。”

　　真是為人師表啊。

　　這種不著調的家伙居然能到市重點的暨云高中做實習老師，天知道他走的哪一位的后門，簡直稱得上手眼通天。而且現在聽余諾和對講機里那個女人的對話，他似乎還加入了某個秘密組織……

　　“你的組員居然連這種細節都匯報給你了？這種變態真是太棒了……他有沒有把口水采集過來檢驗一下成分？”

　　“新人沒經驗罷了。你從副會長的私人博物館里騙來的那輛老爺車，正好停在我的掌控范圍內，如果你繼續用這種冷嘲熱諷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不介意給爆破小組提供一個額外的坐標。任務期間，就算我把整條街都夷平了，也不會有人找我的麻煩。”

　　顧深的手指抖得更厲害了。

　　這根本是恐怖組織吧？要趁情人節搞爆破？你到底單身了多少年才會有這么大的怨念啊！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連報警也不敢，萬一被身邊的家伙滅了口呢？

　　他只能強作鎮定地氪金，把自己存了一個禮拜的午飯錢交出去，換來手機里的可愛老婆說一聲——“新衣服人家很喜歡呢。”

　　唉，這可能是老公最后一次送禮物給你了。

　　“別啊A妞，副會長會殺了我的！為了今天的行動，我可是靠著拍羞羞的照片才貸到錢，給主角又買衣服又買鞋，還要做頭發……現在銀行賬戶里已經只剩幾百塊了，你真想逼著我去做富婆的小奶狗嗎？快樂球一點都不快樂的啊！”

　　顧深默默地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偶爾戳一下老婆的臉，看著她扭捏著躲開。

　　“不想體會那種快樂就給我閉上嘴！”

　　“可是閉上嘴就會很痛苦啊，尤其是兩個男人呆在一塊兒，氣氛會變得越來越曖昧的……哪怕只是喊嘿哈啊嘞也比不說話要好。”

　　都那樣喊了到底哪兒好了啊？

　　眼看就要開始探討哲學問題，顧深堅定了立刻報警的決心。

　　“你再不閉嘴，我就上報你的坐標已經發生異變，請求總部立刻扔一顆導彈過去……行動開始吧。”

　　最后一句話的語氣像鐵石一樣堅硬，哪怕是模糊的電流音，也能讓人感受到刀鋒上的冰冷銳氣。

　　余諾嘁了一聲，聳了聳肩，轉過臉看顧深時，正好顧深也在看他，兩個人面面相覷。

　　氣氛好像真的要曖昧起來了……

　　顧深先試探著開口：“你們這個組織……”

　　轟！

　　巨大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似乎整個世界都在聲浪中震蕩搖晃。

　　顧深的手機都嚇得脫手，掉在了座位底下，可他沒敢彎腰去撿，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后背緊緊地貼在車門上，兩手高舉著，標準的投降姿勢。

　　“英雄好漢饒了我的狗命吧！我們家沒錢沒權沒地位，我還常年班級倒數人見人嫌，連做帶路黨的資格都沒有啊……”

　　余諾讓他逗笑了：“你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詞兒可夠熟的啊。”

　　“我說的都是實話。”顧深瘋狂點頭，“整個藍星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有好幾十億，但像我這么爛的人只有我一個！”

　　余諾沒搭理他，推門下車，冷風驟然灌進來，而隔著幾條街的地方，耀眼的火光和濃郁的黑煙同一時刻升騰而起。

　　滋滋的電流聲響起，對講機里的女聲比先前要急促得多，顯然是遇上了麻煩。

　　“行動的收尾工作不夠完美，有一個目標逃脫了。如果你隨身帶著武器的話，就解決掉他。他朝著你的那條街過去了，注意避開人群。”

　　顧深還保持著那個滑稽的姿勢，咽了口唾沫，沒敢說話。

　　余諾扶著車門，站姿像男模一樣挺拔。

　　“你們組的守望者呢？就算是新人組也不該這么不專業吧。我還有其他任務，不能冒暴露身份的風險，假如……”

　　“原味的。”

　　“成交。”

　　余諾滿口答應，隨手把對講機扔在座位上，繞到車后打開了后備箱，取出一只細長的木匣拎在手里。

　　“老師？余老師？”

　　顧深在車里彎著腰朝余諾招手，臉上帶著討好的假笑：“要不您先忙著，時間有點晚了，我該回家了……”

　　余諾搖了搖頭，手指在木匣上輕輕敲了敲：“確實有一些突發狀況，但算不上嚴重。你就待在這里，不要走動……”

　　顧深小聲地嘀咕：“就算你是恐怖分子，懷里還抱著RPG，也不該玩倫理梗占我的便宜……”

　　“你說誰是恐怖分子？”余諾的耳朵尖的很，聽了個明白，用力拍著自己的胸口，“咱可都是為國家和全人類做事的人！”

　　“是啦，出來混總要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嘛……”

　　顧深不愿意在這種問題上多做糾纏，此時此刻顯然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余諾打開了木匣，里面躺著一把刀，刃口鋒利，刀身如同鏡面般光滑，他伸出一只手，指腹從冰涼的刀身上滑過，仿佛在和一位老情人打招呼。

　　這個變態！車里藏著這樣的東西，還說自己不是恐怖分子！

　　顧深捏緊了剛剛撿起來的手機，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

　　“那個家伙就要來了，他的速度很快，明明已經受了傷的。”余諾抬頭看了一眼顧深，“你要是見了他，估計會做噩夢的，就在這里等我吧。”

　　顧深鬼使神差地開口：“你要去殺了他？”

　　“當然。那可是個變態……現在正是亡命街頭的時刻，他居然還用手機外放著郭大爺的相聲呢。”

　　顧深眨眨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都是什么借口啊，他明明什么也沒聽見。

　　“果然孤獨的家伙喜好都是差不多的，有時候我也會聽，大神父王喇嘛什么的……”

　　余諾輕輕地笑了一聲，把刀提在手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別害怕，這是風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