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饔萬境
這個地方暗沉昏暗,沒有白日,也沒有夜間,這里的天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灰暗幕布籠罩著這一片大陸,偶爾閃過一抹紫電仿若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幕布,有了短暫的光亮,卻也只是瞬間便消失了。四周始終彌漫著一股異常的寂靜,仿若異獸悄聲不息的盯著前方的獵物緩緩逼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了尖長的獠牙,蓄勢待發(fā)(fā)的準備前撲。
貧饔萬境是完全立于六界之外的一片瘠薄之地,最東邊的是一片水草茂密的池澤地帶,旁側(cè)(cè)還有一片水質(zhì)(zhì)清涼的湖泊,在這貧饔萬境里的所有人都是靠著這一片湖泊里的水活命,還有一片雪山位于北邊,這是唯一一處可以跟六界的相接的地方,這仙、魔、妖人、生魂死魄都是從那片雪地里渡過來的。
這數(shù)(shù)百年的光景,陸陸續(xù)(xù)續(xù)(xù)的有不少妖人、魔族、仙人被流放在此。
就在此時,訕笑聲轟然而起打破了這詭異的靜謐。
群魔亂舞
…………
南邊有一處洞穴住著一男一女。
女子聽見那般動靜,嚇得往男子身側(cè)(cè)躲了躲。
男子卻像是司空見慣了,只是抬手擁著身側(cè)(cè)的女子安撫道:“阿一,哥哥在,別怕。”
男子頓了片刻又道:“阿一是不是餓了?哥哥出去打點水,給你做飯吃好不好?”
女子仿若受驚了的小鹿,眼睛不安的四處亂瞟,只是抓著男子衣角的手緩緩松開了。
“好。”
男子從襤褸的袖中拿出一個像護身符元的東西遞到女子手中:“阿一,拿著這個好好待在這里,等哥哥回來知道嗎?”
“嗯!阿一知道外面有壞人,阿一不出去,就在家里等著哥哥。”
男子聞言愣了愣,這個荒涼貧瘠的地方怎么會是家呢,可男子知道對阿一來說,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阿一真乖。”
男子起身出了這一眼便能望到頭被阿一稱之為家的地方,提著木桶便朝著東邊去了。
男子本無意管這等閑事,可不經(jīng)(jīng)意間看到了一張熟識面孔讓他驚愕了一瞬。
“怎么會是他?”
男子放下裝滿水的木桶,疾步奔向那一眾妖魔鬼怪。
來者不善,這是男子給他們的感覺。
似是那一眾妖魔鬼怪的頭領(lǐng)(lǐng)踏步而出,他那雙渾濁的眼眸閃過陰鷙的光芒。
“你這是何意?”
“你們要作踐誰我不管,可他不行。”
頭領(lǐng)(lǐng)聞言哂笑一聲,散出陣陣冷意。
“上次是那個瘋丫頭,現(xiàn)(xiàn)在又是這個臭小子,要是我回回都依你,這貧饔萬境的規(guī)(guī)矩還要不要了!?”
“我一定要帶走他。”男子的聲音不卑不亢,頗有一股傲睨一世的氣勢,令眾人分分往后退了數(shù)(shù)步。
他俯身把昏迷的人撈到懷中,一手扣著他的腰,一手扣著他的膝蓋,將男子抱了起來。
首領(lǐng)(lǐng)目光不善的盯著男子,男子亦堪堪對上。
半刻
首領(lǐng)(lǐng)緩緩的抬手一頓,陰惻惻道:“讓他走。”
……
男子抱著他回到了洞中,把他放在了僅有的一張床榻上,雖破爛不朽,卻好歹是個可以安眠的地方。
阿一看著自家哥哥帶著一個陌生男子歸來,渾身血跡,她的眼神怯怯的,有些躊躇不安。
男子像是感受到阿一的不安了,轉(zhuǎn)(zhuǎn)身安撫道:“阿一,不怕,這是哥哥相識的人。”
女子聞言便低頭去尋木盆:“阿一去打水,他的臉臟…臟了。”
男子唇角翹了翹,摸了摸阿一發(fā)(fā)頂:“阿一真乖,你幫哥哥看著他好不好?”
“哥哥去打水。”
“好。”
男子去把方才扔掉的木桶撿回來,又去東邊的湖泊里打了些干凈的水。
歸來時
便聽見阿一抽泣的聲音,男子忙放下手中的木桶,把阿一拉到自己的跟前柔聲問道:“阿一,怎么了?”
這時男子才看到榻上之人已經(jīng)(jīng)轉(zhuǎn)(zhuǎn)醒,只是周身都是防備之意。
“逐緒。”
逐緒錯愕的看著來人:“季若?”
沒錯,季若早已在六百年便被流放至貧饔萬境。
那日事情敗露,季若便被發(fā)(fā)配貧饔萬境,不過這對季若來說也好,可以陪著自己的妹妹。
數(shù)(shù)日后
逐緒的外傷已見好,多日相處阿一對逐緒也沒有那么害怕了,倘若那天她的心情好一點還會喚一聲“緒哥哥”。
逐緒總覺得季若給他一種熟稔的感覺,可具體他又說不清。
直到翌日夜間
原本在睡夢中的阿一,突然發(fā)(fā)起狂來,一雙黑眸此刻卻泛著詭異的紅光。宿在角落處的逐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恍了片刻神,直到手臂處傳來痛覺才堪堪回過神。
季若慌忙的從腰間拿出一個似護身符元一樣的東西置于女子發(fā)(fā)頂處,堪堪的念了幾個訣。
逐緒一臉難以置信盯著季若手中那似護身符元的東西。
“佛音淬?!”
顯然此刻并不是質(zhì)(zhì)問的時機。
佛音淬暈出圣潔的光芒,發(fā)(fā)出空靈玄妙之音,發(fā)(fā)狂的阿一在這佛音淬的影響下漸漸平緩,泛紅的眸子也恢復(fù)正常。
……
“厲鳴霄!”
正在給阿一掖被角的手一頓,良久,他才緩緩的轉(zhuǎn)(zhuǎn)過身來,對上那雙眼睛。
他有多久沒有聽到過有人喚這三個字了。
“你認錯人了。”
“是嗎?這佛音淬可是棲閣的秘寶。”
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一聲嘆息自唇間溢出,仿若萬般無奈。
“唉……”
季若,哦~不,應(yīng)該說是厲鳴霄取下了那塊置于面上六百余年的面具,露出了本來的面容。
那雙眼眸仿若蘊含著深情,溫柔的眸色隱隱有一絲暗晦沒在眼眸之下。面容仿若圓月暈出淺淺的光暈,不覺得清冷似春風(fēng)拂過溫柔了心間。
時光荏苒,恍若隔世。
令厲鳴霄沒想到的是他們竟會是在如此境地相逢的。
當然,逐緒亦是如此想的。
透過那張面容他看到的了年少之時,恣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的桀驁灑脫。
“外界傳言……我從未聽信。”面色的從容淡定,可他的言語間還是有一絲顫抖露了出來。
“小緒……”
“可我未曾想到你就在我身邊,以另一個人的身份。”
“小緒,我是有苦衷的。”他的聲音里斥滿了苦澀無奈。
“有什么苦衷竟讓你棄了棲閣?”
“是因為阿一?”
聽著這聲質(zhì)(zhì)問,厲鳴霄渾身彌漫了無力,漸漸地沉溺壓得他喘不過氣。
“阿一她……”
這還得從他下界渡三絲劫說起,何為三絲:便是一斬貪欲、二斬私欲、三斬情欲。
那日厲鳴霄三斬失敗,在東籬山渾渾噩噩了的數(shù)(shù)日,被途徑此地的一位婦人所救。
家中平白多了一個人,婦人為了維持家中生計,不得不加緊趕了些繪錦拿到市集去賣。可天有不測風(fēng)云,誰都不曾想到那日大雨,婦人在歸來的途中,山石滑落,便故在了那場大雨中,只留下了這么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兒,阿一。
逐緒沒想到事情盡是這般波折難奈,一聲嘆息吁了出來。
“唉……天意難測。”
厲鳴霄說:“那婦人心底善良,本不該如此結(jié)(jié)果,那知天罡無常,竟是這般不開眼。”
厲鳴霄吐出這番話的神情飄忽,但眼里的不甘卻是明晃晃的。
久久無言。
逐緒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緊:“阿一是凡身,可她在荒蠻之地六百余年……”
逐緒話沒說完便被厲鳴霄沉聲打斷:“我自有我之法。”
難怪他總覺得阿一有些奇怪,當時并未多想,現(xiàn)(xiàn)下竟是這般之態(tài)(tài)。
逐緒說:“你……你可知此舉違背天道?”
“天道?”
厲鳴霄冷哼一聲,譏諷之意不言于表。
“阿一的娘親做錯了什么?阿一又做錯了什么?”
…………
“哥哥。”
一道柔糯的聲音打破了些許沉重的氛圍。
厲鳴霄軟了方才的冷意,溫聲道:“阿一醒了?身子可有不適?”
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哥哥,阿一想阿娘了。”
厲鳴霄聞言一絲悲傷爬上了眼眸,只是一瞬便隱去了,他將人輕輕的擁進懷中,神色越發(fā)(fā)的溫柔了些,說:“阿一乖,阿娘很忙的,哥哥陪著你好不好?”
“好。”
阿一噙著淚花應(yīng)了聲。
.......
歸魂谷
“九諦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茶柚興致頗好對著那個正在大快朵頤的團子話道。
九諦整個圓乎乎的身子都浸在那碗吃食里,恍若未聞茶柚之言。
茶柚見九諦無視了她,依舊吃的暢快淋漓便伸手拿掉了吃食,破有一副你不答應(yīng)就別想吃的架勢。
“誒…誒!”九諦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意猶未盡的道:“姐姐,先讓我吃飽好不好?”
九諦撇了撇嘴心想它還不知道她?誠然今日又是她泡冷泉的日子,以往它便也信了,結(jié)(jié)果慘不忍睹被捉弄的毫無還手之力,現(xiàn)(xiàn)下它長記性了,它就死活不知聲看她還能怎么辦?
忽然間,一股清韻之氣而來
九諦瞬間被嚇得躲在茶柚的身后,茶柚也是一怔,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
離煥之正于打坐推法自運,忽然間感受到這股陌生氣息,疾步而出,頃刻間便已立在茶柚的身前,目光如炬的盯著來人。
倒是那名男子恭敬有禮的作了揖。
“上神。”
“小仙是來請上神回……”
善若話未道完便被匆匆而至的茶彌冷聲打斷。
“善若,本君看你是活的太久了,糊涂了。”
善若上仙聞言并未有任何的不悅,亦是恭敬的對著來人便是躬身一禮:“仙君。”
看著善若茶彌就來了氣,真是個不知變通的榆木腦袋。
“本君先前就已說過,上神避世清修,不得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