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馬車仍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之上慢慢的行走著,此刻陸元他們已經離開南陵縣十幾個時辰,因官道崎嶇行走了僅有二十里路不到,馬車行走了將近一天一夜路程,難免有些人困馬乏。
就在此時趕車的車夫,一名已經年近苦稀的老漢,坐在馬車前面手握韁繩,此刻另一支手將驅趕馬匹的馬鞭放下,不由得轉過身子探過頭來,用手撥開簾子朝馬車之內的人喊道:
“客官!”
“這里離陸家莊已經沒有多遠了,再走個二個時辰便到了,不妨此刻下馬歇息一會兒,也好緩解下趕了一夜車的疲乏。”
褶皺的臉上笑盈盈的朝陸元道一聲
“客官如何呀!”
馬車之內陸元略微沉吟片刻,便沒有馬上拒絕老漢的請求,而是先通過與神魂之中的感應,與揚飛云說明了緣由,才緩緩的下了馬車,在一片綠意盎然的樹下,簡單的鋪了一張草席便席地而坐,與那趕馬的老漢交談了起來,閑聊之際那老漢隨手從腰間抽出系著的一支旱煙桿。
片刻間點起了火苗便自顧自的吧嗒吧嗒的悠然自得的抽了起來,一時間周身煙霧繚繞,云里霧里,時而摻雜一股微風吹來好一陣的舒適愜意。
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后,那老漢滿是皺紋的臉上,眼睛幾乎瞇成了一道縫笑吟吟的向陸元問道:
“后生!”
“我很少見到像你這年輕人舍得花一兩銀子請我老漢趕馬車回村子的,大部分人都只能用走的。”
說完嘴中還咂巴砸巴兩聲,眼睛之中滿是羨慕神情。
“哎!的一聲繼續說道:
“現在的后生真是年輕有為啊,不像我老漢到了這個年紀還是這般窮酸落魄,只能趕一輩子馬車受人驅使罷嘍。”
陸元見老漢誤會了自己,也不愿多做解釋,只是一個勁的拱手作揖推脫,隨即不再理會那老漢接下來的言語,便自顧自的拿起了水壺喝了起來,在微風的吹拂之下異常涼爽。
就在此時,只聽陣陣馬鳴聲傳來,轉頭望去只見從前方官道兩旁,有一大隊人馬急行而來,領頭的是兩匹棗紅色高頭大馬,此馬長長的鬃毛披散著,奔跑之時異常神駿。
緊跟著其后是數十匹稍為次一等的青鬃白馬,馬匹行至官道兩旁,然后還有四五輛馬車行駛中間,其車頂之上插滿了一支支三角紅色旗幟在急馳風中急速搖曳。
待其走近一看,才看清每支三角支旗幟之上寫著的一個大大“鏢”字,原來是一幫吃江湖飯的,專門替人運鏢的鏢局之人。
“駕!…
駕駕……
只聽忽然一聲馬匹奔跑之間,驟然急停的馬鳴之聲,只見為首的其中一人拉緊手中馬匹的韁繩,向另一人說道:
“大哥咱們已經急行奔跑了幾十里路,就算咱人不歇,這馬也要嚼啊,如今剛剛才過了南陵縣,距離雇主所交代的地方,至少還得三五天的行程,如此急行下去,時間長了我怕都吃不消啊,何況馬車之上還有女眷隨行,就算不顧咱們這等出粗漢子,也得想想她們啊,免得到時候府中老爺們責怪起來,我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隨即手指一指陸元所坐的方向說道:
“大哥你看那里剛好有趕路的人休息,我們不妨也停下來休息片刻,絕耽誤不了什么時間的,等馬兒喂飽了肚子,再走也不遲。”
“大哥你看如何。”
另外一名漢子聽完也覺這一路上也是顛簸了一些,隨后轉頭望向幾輛馬車之上,低頭沉吟片刻后,才開口說道。
“好吧!”
“不過要先安排車上的女眷先下來休息片刻,你們再去打點一些水準備一些干糧,等大家吃飽了肚子再趕路吧。”
另外一人聽到此話一聲應和,立隨將馬繩一拉,馬頭一甩朝后慢行走而去,嘴中不停地朝后人群中喊道:
“大家先停一停請休息片刻等填飽了肚子再趕路也不急。”
另一名漢子被稱作大哥的人,騎著馬緩慢地朝陸元那邊走去,人還沒走近,其粗狂的聲音便到了,
“兩位!”
“在下一行人在此休息片刻,我想兩位應該不會介意吧。”
此名漢子滿面和善的笑容朝陸元兩人拱手說道。
見到此人如此客氣,那坐在陸元旁邊的車夫老漢仿佛受寵若驚般連連擺手口中連呼不要緊。
反觀陸元面目神情上則要淡然灑脫的多,這不免要那漢子忍不住多看了陸元兩眼。
他哪里知道此時的陸元并不是未經世事的毛頭小伙子,在紀府這樣的大門大戶呆了幾年,早就看慣了這世間的冷暖,再加上這幾天跌宕離奇的經歷,諸多因素之下使陸元的心態看上去,漸漸有了一種淡然之氣。
這名漢子將馬兒系在旁邊一棵大樹之上,伸手在馬兒肚皮旁拿出攜帶著一壺水隨手扭開壺蓋,便咕嚕咕嚕地狂喝了起來。
喝完了水之后,將水壺重新放于原位,眼神重新的打量著陸元,片刻過后隨即滿臉笑容的朝陸元和善問道:
“不知這位公子前往何處,此行所為何事。”
這漢子直接略過那老漢,眼神一眨不眨地看向陸元,很顯然地將這老漢當作陸元的仆人。
這令在一旁的老漢十分尷尬,但也不好說些什么,并自顧自地起身離開了這里去往了馬車之上。
這位領頭的漢子來搭話,陸元見此不急不緩的道:
“在下并不是什么公子,此次出行沒有什么大事,只不過是回家探親罷了。”
說完此話,陸元并不想與此人有過多糾纏,隨即轉過頭去眼神故意看向了另一個方向,便默不出聲了。
此名領頭的漢子。見陸元如此冷漠的態度,臉色當即微微有點難看,但良久過后,像似想到了什么,便沒再和陸元說些什么,轉身離開的陸元這方區域,朝自己那一方人走去了。
經過這一段插曲,陸元并決定不再停留,立即坐進了馬車里,著那老漢駕車趕路,只聽車夫老漢嘴中喊道駕的一聲,馬車就像那離弦之箭向前絕塵而去。
看著陸元漸漸遠去的馬車身影,剛才領頭的那名大漢,望其身影征征的出神,隨即低頭像是思考著什么,半晌過后抬起頭,立即朝自己馬隊眾人喊了一聲。
“不能耽擱時間了所有立即動身!”
此言一出所有在休息的眾人立馬起身,解開系著繩子的馬匹,隊伍中的女眷上了馬車之上,所有的人立刻翻身上馬準備動身,
二個時辰過后一片依托在荒林間一個村莊赫然出現在眼前,是一條曲折蜿蜒的小道,是這里唯一進莊的路線。
村前小路旁一座荒山之上,一名年齡不滿十八歲的青年正抬頭征征的望向眼前的一片不大的村落,心中落寞之情涌現,此人就是剛剛才趕回陸家莊的陸元。
思慮良久后,便不再猶豫的拔腿走向了村莊,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陸元此次進莊并不愿意被莊里人發現,走的都是小時候玩耍時走過的不知名的羊腸小道,此處一般人跡罕至,不是小時候經常與莊里的小伙伴們捉迷藏時常走過的路,一般人的確難以發現。
隨著熟悉的路徑一路向自己的家屋門后走去,等還未完全走近時,就聽見屋內傳來了陣陣話語之聲,等還未完全走近,豎起耳朵一聽之下,竟是自己父母的聲音,陸元此刻不禁精神恍惚猶豫了起來。
就在這時屋內的聲音繼續傳了出來。
“娃他爹!”
“你看我們家老大現在已經能臨時頂替大掌柜一職,等再過個一年半載啊,就能正式升任大掌柜一職,現在村莊里就有幾戶人家都托了媒人來咱們家說親呢,都急著把自家閨女許給我們家老大呢。”
此刻說話的聲音正是陸元的母親,正忙著朝自家男人喜笑顏開的說著什么。
只聽不多時陸元母親話音繼續響起笑語道:
“可我沒有立即同意,現在我們家老大在南陵縣城中也算有點頭臉的人物了,說不定哪,在縣城當中早就給我們相中了一個媳婦,還怎么會瞧得上這鄉下的野丫頭。”
“娃他娘別凈瞎說,如果我們家老大真有這個命,我看村東頭老郎中家那個丫頭就很不錯。”
此刻開口說話的自然便是陸元他爹了。
此時陸元他爹話還未說完緊跟又傳一陣少年頗為氣憤的聲音,隨后反應過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
“爹這個,他家的丫頭不是我早看上的嗎?將來我還要娶她,您不能擅作主張讓給了大哥,那等到將來我娶什么?”
此時傳出的少年的聲音正是陸元的二哥陸良。
這陸良剛剛說完,便引來了陸元父母的哄堂大笑聲,就連陸元平時不茍言笑的父親也跟暢快的大笑了起來。
聽著屋內傳來的陣陣話語聲陸元頓時百感交集,是多么想進去跟父母兄弟見一面,可就在來的路上思慮許久,如今自己的情況非常不妙,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如果還因此連累了家里人,陸元心中更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一念至此!
許久之后,陸元身體一步一步慢慢后退,深怕步子重了,從而引起自己爹娘的注意,免得讓自己陷入兩難之地,左右為難。
聽著屋內繼續傳來的陣陣歡聲笑語,慢慢后退中的陸元心中更是心如刀割。
片刻過后,陸元站在村口荒山之上,心情久久不能忘懷,眼神望向村莊中的所有一切仿佛要將其深深刻入腦海之中,永遠不忘。
又過了許久,收回依依不舍的眼神,陸元咬牙之下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慢慢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小路的盡頭,陸元或許不知道的是,因為此次的離家出走,等再次回首時已是滄海桑田,所有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