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秀才和小鏢昏迷第二天。
蕭冷開始記筆記。
因?yàn)槭捓湟鄖耙姷竭^的昏迷最久的是個(gè)(gè)蠢蠢的年輕人,空有一身志氣卻沒有知識(shí)(shí),進(jìn)(jìn)山打獵,生肉的味道招來了熊瞎子。
還好他跑得快,在床上昏了兩天,不然就被撕成碎片了。
蕭冷見到過那個(gè)(gè)年輕人的傷勢(shì)(shì),比小鏢要好些,所以他估計(jì)(jì)小鏢要明天再醒。
秀才就不知道了,畢竟石壕村這一塊沒什么毒物,沒聽說過誰(shuí)誰(shuí)誰(shuí)中毒。
已經(jīng)(jīng)是太陽(yáng)曬屁股的時(shí)(shí)間了,蕭冷起晚了。
掀開遮住貨廂的布,大好陽(yáng)光灑在三個(gè)(gè)傷員臉上,一個(gè)(gè)都沒醒。
小刀昨晚醒了之后把蕭冷塞進(jìn)(jìn)來的綠糖吃完了,應(yīng)(yīng)該是人太虛弱,又接著睡下了。
不知道什么時(shí)(shí)候會(huì)(huì)醒。
不過腦子還好使,應(yīng)(yīng)該死不掉。
兩匹馬睡了一晚上,休息了一整個(gè)(gè)早上——按蕭冷的經(jīng)(jīng)驗(yàn)(yàn),現(xiàn)(xiàn)在石壕村應(yīng)(yīng)該在準(zhǔn)(zhǔn)備午飯了。
午飯的話吃烤肉吧,昨天還剩下一些,剛好一頓的量。
在小刀身邊放了幾塊肉干,再放上一壺水,算是這家伙醒來要吃的東西。
傷員緩過勁后總是很能吃,但蕭冷沒工夫打獵,秀才情況不明,需要盡早見到醫(yī)(yī)生。
往馬嘴里胡亂塞了些草料,再塞了兩塊蘋果干——出趟遠(yuǎn)(yuǎn)門可能會(huì)(huì)碰到駕駛呼悠悠以外的馬匹的情況,蕭冷對(duì)(duì)此做了準(zhǔn)(zhǔn)備。
馬兒挑剔,不愿吃干巴巴的蘋果干,蕭冷抄起水壺往上澆水,硬塞了進(jìn)(jìn)去。等馬兒咽下蘋果干,蕭冷已經(jīng)(jīng)揚(yáng)(yáng)起了馬鞭。
秀才說海豹聯(lián)(lián)盟那里時(shí)(shí)興動(dòng)(dòng)物保護(hù)(hù),自己這個(gè)(gè)樣子會(huì)(huì)被聯(lián)(lián)盟的人舉報(bào)(bào)的吧?
直到太陽(yáng)就要落下,小刀還是昏昏沉沉地睡著。
沒有呼悠悠,蕭冷不敢外出打獵,就地采了些綠糖,找了棵樹取了汁液,算是自己的晚飯。
“嗯……唔……”
貨廂有動(dòng)(dòng)靜,蕭冷最后一棵綠糖塞進(jìn)(jìn)嘴里,拍拍手去查看。
是小鏢醒了,小刀還睡著。
小鏢像是被捕獸夾夾住的野獸似的,看看自己身上纏繞的繃帶和棉大衣——老賈給的,再看看身邊躺著的小刀,最后盯著蕭冷。
“沒事了,安全了。”蕭冷想了想,轉(zhuǎn)(zhuǎn)身采了些綠糖遞給小鏢,這東西遍地都是。
小鏢沒有接,蕭冷便把綠糖放在貨廂的木板上。
“你哥哥沒事,昨天醒過了,餓的話可以吃掉他的飯。”蕭冷指了指小刀身邊的肉干和水壺。
幾乎蕭冷一說完話,小鏢就急促地?fù)u頭,短發(fā)(fā)亂甩——為了處理傷口,應(yīng)(yīng)該是土匪們替她剪去的,只有齊耳的長(zhǎng)度。
“咳咳。”動(dòng)(dòng)作太大,拉傷了。
蕭冷今天檢查過繃帶,血跡沒有擴(kuò)(kuò)大的跡象,至少血止住了。
只不過這傻瓜動(dòng)(dòng)作太大了。
肩膀的繃帶稍微變紅了些,蕭冷拿來燈籠湊過臉去要仔細(xì)(xì)看,小鏢整個(gè)(gè)人像是被獵人盯上的小鹿似的猛地后退,撞在了貨廂和車廂間的隔板上。
“咳咳……咳……”
真是個(gè)(gè)傻子。
蕭冷檢查過了,血流量不大,應(yīng)(yīng)該是小拉傷——如果是流不出血了,她也不會(huì)(huì)動(dòng)(dòng)作太大傷到自己。
“你出血太多了,好好休息。”蕭冷囑咐小鏢,雖然沒有收到任何回應(yīng)(yīng),只有輕輕的點(diǎn)(diǎn)頭。
車廂有幾個(gè)(gè)準(zhǔn)(zhǔn)備好的水壺,蕭冷去拿了一個(gè)(gè)來,放在小鏢腳邊——小鏢的腳離蕭冷最近,蕭冷不想驚嚇到小鏢。
“給,餓了渴了就拍拍隔板,平常多睡覺。”
小鏢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仍然沒有說話。
蕭冷也能理解,怪人又不是只見到過小鏢一個(gè)(gè)。
見小鏢沒有打手勢(shì)(shì)或者做些什么示意還有問題,蕭冷就背對(duì)(duì)著貨廂坐下,享用起了今天的晚飯。
身后是咀嚼綠糖的聲音、喝水的聲音,隨后便是鼾聲。
小刀小鏢都醒過了,秀才還沒醒。
卡片提醒蕭冷,他感到緊張。
蕭冷滅了篝火,胡亂卻老練地設(shè)(shè)置好絆索,地上放了塊棉毯倒頭就睡。
第三天了,秀才還是沒有醒。
蕭冷這次醒得早,太陽(yáng)沒曬到屁股就醒了,天氣還是一樣的好,兩匹馬也是一樣的沒心沒肺討要草料。
喂好馬,蕭冷扯去貨廂頂棚的布。
“嘖……”貨廂有咂嘴聲,蕭冷低頭一看,是小刀和小鏢都醒了。
“抱歉,如果恢復(fù)(fù)正常作息的話我會(huì)(huì)小心點(diǎn)(diǎn)扯掉布。”歸根究底是自己不對(duì)(duì),兩人都醒過了,應(yīng)(yīng)該考慮他們的舒適程度。
“沒事兒沒事兒。”小刀擺擺手,“我腦袋還有點(diǎn)(diǎn)昏,路上還要睡會(huì)(huì)兒。”
要開始準(zhǔn)(zhǔn)備三人份的飯了,兩份還是病號(hào)(hào)飯。
“給。”蕭冷把兩人的四把匕首遞給他們,“我去打獵,保護(hù)(hù)好自己。”
病號(hào)(hào)飯不能太油膩,但需要大量能量,狍子和野兔之類的動(dòng)(dòng)物正合適。
不過挺難打的,狍子雖然傻,但也不愣,野兔更是難覓蹤影。
小刀小鏢接過匕首,小刀支起上半身警戒后方,小鏢跪坐警戒前方。
姿勢(shì)(shì)挺不舒服的,早點(diǎn)(diǎn)回來吧。
這天的午飯和晚飯,吃的是幾只倒霉的田鼠和綠糖。
沒辦法,葷菜總得準(zhǔn)(zhǔn)備,可蕭冷大冬天的打獵本就違反自然規(guī)(guī)律,而且他還沒有獵犬。
實(shí)(shí)際上在石壕村的時(shí)(shí)候他也鮮有收獲,大多靠的陷阱一類才能捕到獵物,更多的時(shí)(shí)候蕭冷則是和狼群野豬猛虎搏斗,避免它們沖進(jìn)(jìn)吃著大魚大肉的村民們家中。
狼肉不好吃,老虎一身都是寶但是少見,野豬肉太腥了,處理起來麻煩。
等到蕭冷的小本本上記著秀才昏迷第四天時(shí)(shí),商道經(jīng)(jīng)過了一座小土丘。
直接前往京城的路是老賈指的,說是商道,蕭冷一直懷疑是老賈自己走出來的路,畢竟蕭冷也知道石壕村在大北方,天寒地凍的沒人愿意去。
這幾天一直往南走,都能感到氣候溫暖了許多,不過蕭冷沒有換上稍薄些的棉衣,避免感冒。
蕭冷駕著馬車登上土丘,車廂里小刀小鏢則在呼呼大睡——雖然時(shí)(shí)間是早上,但失血這么多,困一點(diǎn)(diǎn)很正常。
遠(yuǎn)(yuǎn)處的地平線有揚(yáng)(yáng)雪。
而且在朝土丘來。
蕭冷決定靜觀其變,馬車目標(biāo)(biāo)太大,土丘雖然小,但遮住馬車完全沒問題。蕭冷趕著馬匹下了土丘。
周圍沒有遮蔽物。蕭冷把手放在手炮上,萬(wàn)一來者不善,就手炮起手以示尊敬,再用彎刀道歉。
蕭冷一向很有誠(chéng)意,只不過來人不需要他的誠(chéng)意。
是京城來的醫(yī)(yī)生和她的兩個(gè)(gè)女助手。
醫(yī)(yī)生看上去將近三十,蕭冷有著看人臉分辨年齡的天賦,無(wú)論對(duì)(duì)方把自己涂得跟猴子還是猩猩似的。
女助手們則是二十都不到,應(yīng)(yīng)該是最小的徒弟吧,帶出來見世面的?
秀才說醫(yī)(yī)生的助手叫護(hù)(hù)士,那就是護(hù)(hù)士吧。
不過女醫(yī)(yī)生少見。
也許是有著卡片的力量?蕭冷解除了警戒,走向帶頭的醫(yī)(yī)生。
醫(yī)(yī)生和護(hù)(hù)士很好分辨,急匆匆?guī)蛣e人拿著包的便是護(hù)(hù)士了。
“林亦,老賈喊我來的。”林醫(yī)(yī)生下馬,大步走過來主動(dòng)(dòng)和蕭冷握了握手,就徑直走向貨廂。
“人躺在那里對(duì)(duì)吧?聽說增加到了三個(gè)(gè)。”
沒有給蕭冷插話的空間,林亦開始給秀才搭脈。
“這個(gè)(gè)是中毒,另兩個(gè)(gè)失血過多,醒來過,應(yīng)(yīng)該沒大礙了。”蕭冷這才有功夫說上兩句,林亦身后的兩個(gè)(gè)小護(hù)(hù)士看著很年輕,手忙腳亂地拿藥包藥瓶,還撒了一包藥在地上。
“下次別犯這種錯(cuò)(cuò)誤,小心點(diǎn)(diǎn)慢慢來。”搭完秀才的脈,林亦轉(zhuǎn)(zhuǎn)頭數(shù)(shù)落兩個(gè)(gè)小護(hù)(hù)士,“真是的,帶你們出來鍛煉別惹麻煩。”
兩個(gè)(gè)小護(hù)(hù)士心說還不是你跑得太快,臉上自然是被數(shù)(shù)落之后的委屈,不過林亦是胡蘿卜和大棒都會(huì)(huì)給的類型,先罵一頓再講道理。
雖然林亦從不覺得自己跑太快。
林亦很快搭完了小刀小鏢的脈,兩人剛剛醒來,不過也很快明白了局面,只有小鏢畏畏縮縮地往小刀身邊蹭,被林亦抓著手腕拽到了身邊搭脈。
“這兩個(gè)(gè)都沒問題,靜養(yǎng)(yǎng)一陣子就好了;那個(gè)(gè)有點(diǎn)(diǎn)麻煩,老實(shí)(shí)說我不覺得我能治好。”林亦轉(zhuǎn)(zhuǎn)頭告訴蕭冷,蕭冷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預(yù)(yù)料之內(nèi)(nèi)。
“你是猜出來我治不好這小子了?”林亦身子扭了過來正對(duì)(duì)著蕭冷,蕭冷的淡漠讓她不滿,就好像病人家屬故意把將死之人送來,敗壞醫(yī)(yī)生的名聲似的。
因?yàn)榭ㄆ木壒剩簧臠磕_醫(yī)(yī)生有模有樣地治病,實(shí)(shí)際上把人治死了,導(dǎo)(dǎo)致科班出身的正統(tǒng)(tǒng)醫(yī)(yī)生名氣也不好,醫(yī)(yī)生和患者關(guān)(guān)系一直很緊張,當(dāng)(dāng)代國(guó)王也沒好法子,只能加強(qiáng)(qiáng)對(duì)(duì)醫(yī)(yī)生資格的審查。
蕭冷沒想這么多,他更不知道醫(yī)(yī)生們還有這樣的痛點(diǎn)(diǎn),不知道該說什么。
再加上林亦嘴快,蕭冷在林亦看來仿佛成了木頭人。
林亦瞪著眼,吸一口氣,比蕭冷矮一頭的她拿手指隔空戳他的腦門。
“行,給你看這個(gè)(gè)。”林亦掏出了一張證件,蕭冷認(rèn)(rèn)得上面的字,這個(gè)(gè)證件代表林亦接受過正經(jīng)(jīng)的醫(yī)(yī)生教育。
“還有這個(gè)(gè)。”林亦展示了她的卡片:任何地區(qū)(qū)治療他人效果都增強(qiáng)(qiáng),古國(guó)醫(yī)(yī)生行醫(yī)(yī)六十三年經(jīng)(jīng)驗(yàn)(yàn)。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gè)(gè)老太太。”蕭冷禍從口出,雖然他知道這六十三年經(jīng)(jīng)驗(yàn)(yàn)不代表林亦活了六十三年,而是代表這是張僅次于王權(quán)(quán)卡的橙卡。
大概是冥土追魂的水平吧,秀才給村里的孩子們講過冥土追魂的故事,是個(gè)(gè)長(zhǎng)相好似青蛙的醫(yī)(yī)生。
蕭冷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樣子。
“你!”林亦氣得翻白眼,“你叫什么?”
“蕭冷。”
“好啊,蕭冷,你聽著,我祝你配藥價(jià)(jià)格超級(jí)(jí)加倍!”林亦瞪著眼,“哼”了一聲氣鼓鼓地去找護(hù)(hù)士拿藥。
“這次的藥錢老賈給你出,真不知道你這家伙什么名堂,老賈肯給你買單。你送來的這個(gè)(gè)病人恐怕在和黑白無(wú)常牛頭馬面打斗地主,你也不著急。”
“斗地主最多四個(gè)(gè)人。不過我挺著急的。”蕭冷不忘糾正林亦的錯(cuò)(cuò)誤,著急是真的,卡片提醒他現(xiàn)(xiàn)在很著急。
因?yàn)榱忠嘁膊恢濫懿荒苤魏瞇悴擰?p> “斗地主是四個(gè)(gè)人的?好啊好啊,小紅小綠,回去有你們好果子吃的!”林亦把藥包給了小刀小鏢,囑咐完用法用量之后拿手指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兩個(gè)(gè)小護(hù)(hù)士的額頭。
小紅小綠,兩個(gè)(gè)小護(hù)(hù)士,捂著嘴光明正大地偷笑。
“該走了,這個(gè)(gè)病人要盡快帶回去。”林亦正了正臉色,不和小護(hù)(hù)士打鬧了,“小紅小綠,你倆騎一匹馬,還有一匹拉車去。”
“他叫秀才。”蕭冷介紹著“這個(gè)(gè)病人”是誰(shuí)。
“知道了,秀才要死了,你得好好趕著馬兒讓它們跑快點(diǎn)(diǎn)明白嗎?”林亦大步走到蕭冷面前,叉著腰指著蕭冷。
“明白。”蕭冷牽了一匹馬套好,馬鞭一抽,三匹馬邊跑得飛快。
“誒!”小鏢的驚呼。
“蕭哥跑慢點(diǎn)(diǎn)!我要飛出去了!”小刀的聲音拉長(zhǎng),飄揚(yáng)(yáng)在地平線上。
“你們快點(diǎn)(diǎn)!”林亦跺跺腳,給小紅小綠每人屁股上來了一巴掌,然后跳上馬揚(yáng)(yáng)長(zhǎng)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