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昏迷第八天,無事發(fā)生。
說是無事發(fā)生不合適,只不過發(fā)生的都是小事。
比如郭醫(yī)生的馬鞭不見了,被林醫(yī)生嘲笑,掉頭去找。
比如郭醫(yī)生含在嘴里的綠糖不見了,被林醫(yī)生嘲笑,郭醫(yī)生馬口奪食。
比如郭醫(yī)生的帽子不見了,被林醫(yī)生嘲笑,掉頭去找。
比如郭醫(yī)生的烤田鼠不見了,被縮成一團的林醫(yī)生嘲笑,郭醫(yī)生扒開篝火找到了烤焦的田鼠。
也有大事發(fā)生,但終究不是很大,一件而已,郭醫(yī)生拿田鼠嚇林醫(yī)生,后者嚇得跳起來一腳踢暈了郭醫(yī)生,好在隨行的人群唯獨不缺醫(yī)生,按人中、聞馬尿,不一會兒就醒了。
聞馬尿是什么原理?臭醒的吧。
反正臭不醒秀才。
秀才昏迷第九天。一大清早的,林醫(yī)生就在罵罵咧咧地指責郭醫(yī)生不該把田里的老鼠給她看,這讓蕭冷一度猶豫要不要認真打獵獵一只雪鹿來。
不過昨天晚上林醫(yī)生還是舉著田鼠腿吃得津津有味,想來不打緊。
日上三竿,蕭冷揉了揉肚子,雖然沒到飯點,但是這兩天總是餓得早,也許是林亦太能鬧騰了,這讓蕭冷鐵了心,還是不要認真打獵了。
蕭冷開始留意地面,有沒有田鼠巢穴的痕跡。蕭冷不知道古國南邊的田鼠是什么習性,總之北面的田鼠像睡不踏實的老人似的醒來,總是冬眠到一半要起來鬧騰一會兒。
也許是塊頭小,所以需要綠糖作為食物?蕭冷不清楚,他也見過大田鼠冬天出來找綠糖吃的,不能一概而論。
這就給了蕭冷獵殺田鼠的又一個理由:它們搶綠糖。
雖然綠糖多,但不能容忍眼前的綠糖被吃掉。
往往這種時候蕭冷就會捫心自問,自己是否也沉迷甜食。沉迷甜食不好,會長胖。
長胖了就會像蕭冷獵到的田鼠一樣,在雪地里留下很難清除的痕跡。
吃多了,就會胖;長胖了,就會被蕭冷吃掉。這是蕭冷周圍一公里的動物生存法則。
馬車還在正常行駛,逐漸追上了受驚奔跑的田鼠,可惜這只田鼠太肥碩,被蕭冷揪著尾巴抓了上來,身體還在扭動撲騰著要掙脫。
以往這個時候,林亦都會因為蕭冷的異常舉動而看來一眼,然后被空手套田鼠嚇到,但今天沒有。
蕭冷很快知道了原因。
“我們到京城……啊啊啊啊啊啊??!快扔掉它!”
女醫(yī)生的制裁——一袋藥草,不輕不重地砸在蕭冷額頭上。
這次更準了,蕭冷決定以后表揚一下林醫(yī)生,但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進城,和那里的醫(yī)生們匯合,試圖喚醒秀才。
京城作為有著千年底蘊的古國之都,自然是“繁華”二字遠遠不能概括的。
而繁華之物往往有著繁瑣的裝飾。
比如京城繁瑣的裝飾就是長到望不到頭的城墻、城墻外數(shù)個石壕村規(guī)模的村莊。
以及最繁瑣的,城門口的哨卡。
一行人走的是北門,北門大門通常不開,開四扇小門,然而僅僅是這四扇小門,每扇也足以讓蕭冷等人的這支隊伍橫著通過。
雖然小門尚且這么大,但城門口仍然排起了長隊,是因為安檢十分嚴格。三年前京城動亂,正是因為安檢漏洞,導致平民模樣的叛軍帶著彈丸火藥入內(nèi)提供了補給,也導致了城外叛軍輕易破了哨卡,里應外合。
有了前車之鑒,安檢嚴格程度前無古人。不能說后無來者,也許劉廣封還會讓安檢更嚴格些。
哨卡有著百余名士兵把守,檢查來往行人是否攜帶危險物品入城;哨卡后有著四座磚石崗樓,每座崗樓都有兩名火槍手兩名補給兵和兩名弓箭手;崗樓之后則是城墻,站著一排弓箭手和幾名有著加強視力能力的斥候,監(jiān)視哨卡的情況。
哨卡的檢查制度則是無論大小包裹,一律拆開,直到無法再拆開為止:由于精密器械需要拆成零件,導致失去精度,大部分精密器械都是經(jīng)過專業(yè)人員確認安全后走托運通道,進城后才能到旅人手上。
同性檢查人員會搜身,確認身體曲線正常,沒有夾帶異物;長發(fā)需要先確認無異物,再盤起,做第二次檢查;已經(jīng)盤起的長發(fā)先解開,再做檢查。
幸好有卡片這個東西,負責安檢的士兵們大多手腳利索,精通人體結(jié)構;托運通道也有軍隊中各行各業(yè)的人員負責安檢。
這就是國家機器,唯有發(fā)動一整個國家的力量,才有可能將有著各種卡片的人才聚集于此,進行安檢工作。
不過醫(yī)生護士們不用安檢,離開京城時可以領一份醫(yī)療證明,回京城的時候出示醫(yī)療證明和病人,由安檢醫(yī)生進行簡單的檢查,就可以通過。
蕭冷不是醫(yī)生,也不是護士,沒法走“醫(yī)務通道”,只好擠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隨著人流的蠕動慢慢朝前挪。
現(xiàn)在他身上沒有任何裝備,連小腿處的匕首都沒有,全部放在了馬車上。郭貫石解釋說他的全身鎖子甲太過顯眼,所有裝備都被扣留。
蕭冷告訴郭貫石,讓他去校場找自己的教官,他可以為這些東西做擔保。
馬車被檢查過了,可以通過,但武器裝備不能。蕭冷看著自己的裝備被士兵們從馬車上卸下,丟到一邊,有一種自己老婆被別人搶了的錯覺。
不對,蕭冷沒有老婆,那就是呼悠悠被搶了吧。
呼悠悠還確實不在身邊,在保護老賈。
真是……奇怪的巧合。
蕭冷同時還注意到,林亦正緊皺著眉頭,用著和平時完全不同的目光審視著自己。就像自己盯著田鼠和雪鹿似的眼神。
她要問起來再解釋一下吧,既然教官擔保入城,那就是合法的,不會被人抓走。
不過在大街上還是別穿了,太顯眼了。
教官還是留著一臉絡腮胡,臉和身體一樣圓滾滾的,個子也很矮,不知道這家伙怎么娶到老婆了,也許是連哄帶騙吧?
自己也是被他哄騙去當?shù)谋?,這家伙有欺詐師的前途啊。
不過教官似乎還在訓練士兵,身上都是泥水,和哨卡的士兵們說了幾句話后,士兵們就示意跟著回來的郭貫石,可以把這些東西帶走了。
教官遠遠地看見了蕭冷,咧著嘴沖蕭冷笑,揮揮手就走了。蕭冷知道這個胖子,一般露出這樣的笑容,代表著他又算計了幾個新兵入伍。
真是害人不淺,蕭冷回想起當時的訓練,還是直起雞皮疙瘩,不過沒有這家伙的魔鬼訓練,自己也不會能從狼群或者老虎口中逃生,更沒有底氣回來支援小刀兄妹,和土匪們對抗。
蕭冷終于通過了安檢,進入了京城。一進門就能看見磚石路,路邊一家旅店,人們在一樓熱熱鬧鬧地喝酒。
蕭冷還看見了郭貫石、林亦和小紅小綠,自己的裝備沒和他們在一起。郭貫石看見蕭冷,慫了慫肩露出苦笑就離開了。
林亦一見蕭冷,就氣勢洶洶地大步?jīng)_過來,小紅小綠在她身后小跑著跟上。
“蕭冷!你這家伙是不是逃兵!”
姑娘啊,萬一我真的是逃兵,哪有你這么問的?
而且你聲音這么大,城墻上的士兵都瞇著眼看過來了。不過這些士兵發(fā)現(xiàn)“逃兵”是自己教官關照過的小伙子時,也就不管這件事了,甚至還有雙臂抱胸看戲的。
“那裝備是我打獵的時候撿到的,我可以帶你去看是哪里撿到的。另外,我從軍時的教官相信我,給我做了擔保,他在校場,你可以去問問他,憑什么相信我?!笔捓溆袟l有理地列舉理由,林亦臉上仍然疑竇叢生。
“哼!我早晚有一天會發(fā)現(xiàn)你的漏洞!把你送到軍事法庭去!你要不是逃兵,敢打獵敢跟那伙土匪大眼瞪小眼?老娘才不信!”林亦說完就轉(zhuǎn)頭跺著腳離開了,她聽小刀小鏢說過蕭冷的事情,比如帶著他們殺出土匪包圍之類的事。
這姑娘總是對自己不甚友好,和小刀小鏢處得看上去不錯,也許是自己有什么惹人厭的地方?蕭冷看著小紅小綠跑過來賠不是,又跑走跟上林亦。
蕭冷有自信,自己雖然和別人相處得不好,但至少不會有人厭惡自己,最次的人際關系也是點頭之交,不會是陌路更不會惹人厭。
林亦是秀才的醫(yī)生,跟她關系不好也許會影響到秀才,秀才被影響,自己一人恐怕找不到京城秘寶來確認白色鑰匙卡的用處。
所以現(xiàn)在要和林亦搞好關系。
蕭冷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隨后大步流星跟上了小紅小綠。
另一邊,滕龍滕虎七人也是在同一天到達京城城墻下的,只不過他們在苦惱怎么帶著裝備和軍馬混進去的時候,就被突然出現(xiàn)的三個蒙面人,從三個角度圍在了中間。
七人七馬,被三個步兵包圍了。
滕龍還想恥笑對方,結(jié)果那三個蒙面人先動了手,即使是滕龍也無法看清他們運動的軌跡,甚至看不見手上是否拿了裝備。
滕龍以為憑借那張橙卡,可以依靠經(jīng)驗來抵擋一陣,再利用軍馬和人數(shù)優(yōu)勢戰(zhàn)翻對方。
結(jié)果武器甚至還沒來得及揮出,就被蒙面人用手或者手上看不見的裝備摧毀了。
蒙面人下一拳打在了軍馬腹部,滕龍整個人一搖晃,就失去了知覺。
因為蒙面人第二拳打在了滕龍頸部。
七個有著戰(zhàn)斗方向橙卡的持械土匪,在幾秒內(nèi)被三個蒙面人全部打得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