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泠冽,寒風(fēng)(fēng)呼嘯。
面館的玻璃門呼啦一下被人推開,走進(jìn)(jìn)來了一老一少,老者身形高大,身穿一件厚重棉服,挎著個(gè)(gè)大提包,鼓鼓囊囊的,走起路來況次況次作響,他先進(jìn)(jìn)到里面找到座位放下提包,正準(zhǔn)(zhǔn)備坐下,門外吹過來的寒風(fēng)(fēng)凍了他一個(gè)(gè)哆嗦,他轉(zhuǎn)(zhuǎn)身吼道:“把門插上!”
跟在他后面進(jìn)(jìn)來的小孩提著有他身體一半高的背包,聽聞這話,忙回身去推,奈何力氣太小,使了全身的力氣,小臉憋的通紅,門也沒見松動(dòng)(dòng)。
老者罵罵咧咧的起身,一腳把小孩踹到一邊,把門關(guān)(guān)上之后又沖小孩喊道:“過來!”
小孩拿袖子擦了一把鼻涕,跟了上去。
面館不大,天又黑的早,這個(gè)(gè)時(shí)(shí)間也沒有其他顧客,面館老板聽到動(dòng)(dòng)靜,從后面轉(zhuǎn)(zhuǎn)了出來,眼見老者,笑著招呼道:“呦,老道長(zhǎng)這是打哪兒回來啊?”
老道士摸了摸胡子,笑罵道:“這回跑的遠(yuǎn)(yuǎn)了,到鄰省接了筆生意,給人家做法事,提著家伙什,這一趟來回可要了老命了,常老二,趕緊的,兩碗哨子面,半斤二鍋頭,再把你家里腌的蒜頭拿出來,老道我下酒喝!”
常老二這時(shí)(shí)注意到坐在老道旁邊,鼻頭凍的通紅的小男孩,不由問道:“誒,這小孩哪來的?”
老道士哼了一聲,吹了吹胡子道:“這小子叫秦寧,孤兒院里的,那家孤兒院沒柴沒米,眼見著要凍死人了,老道我心善,收養(yǎng)(yǎng)了這小子,還給孤兒院買了柴米,怎么,就不興老道做做好事了?”
常老二還待再說,老道士卻已不耐煩了:“又累又餓的,你快,先去把我的酒拿來!”
面館老板搖搖頭轉(zhuǎn)(zhuǎn)去后面了,老道士換了個(gè)(gè)舒服點(diǎn)(diǎn)的坐姿,眼見秦寧好奇地東張西望,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腦勺道:“小子,當(dāng)(dāng)初可是你跪著求我把你買下的,如今你想要后悔可是晚了,這里可是我的地盤,你再想跑,可是跑不掉了。”
秦寧年紀(jì)(jì)不大,說話卻很有條理:“當(dāng)(dāng)初說好你給院里買柴米,我就給你做徒弟,如今我的弟弟妹妹們能夠因?yàn)檳慊釹氯ィ憔褪俏業(yè)畝魅耍沂遣粫?huì)逃的。”
老道抽了抽眼角,看著一臉正氣凜然的秦寧。我他娘信你個(gè)(gè)鬼,小兔崽子話說的好聽,一路上逃跑不下十次,花樣百出,老道雖然江湖經(jīng)(jīng)驗(yàn)(yàn)豐富,還是著了他的道,讓他給跑掉了,后面又跑回孤兒院,威脅拿回米糧,才算把這小子給逼出來。這小兔崽子天生長(zhǎng)著一張騙人的臉,就不是個(gè)(gè)省油的燈!
老道士看著目光澄澈,一臉純真的秦寧,想到臨走時(shí)(shí)孤兒院老院長(zhǎng)濃濃不舍中隱帶興奮的目光,突然覺得自己上了老當(dāng)(dāng)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做他想,就不信以道爺這多年道行,也鎮(zhèn)(zhèn)不住這小孽畜!
不多時(shí)(shí),兩大碗哨子面便被端了上來,老道士胡亂把手在道袍上擦了擦,先把二鍋頭擰開,美美的嗅了一番,然后咕咚一口,滿臉陶醉,轉(zhuǎn)(zhuǎn)眼余光卻又看到秦寧那雙人畜無(wú)害的表情,再看到他身前的面碗已經(jīng)(jīng)精光,面湯都不剩一滴,小秦寧嘴巴潮乎乎的,正用希冀的眼光看著他。
老道眼角又狠狠抽了抽,小崽子能吃的厲害,行路的這些天,只要是能吃的,小兔崽子都能把它塞到肚皮里,而且不論吃了多少,還總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那張小小的肚皮,好想永遠(yuǎn)(yuǎn)都無(wú)法被填滿,老道嚴(yán)(yán)重懷疑,那個(gè)(gè)破舊的孤兒院,就是被這小子活活吃垮的。
曉得這小子脾性,老道士也不理會(huì)(huì),從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聲,就開始安慰自己的五臟廟了。
待到酒足飯飽,老道士滿意的呼了口氣,也不多休息,一巴掌拍在小秦寧頭上:“起來,東西拿好!”說著便先起身,把提包挎上,朝隔間后吼了聲:“常老二,道爺走了!老規(guī)(guī)矩,記賬上,月底算!”
面館老板轉(zhuǎn)(zhuǎn)出來時(shí)(shí),老道士已經(jīng)(jīng)帶著小秦寧走出去了,天色黯黑,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老道士不時(shí)(shí)一腳把小孩踹個(gè)(gè)踉蹌。
常老二搖搖頭:“得嘞,您老慢走呦!”
老道士喝了酒,再加上天色不好,走的又是山路,一路走的磕磕絆絆的,他嫌棄提包礙事,便甩了下來讓秦寧提著,眼見這比自己還要大上一圈的大包,秦寧沒法,只好使了吃奶的勁,將大包慢慢拖著走,發(fā)(fā)出哐當(dāng)(dāng)哐當(dāng)(dāng)?shù)穆曇簦迷諤嵐|(zhì)(zhì)量不錯(cuò)(cuò),在山路上拖行,也不見破損。
哐當(dāng)(dāng)當(dāng)(dāng)?shù)穆曇粼諫鉸飛詳戧懤m(xù)(xù)續(xù)(xù)的響起,老道背著手,歪歪扭扭的走在后面,嫌棄小秦寧走的慢了,便踹過去一腳,哐當(dāng)(dāng)當(dāng)(dāng)?shù)穆曇艟圖貝僖魂嚒?p> 小秦寧累的腰酸背痛,小聲地咒罵著老道,正巧走到狹窄的上山路,小秦寧看著身后走的東倒西歪的老道,眼珠一轉(zhuǎn)(zhuǎn),假裝不經(jīng)(jīng)意地身子一斜,就把大包橫到老道腳下,老道一個(gè)(gè)沒注意,一腳沒使上力,慘叫著摔了下去。
“呀,師傅,您怎么摔倒了!”秦寧忍住笑意,故作焦急,追了下去。
“小兔崽子!”老道憤怒的聲音響徹山林。
……
一路上并沒有人煙,兩人走了許久,直到半夜,才走到了目的地—一座破舊的道觀。
兩人在大門前站定,老道此時(shí)(shí)早沒了醉酒模樣,須發(fā)(fā)上全是枯草葉,面頰上也有劃傷,顯得頗為狼狽。他從懷里摸出鑰匙,打開大門,冷眼看著秦寧把大包唉聲嘆氣地拖到門里。
秦寧一進(jìn)(jìn)門,就倒在大包上喘著粗氣,不僅僅是累的,老道一路對(duì)(duì)他拳打腳踢,這時(shí)(shí)渾身青痛,再也不想站起來了。
還沒等喘過氣,老道惡狠狠地過來,提起秦寧就走,痛得秦寧齜牙咧嘴的,哎喲哎喲地直叫喚。
老道毫不心軟,一直提溜著秦寧,走到院里一間偏僻的小屋前,直接打開門把他扔了進(jìn)(jìn)去,道:“你今晚就待在這里清醒清醒,待我明天休息好了,再教你好好領(lǐng)(lǐng)教我的手段。”
待老道走開后,秦寧方才仔細(xì)(xì)打量四周,借著微弱的月光,隱約能看見屋里有間灶臺(tái)(tái),旁邊一角零星堆了些柴火,這大概是間廚房。
秦寧費(fèi)(fèi)力爬到墻角,將干草鋪開,雙手抱膝坐下去,肩膀往前縮了縮。
“哎呀呀,這回可真的把自己賣掉了。”小秦寧有些發(fā)(fā)愁,他抽出一根木條,在地上隨意比劃著。
“小安,小喜,阿樂,一一,阿生,阿愿,爺爺……”
“我好想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