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的光線被粗暴地剝奪了活力,只剩下一種病懨懨的、曖昧不明的昏暗投映在冬萊低垂的側(cè)臉上映出睫毛細(xì)密的影子,也悄悄掩去了那抹悄然爬上她耳根的紅暈,像霞光暈染了潔白的云朵。
空氣里,方才那無聲洶涌的暗流似乎并未真正退去,仍在看不見的維度里緩緩浮沉、盤旋。那未曾落下的吻,如同被吹散在風(fēng)里的蒲公英種子,無聲無息地飄蕩著,懸在兩人之間尚未被點破的縫隙里——它沒有消失,只是靜默地懸停在那里,成為了一個暫時封存、卻必將再次開啟的謎題。
“我不要你相信我,我會做出來很多事,只是我忍住了,我真的是不理解,我哪里對你不好了,你不是喜歡我的么,怎么還能寫出來那種同學(xué)錄,當(dāng)時看到的時候,你知道我都要氣死了,氣到我真的想一直不理你”陳瑞安無奈的沖著冬萊一頓發(fā)火,可是語氣里并沒有憤怒,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我是女生,我也有自尊,我再喜歡你,我的感情也經(jīng)不起你一次次戲弄,嘲笑,不在意,我也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在乎”冬萊快要哭了出來,想到每個學(xué)習(xí)的晚上,對陳瑞安的在意都刻在心頭,想到他手機(jī)上貼著的照片,望著別的女生的那種表情,她都像丟在角落里的洋娃娃,開心的時候抱起來,不開心卻丟棄,她不想如此卑微和沉默。
“我沒對你怎么樣,你還委屈上了,如果以后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你真的沒有到對的人,我娶你好了”
“不用了,如果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永遠(yuǎn)不會回頭”看似柔軟無骨的冬萊,內(nèi)心的決絕卻比誰來的都洶涌。
“對的人一定不是白沐晨,你別傻了,以后別被男人的花言巧語給騙了,只有我不會騙你”
“就你騙我最多”冬萊說,其實他還真沒騙,所以難過的就是騙都懶得騙一下。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我從來都不騙你”陳瑞安語氣很失落,眼神迫切的想要從冬萊那里得到肯定,可是他卻不想聽,只想看到冬萊真正的行動,這個單純的女孩子,他無法容忍任何男生去傷害她,他這么久以來的沉默,就是想看到冬萊自己的成長,可是他錯了,他冷漠給她帶來的卻是打擊,此刻他只想給安慰。
他溫柔的抱著冬萊,他的唇也即將觸碰到那片朝思暮想的溫軟時,冬萊忽然極輕地動了一下。不是閃避,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細(xì)微的迎湊。她的頭也向他這邊傾斜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角度,額前幾縷碎發(fā)不經(jīng)意地蹭到了他的鬢角,帶來一陣令人心悸的酥麻。這個微小的動作像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間擊潰了他所有搖搖欲墜的克制。
他不再猶豫,終于閉眼,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決絕,輕輕覆上那片柔軟。世界在唇瓣相接的剎那徹底失聲。
那不是一個熟練的吻。只是兩片生澀的、微微顫抖的唇瓣,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笨拙和滾燙,輕輕地貼在一起。沒有更深的探索,只有最純粹的觸碰,像初春的薄冰第一次觸碰流水。然而,就是這短暫如蝶棲花蕊的一觸,卻在他們各自緊閉的眼瞼后面,點燃了無聲的宇宙大爆炸——璀璨、轟鳴、萬物初生。
陳瑞安清晰地感覺到冬萊唇瓣的柔軟和微涼,也感受到她瞬間屏住的呼吸和身體那一下細(xì)微的、電流般的震顫。她的指尖無意識地蜷起,緊緊攥住了衣服的一角
一瞬,抑或是永恒?
他們幾乎是同時猛地向后撤開,動作倉促得如同受驚的小鹿。他飛快地低下頭,臉頰燒得如同熔巖滾過,滾燙的溫度一直蔓延到耳根,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赤紅。胸腔里那顆心還在狂跳不止,撞擊著肋骨,發(fā)出巨大的回響。他不敢看她,手指抓過的衣服越來越緊,徒勞地掩飾著幾乎要跳出喉嚨的心跳和滿溢的羞赧。
他眼角的余光卻不由自主地捕捉到她的方向。她也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掩蓋了所有的情緒,只有那原本白皙的耳廓,此刻紅得如同浸透了晚霞。
空氣里漂浮著未散去的、灼熱的呼吸,窗戶上氤氳的水汽也更加濃重,陳瑞安的親吻越來越深,冬萊也沒有閃躲和害羞不斷的接受著,開心著,但是也理智著,他的手抓的也越來越緊,終于讓冬萊也恢復(fù)了理智一把推開來。那短暫如流星的觸碰,并未消失,它帶著青澀的滾燙和懵懂的甜蜜,深深地烙印在彼此年輕的唇上,更沉入心底,成為一枚永不褪色的、帶著心跳印記的烙印。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比之前的更加粘稠,更加驚心動魄,冬萊騰的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在這太危險了,我是很喜歡你,我不否認(rèn),再待下去我都開始不相信我自己了”冬萊調(diào)侃的語氣盡量掩飾著自己的緊張,旁邊的陳瑞安瞬間被逗笑了
“下次別這么相信一位男生,不要隨便人家里去”
“你這話怎么感覺像我爸一樣,絮絮叨叨兩遍了”
“那你叫爸爸阿,叫一聲”陳瑞安又恢復(fù)了往常的玩世不恭,但是在這種桀驁不馴的樣子下,藏著一顆極其認(rèn)真負(fù)責(zé)的心。
冬萊就這么安心的看著他,真希望全世界只有他們倆,就這樣安安靜靜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個小時,陳瑞安的從來不用嘴巴去說自己多在意,可是身體的表現(xiàn)卻很誠實,始于第一次見面,就不斷的想要靠近,似乎是冬萊身上的氣息不斷的吸引著他,他的手,她的發(fā)絲,她的眼睛,睫毛,還有她的唇,他再一次理智了一下,“不能在家待了,真的會出事,這種氛圍我可控制不了自己”
“趕緊走吧,我要回去了,你趕緊去和你的伙伴匯合去吧”冬萊看了身上穿的衣服,才想起來自己的衣服,便要伸手去拿,陳瑞安已經(jīng)開始著手收拾,把衣服裝好了
雨停了,可是天氣卻很陰沉,空氣是清新涼爽的,陳瑞安攔了一輛出租車,走的時候很霸道的說“我不想,我不想你和白沐辰在一起,你記住了”
冬萊也堅定的回答“我不會”便上了出租車,看著目光送了自己一段路,坐在出租車上閉上眼睛,內(nèi)心的開心把內(nèi)心的褶皺都熨平了,巨大的、難以置信的幸福感如同漲潮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溫柔而強勢地漫過心防的堤岸,將過往所有的忐忑、猶疑、自我否定瞬間沖散、滌凈。胸腔被一種近乎疼痛的飽脹感填滿,沉甸甸的,卻又輕盈得不可思議。身體內(nèi)部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氣泡在快樂地升騰、炸裂,帶來一陣陣細(xì)微而密集的戰(zhàn)栗,從指尖蔓延到發(fā)梢。
她打開手機(jī)看了眼時間,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上的未接來電有12個,內(nèi)心又被拉回了慌亂,直到看到未接來電全都是白沐辰打過來的,她的耳邊全都回響著陳瑞安的那句話“我不想”
她快速的撥通了電話,準(zhǔn)備迎接這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電話一直在響,可是卻也是無人接聽,她松了一口氣,把手機(jī)丟在了包里。
白沐辰看著響起的手機(jī),就這樣任由它響,又不想接期待著它能再次響的時候就接起來,就這樣一點期待,可是手機(jī)突然就停止了響鈴。朱齊明在一旁好奇的望了望手機(jī)屏幕,嘲笑著說“這不是冬大美女打來的么,你怎么不接了,平時不是很熱情的嘛”白沐辰生氣的拽住朱齊明的衣服,怒氣沖沖的看著他“就你話多,還管我我接不接電話了”
“你有病吧,你吃什么槍藥了,剛剛我就沒說你,說話夾槍帶棒,陳瑞安和我怎么你了么,搞的像別人對不起你一樣”朱齊明明顯被惹怒了,一把撥開了白沐辰拽住衣角的手
白沐辰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看了看朱齊明一臉無奈的表情,他主動道了歉“對不起,我今天情緒不太好,你們先玩,我先回去”
“搞得像更年期一樣,是不是因為那誰離開了讓你魂不守舍,還是你擔(dān)心?~”朱齊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撓撓頭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起身的白沐晨丟過來一股子狠厲的眼神,沒有半分猶豫的走開了。只有剩下的人在咖啡館里繼續(xù)歡聲笑語。
車子停在了巷口的涼亭旁,冬萊看著自己家的方向,透過窗戶發(fā)現(xiàn)了媽媽已經(jīng)在家,看了看自己穿著的男T恤,立馬跑到了公共衛(wèi)生間里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濕的。回到家媽媽并沒有多問冬萊去干嘛,只是看了一眼,便說“下這么大雨,出門也不帶把傘,什么時候出去的出去的”媽媽的語氣中沒有溫暖的關(guān)心反而帶了點責(zé)怪
冬萊也無所謂的回應(yīng)了句“我下午出門的,沒想到會下這么大,不小心淋濕的”說著冬萊緊張的抓緊手里提著的衣服,生怕媽媽發(fā)現(xiàn)里面的衣服,從小到大無論自己做什么媽媽都要發(fā)表意見,所以她不愿意讓媽媽發(fā)現(xiàn)這一切,所幸媽媽也并沒有多問,繼續(xù)整理自己的家務(wù),冬萊迅速的躲到了自己的房間。媽媽望著走向房間的冬萊,心里多了幾分無奈,想著這么久以來自己總算可以放松了,冬萊爸爸卻因生息擴(kuò)張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不免心中煩悶,一個家都是自己在操持,女兒也沒有對自己生出幾分熱情和關(guān)心,馬上即將而來的大學(xué),唯一的女兒也要和自己分離,諾大的家只有一個人心里也不免失落了起來,想著想著突然想起來什么,她打開抽屜拿出來自己的筆記本,上面洋洋灑灑記錄了幾個大學(xué),冬萊這孩子心思一向單純,缺乏主心骨,沒有定性,像艘漂泊無依的小船飄到哪里是哪里,所以身為母親要為她掌舵護(hù)航指好方向,這樣她才能朝對的地方行駛。
看著自己這么多天下足功夫研究的高考志愿填報方向和學(xué)校。冬萊的媽媽露出來滿意的笑容,合上本子站起來的那一刻,突然一陣眩暈,胸口悶的感覺要窒息,一個踉蹌她跌坐了地上,手肘碰到了茶幾,打落了杯子,倒在地上的她,捂著胸口緩了一會,等待眼前明亮看了看樓梯口,所幸冬萊的房門并沒有打開。
她心口巨疼,眼淚不自覺的掉落,回想在醫(yī)院體檢的場景,醫(yī)生告訴她CT報告可能需要進(jìn)一步去檢查,情況很不好,需要做好癌變的準(zhǔn)備,她那一刻覺得天都塌了,可是冬萊是她唯一的女兒啊,她沒辦法舍棄,卻又無限的擔(dān)心她的未來,父親缺少陪伴,讓冬萊一直缺少安全感,她后悔過自己太過于剛強,從來沒有對自己女兒有那般柔軟的愛,可是她也很慶幸,自己守護(hù)的女兒一直沒有受傷。
此刻冬萊端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書桌靠著的是窗戶,暮色漫進(jìn)窗欞,將梨花木書桌也染上了霧氣蒙蒙的灰色。她端坐在藤編坐墊上,肩背繃成一道清瘦的弦,手里慢慢鋪開一層宣紙,手腕懸空提著一管狼毫筆。硯臺里新磨的松煙墨漾開漣漪,幽沉的氣息裹著紙頁的草木纖維味在空氣里游走。
筆尖觸上熟宣紙的剎那,蠶食桑葉般的沙沙聲在寂靜中綻開。墨跡如游蛇逶迤而行——橫折時腕骨輕旋似撥云見月,豎勾處肘臂沉墜若石落深潭。一滴汗珠從她額角滾落,在青瓷筆洗里撞碎滿池天光,驚得水面浮著的朱砂花瓣顫了顫。
她忽然停筆,指尖撫過字痕凹陷的軌跡,像在觸摸那些被筆鋒封印的呼吸與心跳。
“春水望斷夏花宿妝殘
誰聞秋蟬誰知冬來
冷秋千笑聲似猶在
剪不斷思念欲理還亂”
冬萊對著即將被昏暗的光線,仔細(xì)的端詳著,“誰知秋蟬誰知冬來冷誰知冬萊”嘴里默念著,回想著在陳瑞安家里的場景,便開心的期待著與陳瑞安愛情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