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凌煙愈發認真的眼神，虞央下意識有種逃跑的沖動。
可是恐怕身體剛一行動，眼前的這位怪力女就會直接撲上來，并奉送一個華麗的過肩摔，然后坐在他的身上瘋狂抽打……
這幕慘劇僅僅是想了想就令虞央感到不寒而栗。
“呃……要說……為什么我學得這么快的話……”
虞央絞盡腦汁，忽然想出了一個絕妙的借口：“或許因為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修士吧！”
“噗……”
虞央似乎聽到了九霄玲瓏塔里發出了一陣狂笑。
甚至可以腦補龍尋遺捶打著洞穴石壁，彎著腰全身笑得發抖的模樣。
笑！
笑啥笑！
不就是剽竊了一下你的臺詞！
但和龍尋遺的失笑相比，凌煙的反應就更有些欺負人了。
她此時此刻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你覺得我會信？”她譏諷道。
虞央脫口而出道：“不行咱倆練練？”
“好啊！”
凌煙干凈利落地答道，眼神里再次綻放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像是害怕虞央反悔似的，抬起一腳就橫掃而來。
臥槽！
中計了！
這個胸大無腦的凌緹騎居然玩起欲擒故縱的兵法了！
虞央閃身急退，凌煙的腿鞭直接將半截通靈木踢得粉碎！
喵的！
這姐們玩真的啊！
完全沒有半點手下留情的意思！
虞央也不敢托大，幾個閃轉騰挪，接連躲開凌煙的招式。
“再來！”
凌煙大吼著再次沖上前來。
但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既視感卻悄然在他的心中浮現。
就好像凌煙的一記連踢，一招頂肘，都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東西串連成線。
似乎肌肉已經掌握了某種神秘的行為規則，但大腦卻還沒有解析出這些行為背后的邏輯……
交手數合，虞央不斷后退閃避，轉瞬之間再次被凌煙逼到升龍堂墻角。
而這時的凌煙，已距離虞央不過咫尺之遙，一拳直取虞央面門！
完了！
退無可退！
唯有奮力一戰！
“不管了，拼了！”
虞央的內心吶喊著，索性放開拳腳，任憑掌握了肌肉記憶的身體去應對凌煙的進攻。
首先就是一個側頭躲過直拳，緊接著右腿腳跟著地，腳尖上立，直踢凌煙小腿。
“嗯？”
凌煙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而她這一退，虞央就似乎找到了進攻的節奏，穩住下盤向前逼近，扭腰送跨，勁隨意走，右臂上抬，遞肘身前，直頂凌煙胸前要害！
“頂心肘！”
凌煙一驚，抽身再退。
而虞央仿佛已經漸入佳境，無法自拔，行步如趟泥，腳不過膝，穩扎馬步往前走來。
“這家伙……”
如果說剛才凌煙認為只是碰巧的話，此時此刻虞央的行動就已經無法用巧合來形容了。
除非他以前就系統學過。
不然為什么……
他現在的動作
和方才的凌煙
何其相似？
凌煙雙眼微瞇，再次沖上前與虞央交手——
兩人拳法歷經崩、撼、突、擊、戳、擠、靠；
腿法歷經彈、掃、掛、崩、踢、截、蹬……
但凌煙卻越打越明白了——
和張飲夢的對招
簡直就像是自己在和而自己對打一樣。
他所使用的，明明都是剛剛自己用過的招式。
一樣的剛猛無儔，大開大合，正是八極拳的路數。
常言道：“太極十年不出門，八極一年打死人！”
眼看著張飲夢雙目迷離，似乎沉浸在這套八極拳法當中無法自拔，在三步之外猝然發力，集渾身勁力向前一撞！
然而凌煙卻在原地立定，巋然不動。
虞央的身形向前沖了半步，卻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硬生生地停在了半途。
“來啊？怎么不來了？”
此時此刻，凌煙輕輕松松地笑著。
而虞央卻一點也不輕松。
畢竟當黑洞洞的槍口離腦門只有三寸遠的時候，任誰都不會感到輕松的……
“小姐姐，你有點耍賴啊……”
一瞬之間，虞央化拳為掌，立馬舉起手來，宣布投降。
“切，剛剛誰拿靈氣轟我來著？”
“這還不是你自個要……”
“嗯？”
清脆的一聲。
凌煙歪著頭，熟練地扳下了手槍撞針的保險。
“沒事沒事！認輸認輸！還是凌緹騎的八極拳法更勝一籌！”
虞央立馬認慫。
距離這么近，搞不好還沒當成誘餌，就在這兒豁出命了。
“算你識相。”
凌煙微笑著收起了“雪頸”愛槍。
兩人的第二場比試就此落幕。
“今天就到這里吧，喝酒去了……”
凌煙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自顧自地往堂外走去。
虞央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離開。
良久，才自言自語道：“這個女人的心思，還真是好猜……”
緣何秋夢雨帶著桓湘離開后，凌煙還刻意要留下來與他交手。
明明此前已經分出了勝負。
而且凌煙至始至終都只用了八極拳的路數，與其說是交手，倒不如說是同門之間的喂招拆招。
驕傲如凌煙，怕是壓根就說不出“想學啊，我教你”的話。
她總是喜歡將一顆滾燙的熱心掩蓋在冰涼的外表下。
和秋夢雨那種古井無波、遠僻人世的冷漠不同，凌煙的冷，更像是是一種為了保持居高臨下態勢而裝出來的生硬態度。
所以總是毒舌，蠻不講理。
但虞央卻不覺得討厭。
相反，對這種率性的舉動反而有些喜歡。
或許凌煙明知道自己的演技很拙劣，也還是不管他人的目光地去做自己認為是對的事。
正道的光，灑落在道場上。
喧鬧了一天的升龍堂總算是迎來了它最后寂靜的時光。
在這一天最后的一小時里。
虞央選擇了盤膝打坐，內窺禪定。
收斂心思，擯除雜念，虞央開始凝聚自身體內的靈氣。
只有在修煉的時候，虞央才感覺到自己有一種“活著”的實感。
因為失去了肉體痛覺的他，只有在靈氣光團灼燒過每一道經脈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久違的“疼痛”。
這種“疼痛”并不是由于肉體受傷而產生的應激性，而是直接作用于靈魂。
就好像在靈魂上烙一道疤橫。
這就是虞央對煉氣的感悟。
“足陽明胃經……”
“第一穴，承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