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海關內。
正道兩街五花八門的商店林立,夾雜著一些茶館酒樓,小二的吆喝聲四處響起,形形色色的人漫步在街道,有挑著籮筐或者抱著糖葫蘆的小販,有衣著光鮮的公子千金在街道招搖過市,也有質樸平平的普通老百姓正在采購日常用品,還有一些閑人地痞東瞧西望,幾個幼小孩童在街角處傻坐著嬉嬉笑笑,旁邊幾個少年少女正在玩著游戲,“馬蘭開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整個街道人聲鼎沸,喧囂嘈雜。
鏢隊向關內緩緩行駛半壺香,停在一座府邸門前。
府邸大門上方正掛一塊牌匾,牌匾整體呈紅褐色,匡著“劉府”兩個金燦大字,更奪人眼球的不是這兩個大字,而是牌匾的右下方帶著四方御印!
最前方的古樸馬車陸續下來三位人,第一位就是在慶海關外的藍衫矮人,接著下來的又是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輕人,衣著錦袍玉袖,腰間斜佩著一塊青翠美玉,頭帶一頂白冠,修七尺有余,這位年輕人的臉頰不同于那位藍衫矮人的尖嘴猴腮,他的臉,棱角分明彰顯著英俊,但眉目間有一股女子特有的陰柔。
最后走下來的是一位青年,他相貌平平,但渾身趾高氣揚龍行虎步,雙眼散發殺氣。
片刻后,劉府的大門敞開,陸陸續續走出二十幾位家仆,他們對著那位七尺年輕人齊齊喊到:“見過三少爺!”隨后各自走向載著貨物的馬匹。
說起劉府就必須聊聊劉府創始人——劉青。
劉青在自己壯年時正值人生巔峰,在孔國元潔年號期間,任從三品官職的御史大夫,掌監察執法,為人處事刀切豆腐兩面光,在同僚官場上混的風生水起,在天子眼里更是深得喜愛,親手御賜那塊“劉府”牌匾,一時間是當朝的紅人寵兒,但天下沒有不流動的江水,隨著老皇帝的病死,孔國新皇登基,來了一場至上而下的官場變動,剔除所有只拿俸祿無所事事的官場蛀蟲,并且廣招天下名士,有能力者居之,一時間孔國官場大動蕩,所有重要官職都被真正有能力的人上位。
劉青便是被剔除名單里的之一,當他得知這個消息后,精明的劉青便仗著老皇帝的遺威在朝會上故意蠻橫無理,大放言辭。最后新天子念在老皇帝的情分下,加上一干老臣也紛紛勸說,將劉青貶到孔國邊境的常州慶海關,且給了劉青一個不大不小的閑官。
劉青這位閑不住的主到了這慶海關可沒有坐吃山空,帶上那頂烏紗帽憑借自己在朝廷上多年的摸爬打滾和為人處世,再加上那塊孔國先帝的御賜牌匾,很快在這慶海關又如魚得水,日子跟京城比起差不到哪去,使得慶海關劉府在整個常州都是能排上名號的大府。
但劉老爺子將整個劉府盤活不久后便駕鶴西去,隨后長子劉化險坐上了劉府的家主位置,但劉府在近年來沒有劉青的這塊虎皮下,地位在慶海關江河日下。
劉化險在劉府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家族里的同祖兄弟隔三五差就彈劾他這個家主,背地里說他占著茅坑不拉屎,要他交出家主的位置,給有能力的人上位,其中就屬劉化險的三弟劉盛海喝聲最大。
剛剛那位一身華貴服飾的年輕人便是劉盛海的長子——劉建業,這兩父子如今的地位在整座劉府蒸蒸日上。
馬匹上的貨物被陸陸續續搬進劉府偏院,劉建業背后跟著那兩位人,一起大步邁入院里,幾個秀麗的丫鬟在院里喜眉笑眼,兩只灰鳥被關在鳥籠里嘰嘰喳喳,但劉建業一跨入這院門,丫鬟和鳥頓時無聲,隨后一位半老徐娘的婦人從一個房間里哭喪著臉跑到劉建業身前東瞧西摸,“我的兒啊!累著沒?沒傷著哪里吧?快給娘瞅瞅,這趟路程如此遙遠真是辛苦我的好兒子了,你那個壞心眼的爹也真是舍得,要是這次傷著你哪里了我非得讓他掉層皮。”
“哎呀沒啥事,別擋著我清理貨物了。”劉建業一把推開他的娘,然后邁向那四只矩形鐵箱。
“閑雜人等一律滾出院子。”那名尖嘴猴腮的矮小年輕人對著家仆吼道。
隨后那位帶著殺氣的青年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第三只矩形鐵箱,劉盛海走近鐵箱一手掀開表面上的普通絲綢,一堆白沙子浮現出來,他左手捏起一小爪塞進嘴里然后微微笑道,“這批鹽不錯,不枉我這趟跑出邊關冒險。”
“姜濤,把第四只箱子也打開吧。”劉建業心情愉悅道。
“少爺,這第四只箱子的鎖到底是怎么斷的?”姜濤疑惑的問道,然后雙手打開箱子。
姜濤拿起那幾緞絲綢,隨后姜濤渾身一顫大罵道,“甘霖娘,”
藍衫年輕人見狀也跑過來瞧上一眼,隨后大聲尖叫:“哎呦我的親娘嘞,少爺有張人臉哇!還在動!”
這張人臉正是那位紅發少年,在關外,少年聽見官兵搜查過來時,火速翻開面上的絲綢,將整個身子埋進鹽里,然后再拿絲綢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所幸那兩位官兵當時渾身不情愿沒有仔細搜查下去,不然紅發少年可就敗露咯。
“呸——,這破鹽要咸死我了。”箱子里的少年吐出一口氣,然后起身翻出箱子。
“你是誰?一頭紅發難道是金國那邊的人?”劉建業驚問道。
“小爺姓李名三十,給老子讓開。”少年就是李三十,他離開村子后,一路跋山涉水到了慶海關前,但卻因為沒有戶籍進不了城,李三十瞧見劉建業一行人腦子里千思萬緒,這才有了從進關到剛才的畫面。
“來人!給我擒下這只野猴,剁了喂狗吃!”尖嘴矮人大聲吼道。
幾息之間,十幾個拿著棍棒的家仆風風火火的跑進院里來,仗著人多棍棒直向李三十揮去。
李三十絲毫不懼,左手迎著一根棍子猛然力拍,棍子瞬間斷成兩節,那名家仆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棍子就這樣沒了,剩下的十幾名家仆見這少年兇猛非凡,一時間有點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愣著干嘛!都是一群飯桶嗎?平時養你們干什么吃的?三息之內不上的扣掉一個月工錢。”那尖嘴矮人又開始咄咄逼人。
那些家仆聽見這句話,心中狠下心,咬緊牙關硬著頭皮拿起棍棒就要沖上去。
“全部給我站住!”
家仆們像是得到了定海神針一般立馬停住身子.。
一位穿著質樸,頭發有些花白,面容還帶點憔悴的中年人向著院子走來,此人正是劉化險,劉化險身后還跟著一位壯年人和一名青年。
“喲,大伯最近身體無恙吧?我看你臉色有點慘淡啊。”劉建業面帶譏諷道。
“好不好不要你管,這名少年我要帶走。”劉化險說著就走過去拉李三十的臂膀。
“大伯這人我也要呢,你就這么拿走了不給我點補償嗎?要不把你這家主位置讓給我唄。”劉建業愈加放肆,更是直言不諱道
“劉建業!勸你對我爹尊重一點!不要太過分了!小心遭天譴!”劉化險身后的那名青年義憤填膺道。
“立峰,不必計較這些,爹不跟晚輩一般見識。”
劉化險說完這句隨后走到劉建業身前,盯著他的雙眼細聲道:“平時你父子倆走私販鹽欺男霸女殺人滅口,盡做一些損人違律的勾當,我念在都是一家人,沒有上報朝廷,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沒這回事,可你父子倆愈來愈變本加厲,仗勢欺人,不要以為是我怕了你父子倆,我只是不想你爺爺一手打造的劉府就此破碎,還有,這名少年我帶走了。”
“誒誒,這位老爺你咋不問問我的意見啊!”李三十在一旁插嘴。
“那你愿不愿跟我走啊。”劉化險微微瞇眼笑道。
“當然愿意!我可不想被狗咬,但是呢我還得感謝這位公子讓我進關。”李三十毫不猶豫道。
“哈哈哈,你這小弟娃有意思。”劉立峰大聲笑道。
劉建業站在原地雙手死死緊握,盯著李三十跟劉化險一行人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