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魔格魔域腹地,五百年一現的魔淵入口吞吐著猩紅霧氣,仿佛上古魔尊未散的呼吸。傳說魔淵尊者隕落前,將畢生所藏盡數封印于此,引得須彌大陸無數修士前赴后繼。
然此地——
圣階魔獸如潮涌動,神階魔獸盤踞稱王,非神武師、神魔師者,入則魂飛魄散!
殘陽泣血之際,兩道身影踏破禁制而來。
魔淵最深處,一株并蒂蓮在邪氣與神血交織中誕生靈智。
兄·花無影:
吞噬魔淵尊者血液中的暴虐暗元素,紫黑花蕊間葉脈如血管搏動,天生掌控黑暗之力。暗元素日夜侵蝕,使其性情漸趨陰郁,唯有在弟弟身旁時,眼底方現一絲清明。
弟·花木心:
本體乃魔淵尊者心臟所化碧心蓮,晶瑩花蕊可凈化世間邪祟。每凈化一次,便承受一份蝕骨記憶,溫柔表象下,靈魂早已支離破碎。
血色浸透裂谷之時,并蒂蓮正在吞噬第三十七頭圣階魔獸殘骸。暗紅汁液順著鋸齒狀葉片流淌,在蝕骨風中凝成血晶。
“竟是雙生靈智。”伏月真人玄鐵護腕映出蓮花詭影,靴底碾碎的神階頭骨化作齏粉,“魔淵尊者的心臟與骨髓所化?!?p> 千雪真人素手拂過腰間玉塤,七枚鎮魔釘叮當作響。她突然按住刻著“見苦必救”的第五釘——隕鐵釘正灼燒著她的掌心。
“當心!”
天穹轟然塌陷。九重紫雷如倒懸王冠,將百里照成慘白。第一道雷劫劈落時,花無影葉片暴漲,紫黑經絡結成穹頂。在雷火灼穿葉肉的嗤響中,千雪真人目睹黑蓮將弟弟死死裹在花苞深處。
“這不是化形劫。”伏月真人凝視丈余銀光,“是天罰?!?p> 第二道雷劫撕裂云層。
花無影根系拽出十二具神獸骸骨,白骨陣在雷光中灰飛煙滅。當第八道雷劫將黑蓮劈得只剩焦莖時,伏月真人瞳孔驟縮——蓮心浮動的暗紋,赫然是《噬宙典》起手式。
千雪真人玉塤已吹至《安魂咒》終章。塤聲裹著鎮魔釘織就鎖靈網,卻未察覺有縷黑霧正滲入塤孔。
“姐...姐...”沙啞童音自塤中傳出。三百年來,首個突破琴家鎮魔器的邪物。
伏月真人指尖凝滯在花木心眉心。碧色蓮蕊中星圖流轉,竟是《凈世書》總綱!他忽然憶起那個禁忌傳說——魔淵尊者剖心鎮魔時,心臟里藏著半部天道功法。
“只能帶走一朵?!狽掄嬡算y光化囚龍陣,“魔淵將閉?!?p> 千雪真人塤身浮現紫黑血管,與花無影殘莖同步搏動。她扯斷冰蠶絲絳:“以琴家血脈為契!”
絲絳纏上焦莖剎那,魔淵深處傳來琉璃碎裂之聲。
花木心驟然綻放,花瓣映出六百年天象軌跡。伏月真人鬢發纏上碧蓮:“此物我要...”
魔淵突然傾斜,神獸骸骨拼成尊者法相——左眼紫黑蓮紋,右眼碧心蓮樣。
玉塤炸裂,七釘封天。千雪真人染血的手抓住黑蓮花苞:“走!”
最后天光湮滅時,伏月真人看見碧心蓮滲出淚狀樹脂。那“淚”中,清晰映著未來花木心將匕首刺入兄長心臟的畫面。
伏月真人將碧心蓮擲入墨軒臺萬花苑那日,整座藥圃的靈植盡數枯萎。
七日后,當第一株絳珠草重新破土時,草芯里蜷縮著個渾身透明的嬰孩——他睜開眼的瞬間,滿園花卉同時綻放,又在一息間凋零。
“凈世之力反噬......”伏月真人站在回廊陰影里,看著那孩子用牙齒撕扯自己長出葉脈的手臂,“阿離,你去幫下他吧?!?p> “是,主人。”天祿鹿阿離孩童身形瞬移。
花木心正在啃噬自己的手腕。碧色血管在蒼白皮膚下虬結凸起,絳珠草汁液混著血水從嘴角滴落。
凈世之力反噬帶來的劇痛,讓他把整片藥圃的毒草都塞進了喉嚨。
阿離的鹿角突然泛起月白色光暈。
當第一縷凈光籠罩嬰兒時,滿室凋零的靈藥竟紛紛顫動。
腐肉遇露即生新肌,花木心似乎平息了不少,他望著眼前對他露出善意笑的女娃。
“你好呀,我是阿離。”
話落隨之女娃額頭出現九瓣蓮瞟向花木心眉間“這是九轉靈曇,主人說它能治愈你。”
在九轉靈曇療愈下,花木心漸愈。見阿離喜愛靈植,遂潛心草木之道。
千雪真人將焦蓮種于無音谷,三千六百符咒溫養。三年驚蟄,蓮中少年指尖帶焦,卻已能奏《鎮魂曲》全篇。
每夜水鏡示之:“弟存,永不見?!?p> 花無影琴音漸染煞氣。當幻象顯示弟弟被煉成丹時,琴弦穿透千雪咽喉。
血濺《噬宙典》,現出完整功法——尊者分裂心臟,原為阻功法合一。
“叛徒?”花無影踏碎琴家牌位,身后十萬魔修攻界,“我本是爾等囚徒?!?p> 伏月真人立于丹爐前,指間掐訣,爐中碧火翻涌,映得他眉目如霜。花木心蜷縮其中,周身靈脈寸寸斷裂,又在涅槃真火中緩慢重塑。
“雙生之蓮,根系糾纏,宿命難解。”伏月真人低語,眸中倒映著爐中搖曳的碧影,“唯有斬斷血脈牽連,才能破此死局。”
爐火驟盛,花木心猛然睜眼,瞳孔深處映出遙遠魔淵——那里,花無影正立于尸山血海之上,琴弦染血,邪魔氣滔天。
“哥……”他無意識地低喃,指尖向前探去,似要抓住什么。
伏月真人神色一冷,指訣再變:“斷!”
——爐中真火化作萬千細刃,沿著無形的因果之線,寸寸切割。
花木心驟然慘叫,靈魂如被撕裂。
與此同時,遠在魔淵的花無影身形猛然一滯,胸口驟然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正被硬生生抽離。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浮現的碧色蓮紋——那是他與弟弟最后的聯系——此刻正一點一點,消散殆盡。
“誰?!”花無影暴怒,魔氣震蕩千里,卻再也感知不到那個熟悉的氣息。
——丹爐之中,花木心蜷縮成一團,周身靈光黯淡。他的記憶在焚燒,根系在斷裂,屬于“并蒂蓮”的宿命,正被伏月真人親手斬斷。
“從今往后,你只是花木心?!狽掄嬡朔饜?,爐蓋轟然閉合,“再無兄長,再無宿命。”
——可他沒有看見,在花木心徹底昏迷的前一刻,一滴淚無聲滑落,墜入爐火,化作一縷微弱的碧光,悄然滲入虛空。
那是他最后的本能——即便宿命已斷,靈魂仍記得,曾有一人,愿以血肉為他遮天。
“你兄長已成魔淵共主?!狽掄嬡藢⒍鷫嬆氤煞蹫⒃謁幤裕叭蘸蠊ゴ蚩v橫門?!?p> 當夜,花木心剜出半顆心臟煉成“相思引”,混在求和的靈茶里送至魔營?;o影飲下茶湯的剎那,碧心蓮的根須從他七竅鉆出,在皮下織成封印網絡。
“你來了?!被o影任由弟弟將鎖鏈釘入自己脊骨,魔血在白衣上綻出并蒂蓮紋,“這次要囚我多久?”
在花木心將兄長封印于鎖云山后,花無影的惡魄并未就此沉寂?!妒芍嫻洹返男愛惞Ψㄊ蠱鋹浩敲扛舭倌甌銜ㄟ^“噬心蠱”向外滲透,如毒霧般侵蝕著鎮守修士的神智。
三百年前,鎖云山刑堂弟子接連發狂的詭異事件震驚眾橫門。經查,所有發狂弟子體內的蠱蟲皆被惡魄污染,泛著不祥的黑紫色光芒。
時任縱橫門二長老的吳道行奉命深入調查,在探入鎖云山玄冰囚牢最底層時,指尖不慎觸碰到一塊幽藍的記憶碎片——
剎那間,被塵封的真相如潮水般涌入識海:
[花無影墮魔的瞬間,伏月真人的幻術結界泛著詭異的波紋]
[琴千雪咽喉被刺時,袖中滑落的替身傀儡閃過一抹靈光]
[原來兄長并非自愿入魔,而是被幻象所惑...]
為封惡魄,吳道行自剜靈根。碎空山自此失去所有綠意,白發長老踉蹌而出。
后伏月施術續接靈根。翌日青絲如墨,恍若一夢。
“當年若......”
莫忘塵指尖茶霧繚繞,幻化出往昔景象。洛絕塵托著腮幫子,琉璃般的眸子里映著浮光掠影。
“花無影是不是本來沒那么壞?”
“暗元素蝕心,無人能免。”莫忘塵廣袖輕拂,眸光幽深如潭,“但他確實...曾是個好兄長?!?p> 茶霧忽然震顫了一下,莫忘塵話鋒一轉:“倒是你——”
“吞噬暗元素卻毫發無損,連神識都未被侵蝕半分......”
洛絕塵歪著頭想了想,突然綻開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玉掌門不是說過嗎?我可是罕見的暗靈根體質呢!”
忽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說不定是因為我年紀小呀?小孩子消化好嘛!”
莫忘塵失笑搖頭“怪不得玉掌門特意囑咐我三日后帶你去取'九轉靈曇'?!?p> 從碎空山歸來后,洛絕塵蹲在青石上愁眉不展。他正用第三十七道符紋布條纏繞時臣刀柄,那些歪歪扭扭畫滿加固咒的布條層層疊疊,活像給刀柄打了塊五彩補丁。最惱人的是那對絨耳——任他如何包裹,總會在某個縫隙里頑皮地探出頭來。
“先將就著吧?!斃⊥亮舜斂話卜值慕q耳,從袖袋里摸出半塊芝麻糖塞進布條縫隙,輕聲哄道:“待尋得玄天晶鐵,定給你鑄個配得上你的新鞘。”
念邪山晨曦微露時,劉三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師尊在忙什么?”
洛絕塵身形一僵,迅速挺直腰板,指尖輕彈將最后一道布條系好。絕不能讓徒兒看見自己這副模樣——堂堂師尊怎能被一把刀影響了英明神武的形象?

春花漫漫
寫這篇雙生蓮的故事糾結了好久,還是發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