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在渡客過水的時候救了個跳河輕生的公子,當時情況很危急,幸好阿音眼疾手快地從小船上跟著跳了進去。
哪曾想那個公子被救出來之后第一反應還是往水里跳,阿音一把將他拽回了河岸上。
這條河每年都有很多人輕生,但是這么執著的倒還是第一次見。
阿音嘆氣:不用言謝,救了你是舉手之勞。之后便轉身離開,剩下緊皺眉頭的公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接近黃昏的時候客人也就少了,阿音也便駕船回去那茅草屋,只是小船行駛著,卻猛地從水里鉆出一個人:是白日的那個公子。
他只說了一句話:姑娘,你得對我負責才行。
阿音本來很吃驚,但是想來輕生之人腦袋怕也不怎么靈光,便沒有加以理會,誰曾想那公子水性竟那般好,跟著小船游回了茅草屋。
實話講,雖然生在水鄉,但是水性如此之好的人阿音倒真的沒有見過。
那公子還是那么一句話:你得對我負責,管我吃住,到下月中旬便可。
其實仔細看來這公子長相著實是清秀,眉宇間透著俊郎,一身白衣黑發飄飄,就是性子拗了些,腦子還有些不靈光。
阿音鬧不過他,也就只好暫且讓他住在茅屋旁邊的小房子里,平日讓他幫著一起清理船艙做些家務什么的,飯桌上不過就是多一雙筷子。
但是公子卻極不愛吃魚,每逢阿音打魚回來,他定皺著眉頭嚷嚷:這是我的子民,你可真是放肆。
阿音總會回他講:對對,你的子民。
阿音問過村口的張半仙了,腦袋不靈光的人不能和他對著干,得順著他說才行。
雖然這個公子是啰嗦了一些,自大了一些,可是渡船的時候有個伴兒還是挺值得開心的,最起碼每日那繁瑣的事情有人傾訴了。盡管公子每日都會道,別說了,姑娘家家哪里那么啰嗦。但是每次還是老老實實聽完阿音的絮叨。
雖然日子過得還算殷實,可是事情還是來了:阿音的父親平時靠著寫八卦周易之術在衙門幫著看看天象,混口飯吃,可是今日這水鄉接連半年未沾雨露,百姓竟然把罪責怪到了阿音父親身上,說他求不來雨,拉著縣令要治他的罪。
而且,縣令竟然也有此意圖,并且下了命令,三日之內祈雨不成功,拿命來祭天。
阿音知道父親平時不過就是嘴皮子功夫,哪來的祈雨的本領,自然是擔心不已,可是銀子花了不少,衙門那邊就是不放人。
阿音懂,這哪是什么迷信,這是縣令指定了要父親做替罪羊安撫民心啊。
為此阿音愁眉不展,就連渡船都沒了心情,甚至接連兩日沒有進食,公子也注意到了這點。
他問,父親就那么重要?
阿音回答,當然重要,你自己想想你父親不就得了。
公子說,我沒有父親。
阿音問,你是石頭里蹦出來的?
公子搖頭:準確的說是水底的石頭。
公子還說,他的身份可不一般,那水底都歸他管,不光如此就連雨都是他來下。但是下雨是需要玉帝下旨的,如果擅自加雨算是違反天規。
阿音問了句,把你自己說的比龍王還厲害。公子說胡話是經常的事情,阿音已經習慣了。
沒想到公子說:你們這兒叫龍王,我們那兒只稱我為王。
頓了下又言:我查過了,你們這兒得到下月才有天旨,你父親活不成了。
聽聞這話,阿音的最后一絲堅強還是沒有留住,眼淚一瞬間留了下來:你要是龍王你下雨啊,靜說胡話。
公子聽聞愣了一下,自言自語一般:我不知道違反天規會是個什么下場……
那晚是縣令給的期限的最后一晚,阿音也紅腫著眼睛盯著天空看了一整晚,可是還是滴雨未下。
第二天晌午,太陽高照,而阿音的父親也被推上了斷頭臺。
可是正當那縣令命令聲下的時候,天空突然飄散起雨來,太陽和雨同時存在,眾人連忙跪下磕頭,說這是天神顯靈。
那雨下了三天三夜,按照約定,阿音的父親也被無罪釋放了。
可是那公子卻遲遲沒有出現。
阿音魂不守舍地跑去問了張半仙,如果要是違反了天規,會怎么樣。
但是張半仙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阿音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動手拿掉了張半仙的旗子,怒吼:都是騙人的。
就在阿音抱著肩膀蹲下痛哭的時候,身后卻傳來了公子的聲音:半仙啊,我家娘子失禮了,這錢你拿去買旗。
阿音猛地抬頭,卻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公子,一瞬間起身緊緊抱住他的腰肢。
阿音問,你就是騙子,騙我說你是龍王,騙我說你會被天規懲罰。
公子環住阿音:我確實是龍王啊,本來以為天規會粉身碎骨什么的,可是就是除仙籍而已,我現在是個凡人了,聽說這凡間的男人都得有個娘子,我瞅著你雖然不中用又糊涂刁蠻,可是做娘子還是極合適的。
阿音滿臉淚水卻上揚嘴角。就算不知會不會粉身碎骨,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去做了啊,為自己。
阿音道:你真的是腦袋不靈光。
公子沒有說話,反正他有一輩子可以用來證明,他還是很聰明的。
“謝謝你。”公子低垂眼眸。
謝謝她教會了他什么叫愛。
“不用謝,當時我救了你,不過是舉手之勞。”阿音笑著,說著初見時的那句話。
“我娶了你,也是舉手之勞。”
“怎么說出一種為民除害的感覺。”
“這種好事,得多做幾輩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