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不喜歡我的名字——陳洪亮,像一個男孩子。”這時的甸甸只有七歲。有一天,她坐在書桌邊寫作業,在中學當語文老師的媽媽一邊陪她一邊批改著學生的作業。突然,她向媽媽“發難”,提出有關名字的問題。
甸甸的媽媽想不到自己的女兒上學沒幾天,就有了自己的主見和主意。用老人的的話說,這孩子主意非常正。甸甸的媽媽不得不重視起來,看來這小腦袋里以后還不知道會想出多少稀奇古怪的主意呢。甸甸的媽媽放下手里正在批改的作業,把女兒拉進自己的懷里:“爸爸、媽媽、給你起名字的時候,不知道費了多少勁兒,你不喜歡嗎?”
“為什么要喜歡?這個名字每個任課老師第一喊的時候都以為是個男同學呢。”甸甸晃動著頭上的兩只羊角辮,撅起倔強的小嘴,振振有詞地“回敬”著媽媽。
“當初爸爸、媽媽就希望我們的女兒像男孩子一樣有出息。”甸甸的媽媽發現在這個問題上,如果說服不了女兒,不給女兒一個滿意的答復,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甸甸對媽媽的回答并不滿意,瞪了瞪眼,默不作聲,卻是萬般的無可奈何,好像自己是個失敗的士兵。她掙脫媽媽的懷抱,耷拉著腦袋回到自己寫作業的位置上。
甸甸的媽媽望著女兒那可愛、可惱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洪亮,你的小腦袋瓜里到底想什么,盡可以告訴媽媽,看看媽媽能不能幫你解決?”
聽到媽媽這么一說,甸甸小小的嘴角抿起一絲纖柔的笑,這笑是送給媽媽的,為媽媽的理解,為媽媽的愛憐。
“媽媽,我自己起個名字可不可以?”甸甸的請求中透著毫不猶豫的堅定,甸甸的媽媽懾服了。
“你給自己起個什么名字?”甸甸的媽媽非常好奇。這小小的女兒從她來到人世有表達能力開始,就很少按照常理出牌,總是有自己的思想,叫她去玩小孩子們都喜歡的積木玩具,她卻坐在錄音機旁聽個不停,并不自覺地和著拍子唱起來;叫她去練習數數,她卻別出心裁地背起“小九九”,也不知她從你哪里學的,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更多的時候,她會趴在窗臺呆呆地凝望,一望就是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嚇得大人真怕她得了什么毛病。有好幾次,媽媽哄她到醫院去看病,她倒理會大人的心思,一本正經地告訴大人:“我只是在做夢,夢見好多好多神奇的東西。”她的話反倒把媽媽驚恐地更加坐臥不寧:“哪里有這樣的孩子?白日做夢!睜著大眼睛呆呆地、癡癡地發傻,還說自己在做夢。”
當媽媽把這話告訴給在外地開會的爸爸時,甸甸的爸爸若不是第二天召開的全國鋼鐵協會學術交流會上有一篇重要的學術論文要宣讀,他會買當夜的飛機票趕回來。
當甸甸的爸爸宣讀完論文,急急火火趕回家時,母女兩人卻是喜笑顏開,一夜的功夫什么都變了。原來甸甸的媽媽怕出意外,給甸甸爸爸打完電話,就連哄帶騙把甸甸“騙”進了醫院,結果發現甸甸不旦啥毛病也沒有,還查出她的智商比一般的孩子要高許多,將來也許會成為一個天才。這個訊息讓媽媽高興的不得了,“是前輩子積了德,還是中學語文教師與技術研究院研究院結合的基因好?”甸甸的媽媽沒有時間考慮原因的種種,重要的是女兒將來是一個天才,怪不得女兒平日與別家的孩子有那么多不同。一切的“謎團”似乎都迎刃而解,一家三口開了小小的慶祝會,那是甸甸只有五歲。
物換星移。一晃兩年過去了,甸甸還是和媽媽原有的感覺沒啥區別。喜歡遐想,喜歡做夢,喜歡對著夜空的星星低抵私語,喜歡頂著細雨到大自然中踏青,喜歡獨自一人在小屋中靜坐,更喜歡捧著《安徒生童話選》《一千零一夜》看個不停。生活在急遽變化,但是甸甸媽媽的那顆心仍然在女兒將成為天才這個未知數上搖晃,一刻也不愿放松對女兒輕微變化的觀察。
當甸甸提出自己起名字的請求時,甸甸媽媽的心忍不住加快了跳動的頻率。她萬般柔情、萬般愛撫地與女兒交談,她渴望女兒的這一舉動將使她對女兒的觀察記錄上有突破性的收獲。
甸甸對媽媽的愛中飽含著懼怕。媽媽是嚴肅的,對她這唯一的女兒從來沒有過分親昵過。從甸甸記事起,爸爸和媽媽就整天忙于工作,很少領她逛公園,更不要說帶著甸甸上吉尼斯樂園去玩了。甸甸對爸爸和媽媽很少撒過嬌,也很少向他們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愿望,除了六歲那年向父母提出要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小空間外,甸甸這次提出改名字是第二次向父母表達自己的權益。當她感覺“無可奈何”時得到媽媽回旋的余地,她興奮極了。
“媽媽,你真的允許?真的?”甸甸的小臉繃的緊緊的,望著媽媽的眼睛熱切而期盼,生怕媽媽突然變卦。
“孩子,若是你取的名字能讓你感到滿意,爸爸和媽媽都會支持你的。”甸甸的媽媽從甸甸的眼神里讀出了懷疑和渴望。此時時刻,她開始懷疑自己:平日自己的愛是不是給學生太多了,給自己的女兒太少了;陪伴的時間不是給自己的學生太多了,給自己的女兒太少了?自己的女兒對自己總是不像別人家的母女那樣貼心,她才只有七歲。此時此刻,甸甸的媽媽對自己“失望”地搖了搖頭。
“媽媽,您不高興我這樣,是不是?”看見媽媽搖頭,甸甸敏感地以為媽媽對自己“失望”了,一股不安涌上心頭。
“不是的,媽媽是有點難過。為你難過。”甸甸的媽媽拉起甸甸的小手,大手拉小手地傾訴著自己的心曲……她忘記了甸甸還只是個孩子,根本無法懂得她的難言之苦,和她對女兒的歉意。
“媽媽,您為我難過,為什么?”“什么是難過?”甸甸對媽媽的話似懂非懂。
甸甸的媽媽聽著女兒的話像從迷霧中醒來,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女兒還小,她不可能明白我對她的愛有多深、有多濃,不可能理解繁重的工作和責任剝奪了對她的那份關愛。”甸甸的媽媽掩飾起自己的“負罪感”,安慰地把女兒摟在胸前:“告訴媽媽,你取的名字。”甸甸的心此時釋懷了。
“媽媽,我想用甸甸做自己的名字,好不好?”甸甸滿懷期待地問著,還沒等媽媽說話,甸甸又急忙補充道:“甸甸的意思可好啦,老師講課中說過是果實累累的意思,我好想果實累累呦……”甸甸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起這個名字的理由,這些話比她平時一個星期說的話還要多,只見她臉頰的酒窩一跳一跳,泛起的紅暈煞是好看。
甸甸的媽媽看著自己的女兒忘記了回答好,還是不好,當她察覺出來,甸甸已經注視她半天了。
“甸甸,從今天起媽媽就叫你這個名字,你的爸爸、你的老師、你的同學都會喜歡這個名字的。”甸甸的小臉越發紅了。媽媽的話讓她好感動、好感動,明天自己就可以自豪地用“甸甸”這個名字了,再也不會有老師和同學說自己的名字是男孩子的了。
夜里,甸甸很久很久不能入睡,她擰亮臺燈,把書本上的“陳洪亮”用橡皮一點一點擦去,工工整整第寫上“陳甸甸”,她才安然地睡去。

雪兒靜子
未完待續,盡快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