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姿勢隨意坐在主座上,外表不過十七十八,身高只及那王爺胸前,可依舊不影響他那屬于天生而散發(fā)出的一股霸氣。
他一襲長發(fā)攏在腦后,額頭戴著黑色頭巾,看起來不大的年歲,臉上卻顯現(xiàn)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邪魅與成熟。
再看一眼,不敢看了,多看一眼,都覺有罪,長大了,這該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那人終于動了動,似乎要扭頭看向這邊,我連忙低下了頭。
怎么就給了這個惡魔一個天使般的面容。
造孽啊,還讓他在這遇見了。
就算臺下人已經(jīng)看起來有些不滿,但這依舊影響不了說話意氣風發(fā)的聶王爺,“給諸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義子,涂尋,也是皇上最小的皇兒,同時也是現(xiàn)今國中,最小的親王。”
話完眾人皆是一陣唏噓。
聶王爺字里行間都充滿著得意,就連底下的交頭接耳聲,也被這突然而至的親王給打斷了。
“這次曇花盛宴,多謝各位捧場,今后,還請各位多多指教了。”說罷,那涂尋跳下主座,給各位躬了一身,話完只站地幾秒,隨即又落了座。
這動作也使得眾人驚了一番。
這人,果真是不給面子……
竟然,幾乎都是坐著的,那話中帶笑的語氣,仿佛根本沒有把在座各位看在眼里,直到最后,也只是躬身而已……
“對了,忘記告訴諸位,皇上年事已高,這位也是皇上,即將欽賜為攝政王爺?shù)娜恕?p> 攝政王爺!
這句話畢,原本忿忿不平,還心存不滿的眾人皆沒了動靜,再無人交頭接耳說得出話來。
當今世道,要知皇上年過六旬,膝下有十一位皇子,可遲遲沒有立下太子之位,如今天降一個攝政王,就算江湖中人不問政事,但這層官位擺在這,是個傻子都知道,眼前人極有可能就是皇權(quán)最佳人選!那聶王爺,總不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胡編亂造吧!
他最大不過二十歲的年齡,能到這個地位……
不敢深想。
就說當時怎么會在上都遇見他,果真來歷不小,可這也太,驚天駭?shù)亓它c……
明明差不多的年齡,人比人,差距怎么這么大。
“鐺”——
原本沉寂的氣氛,被這一鐘聲打破。
“午時了,擺宴!”
聶王爺大袖一揮,霎時響起了音樂,一群舞娘上來,在席位中間合著音樂歌舞,前殿走出兩行人各端著餐盤走上來擺餐,眾人不合的氣氛,也被一聲聲喜慶的音樂蓋過。
表面看起來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實則背地里早已波濤暗涌。
我低著頭接過端來的美食,拿出自己帶的備用筷子,一一試吃,沒問題了阮肆才下口,這是衛(wèi)伯交代的,阮肆身體精貴,再受不得任何摧殘。
也就是這期間那聶王爺一一過來敬酒,我旁眼看著,不敢觀察他具體到哪了,只能暗暗慶幸過來的還好不是另一個人……
剛這么想著,聶王爺行至桌前的時候,眼前卻多了個身影。
……
冷靜。
“少主,多日未見,別來無恙啊。”開口的聶王爺寒暄一句,說著已經(jīng)舉起了胸前的空杯。
我低頭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壺,阮肆也拿起桌上的空杯舉過胸前,此間我看見了半瞇著眸子臉色并不算好的阮肆。
拿起酒壺的手明明已經(jīng)訓練過很多次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還是不受控制輕微的抖著……我都快要伸手打自己一巴掌了。
冷靜,他閱人無數(shù),就算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我,何況我一直低著頭。
好在斟酒的過程并沒有什么問題,給兩人斟滿后,他們皆一飲而盡。
本以為這樣就沒了,那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著未動,半晌開口道:“看來這位下人很不懂禮數(shù)呢,明明來了兩人,只給一人斟,另一人沒有,是何意思呢?”
“蘇蘇姑娘,”聽見了涂尋的話,阮肆訓斥我一聲,算是很客氣的回應(yīng)了他。
媽呀!你平時不喊我名字,怎么這個時候就喊了,你知不知道我曾經(jīng)告訴過這個人我的名字……這原本是聲很普通的訓斥,聽在玩的耳里,無疑是等于給我下了一道死亡詔書。
這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我卻發(fā)現(xiàn),此人兩手空空……
這么多人你不來,你偏來這,敢情是來找茬的嗎?連個杯具都不拿,這話也說得出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話完旁邊站著的侍衛(wèi)很默契的給他遞過來了一個杯子……
敢怒不敢言,也不敢表現(xiàn)在臉上。
我則更低下頭,去給面前的人斟滿酒,只希望眼前的人已經(jīng)記不得我當時說的話,再或者沒有多想,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大眾化的名字。
給他斟滿酒,他酒杯拿在手中也并沒有動,但他也不走。
“看來這位蘇蘇姑娘不止沒有禮數(shù),膽子也很小呢,”說著話的同時他另一只手竟然向我伸來,我駭了一跳,往后退,卻輕輕的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而這時他那只手已經(jīng)捏住了我的下巴,感受到一股壓力,我就這樣被迫抬起了頭。
隨即入目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是嗎,祁蘇蘇?”這聲反問他原本有著笑容的臉,現(xiàn)在笑容更甚。
大哥,你別笑了!你有什么話直說,這簡直比殺了我還折磨,這笑容,我腦海中冒出的全是兩面三刀,笑里藏刀這樣的詞語,看的心發(fā)慌,而且想躲還躲避不開。
“喲,王爺怎么停在那不走了,我們這些人都只是來湊人數(shù)的嗎?”一清冷的女聲發(fā)話,語氣中全是不滿。
“尋兒啊,這事以后再議,別為了一個小小的下人傷了和氣,那邊還有人呢,不如我們先過去?”再開口,竟然一改之前囂張的態(tài)度,語氣中全是小心的詢問。
聽見這話他收回了手,似乎還有些嫌惡的在衣服上蹭了蹭右手。
什么意思啊,我還沒嫌棄你呢。
眼見這兩人終于離去,我緊繃的心放下去了,看來現(xiàn)在人多,他不敢對我做什么。
剛放下的心,那人剛走出幾步又回瞪了我一眼,看見我,那笑容就再如花一般盛開。
nm!這一瞪,讓我想起那個晚上,他威脅我,說如果我要是再出現(xiàn),就不止把我關(guān)起來這么簡單……
造孽啊,咋就遇見這瘟神!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這曇花盛宴趕緊結(jié)束,那個黑衣人只要來找我,我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跟你走!從此過上浪跡天涯的日子,不再跟江湖人士、皇家人士有牽扯,然后歸隱。
那人一走,放松自己緊繃的心情,這才低頭看向坐著的阮肆。
他此刻低頭夾著菜,小口的吃著,似乎并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好像他一點也不好奇那個人為什么會認識我,這么看,眼前的阮肆順眼多了……
“蘇蘇姑娘,我臉上有什么東西?”
“啊?”聽見阮肆突然無厘頭的開口,“那你不然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說罷他放下碗筷抬起頭看著我,原來是這個,我差點以為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嘿嘿,自然是好看嘛。”說完這話我干笑道。
“不成體統(tǒng)。”良久只聽他吐露出這句話。
再看他,我竟然發(fā)現(xiàn)他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紅暈,從臉頰紅到耳朵。原本就蒼白的臉頰,現(xiàn)在出現(xiàn)一抹紅暈,看起來可愛極了!
本以為不會再說話,又過了良久,只聽旁邊的人淡淡開口:
“你是無揚帶過來的人,只要你不主動離去,我們就不會讓你離去。”我轉(zhuǎn)過身看向他,他似乎還有話說。他頓了頓,繼續(xù)開口,“同樣,你不會主動說出來的話,我就不會去問。”
他開口期間一直都是微頷首,半垂著眸,他不看我,那我就呆呆的看著他,不知為何,他說著這些話的同時,他也美的像幅畫卷。
“少爺,可否問一下,你與無揚,是什么關(guān)系?”良久,我問出了內(nèi)心許久,都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與她……她是我的師妹。”他轉(zhuǎn)折良久,似是在回憶,又似是在陳述一個事情,只不過其中,夾雜了太多不明的情感。
怪不得,怪不得他即使身為魔教中人,無揚還是帶我來到了他的身邊,他們同時提防著對方但又同時說著相同的話,這就是為什么無揚讓我遠離阮肆,阮肆又讓我遠離無揚的原因。
因為他們,都彼此了解,都不想傷害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我忽然明白了那日無揚在窗外觀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那是想過無數(shù)句話的欲言又止,那是想過千萬問候卻不敢的掙扎,那是壁立境遷的欲望,那是靈魂碰撞所得的升華,那是冷血里所藏匿的執(zhí)念,那是……她靈魂深處不可說的不可得。
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而這也加速了我要離開這里的想法。
好在接下來那個涂尋并沒有出現(xiàn),來打照面的人我一一應(yīng)付了過去,沒出什么岔子,直到迷迷糊糊看著少爺上了轎子,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今天已經(jīng)結(jié)束,三天的盛宴總算是過去了一天!
回了偏殿,看見衛(wèi)伯只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起來,仿佛剛剛的才是一場夢,只要挨過后兩天,我就有一個嶄新的人生了。
“蘇蘇姑娘,老朽剛買了新床單,你去收了回來,我再給你講講明天的事宜吧。”
“好嘞。”
原本高高興興的向門外走去,剛碰上床單,不知從哪來了一雙大手把我拉到了樹后。
我沒防備,打翻了晾床單的桿子,只聽“撲撲通通”的聲響。
怎么回事,還沒結(jié)束怎么就找來了,可不知為何這雙手給了我另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