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五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伸出了手。
碎片被“咚”的一聲打落在案上,左右晃了兩圈才躺好。
事出突然,這人差點就在自己面前自盡,她嚇得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有點驚魂不定地怒斥,“發瘋啦?”
時五越想越委屈。
她隨著師父隱居在燈草峰,從未下過山。
對于山下的世界,她只能通過師兄師姐們帶回來的話本以及往日纏著他們講的故事來自己幻想。每每聽到他們講起外面那刀光劍影的江湖,時五都極其羨慕。
師父從不讓她下山,雖然她已年十六,早就及笄。
平常這年紀的女孩,已經嫁為人婦了。而她還被藏在燈草峰,日日守著燈芯草。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趁著師父閉關之際,時五隨便找了個理由瞞過師兄師姐,偷偷就下了山。
臨走時在房中留了紙條,上書“勿尋時五,不知去路。揚名立萬,載譽而歸”。
話本上說有志向的人都想去京城,時五便坐了幾日馬車來了。
下山沒帶多少銀子,等她到了京城,已是囊中羞澀捉襟見肘。
再不謀生,可要駕鶴西去了。
于是時五撿了張沒人要的小破桌,咬咬牙又花了點銀子到墨齋買了張澄心堂紙,題上“接暗殺”三個大字。
支了個小攤。
這攤子支是支起來了,但沒生意啊。這怎么辦?
隔壁攤子吆喝,“賣綢緞咧,三文起,不好包退,良心買賣。”
時五也學著吆喝,“接暗殺咧,三文起,不成包退,良心買賣。”
硬生生喊了三日,終于迎來了頭一單生意。
那人見時五字寫的不錯,出手闊綽,直接開價五兩銀子。又給她看了畫像,承諾不成的話也不用退了,只要不失手落入官府手中,那銀子就拿去花吧。
導致時五一度認為,那人并不是相信她的能力才找她的,人家不過日行一善罷了。
原本在窗戶上看到展沐的背影時,時五還覺得自己好像打不過,有點想打退堂鼓。最后礙于收人錢財就要替人消災,她是硬著頭皮上的。
又怕被他識破自己是頭一次暗殺,還故作清冷無情。
不上不知道,一上嚇一跳。
這被暗殺的人竟然是個傻子。
想她在燈草峰的時候,每日都有人夸她身手不錯。
話聽多了,時五就這么認為了。
可這掛暗殺的老板居然還認為以她的身手,暗殺個傻子都能失敗。
這不是否定她的能力嗎?
時五自然是覺得委屈了。
讓時五沒料到的是,眼前的男子竟然一副比她還要委屈的樣子。他醉醺醺的眸里亮晶晶的,嘴角向下扁著,似乎很難過,等著她去哄。
時五眼角掠奪一絲憐憫,也是,都要被人殺了,傷心那是難免的。
她又不委屈了,還有點高興。
這場暗殺是肯定失敗了的,好在失敗了還有錢拿。
白嫖五兩銀子,簡直都要笑出聲了好嗎?
時五順勢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喂,別委屈了,我瞧你人也不壞,就放你一馬。你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都讓人給掛暗殺了?”
展沐聽了更委屈了,像個孩子一樣甩甩頭,“沒有。”
“那你莫名其妙被人掛暗殺了,不應該努力活著反殺他嗎?怎么還一心尋死啊?”
展沐撇嘴,“你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