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噠”一聲，有人推開了書房的門。
諾亞做賊似的被嚇了一跳，考慮了兩秒鐘，果斷把記載有“天賦：刺客本能”的這一頁拆了下來，藏在衣服內側的口袋里，把小冊子放回原處。
兩個人的談話聲由遠及近。
“我聽說阿爾法特大人已經從魯爾神殿啟程了，不久將回到都靈。這次行程似乎保密程度甚高，好幾個跟我相熟的陪同阿爾法特大人左右的侍從都不清楚他跟魯爾神殿的人談了什么。”
“不用問你也知道，就是想看看他們的態(tài)度。這次萊雅王國在邊境蠢蠢欲動，阿爾法特大人認為魯爾神殿在背后脫不了干系。”
是弗萊明的聲音。
“這倒真是很奇怪，魯爾神殿在大陸上嚴守中立的立場已經堅持幾百年了，這次與萊雅王國暗中勾結，實在是沒有道理。”
“沒有什么是空穴來風的。你比我更清楚惡魔降世時有多少人心甘情愿地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所謂中立原則，只是沒有足夠高的砝碼讓天平傾斜而已。”弗萊明冷哼了一聲，似乎對魯爾神殿很是不滿。
“但愿阿爾法特大人帶來的是好消息——以一敵二，我們的勝算不會太高。”
“我聽說王國南部的幾支軍隊已經開始調撥前往邊境了，不過我估計一時半會兒打不起來，多半還在相互試探。尤其是，那位——”弗萊明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
“那位？你是說……”
諾亞終于聽出來跟弗萊明對話的另外一人是誰了。
不是別人，正是跟他打過交道的神裁官布尼爾。
他正猶豫著是否要出去跟兩人打個招呼——
“……艾米拉女王？”布尼爾聲音中也帶著一絲敬畏，“女王陛下還是不肯改變主意么？”
“一如既往的‘反對戰(zhàn)爭’、‘維系和平’等等那一套，你懂的。”弗萊明輕輕嘆了一口氣。
兩人駐足落地窗前，都有些沉默。
有些話，也不是他們兩個能夠隨意私下議論的。
“布尼爾——下面的話只在你我之間，我也是想著給你先提個醒，千萬不可泄露出去。”弗萊明把話憋回去好幾次，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以法律與公正之神的名義，絕對不會。”布尼爾看到弗萊明嚴肅的表情，意識到他將說出口的東西關系重大，鄭重發(fā)誓道。
“這次阿爾法特大人回都靈，還帶上了戍邊的七位將軍，另外三位從南部趕來，也將在都靈城外和阿爾法特大人匯合。”弗萊明說完，深深地看了布尼爾一眼，兩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逼宮。”布尼爾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
“什么逼宮，是進諫，進諫！”弗萊明聽到布尼爾說出“逼宮”這個詞，趕緊糾正了他，滿臉緊張地四處打量了一番。
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和布尼爾相談甚歡，好像漏掉了一道程序……
雖然能夠進入這間書房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弗萊明的“自己人”，但“自己人”跟“自己人”之間，還是有著很大區(qū)別的。
“自己人”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事情，同樣會被掃地出門。
弗萊明給布尼爾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默契地沿著一排排書架巡視過去，邊走邊談。
書架每一層都是鏤空的，而且中間的格子很窄，連小孩也藏匿不住。
兩人地毯式地搜了大半個書房，最后來到了“異族”分類區(qū)域。
一排……
兩排……
……
六排……
七排……
八排！
看著空空蕩蕩的書房，布尼爾笑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狡猾得跟只狐貍似的。”
“有些事情，不得不多加注意。”弗萊明若有所思地看著書柜架子上的積塵，搖了搖頭。
兩人聊著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往書房外走去。
隨著門被關上，書房里再度恢復了安靜。
半個小時后，“異族”分類區(qū)第八排書架前的空地上，光線發(fā)生扭曲和偏折，一個等人高的多面晶體慢慢浮現(xiàn)出來。
撤去折光，諾亞一臉蒼白地出現(xiàn)在原地，精神力已經接近耗盡。
他對自己的“折光”天賦很有信心。
尤其是靜止不動時，折光的隱匿效果相比運動中有數倍的提升。
弗萊明不是超凡者，而布尼爾并沒有使用超凡手段，想來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
只要過了這一關，諾亞對于消化這樣一個秘密沒有什么心理壓力，畢竟他已經背負了不少秘密——穿越者的真實身份，和這具身體的神秘異能等等。
他呼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房門邊，輕輕推開了門。
外面的走廊上空無一人，諾亞一個閃身，迅速消失在三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有些疲憊地躺在床上，確認了那一頁“刺客本能”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存在于自己的儲物手環(huán)中，心里一松地睡了過去。
……
“諾亞，諾亞。”
“呃……塞西莉亞，你怎么來了？”
被她的呼喚聲吵醒，諾亞看到塞西莉亞探進來半張好奇的臉。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睡下午覺……來了一位貴賓，父親讓我叫你過去見一見面，說是你也認識他。”
“行，我這就過去，”諾亞有些遲疑地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頭發(fā)，“是哪位貴賓？”
“布尼爾叔叔，就是那位幫你洗清嫌疑的神裁官。”
“洗清嫌疑……你也知道那件事？”諾亞意有所指。
“是的，在對你進行盡職調查時，我跟著父親一起去拜訪過布尼爾叔叔。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這么厲害——聽布尼爾叔叔說，你的法律思維和口才都相當了得，甚至趕得上他認識的不少同儕。我從沒聽他這么夸獎過一個人——”
塞西莉亞一下沒打住，說了好幾句溢美之詞，反應過來后臉上飛起了一片紅云：“反正就是……快跟我過去啦。”
會客廳里。
諾亞推開門，塞西莉亞像一個小尾巴似的跟了進來。
他有禮貌地跟弗萊明打了個招呼：“弗萊明大人。”
然后把目光轉移到弗萊明對面的沙發(fā)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臉龐微笑地看著他。
“噢……真的是你，布尼爾大人！”
諾亞的語氣中混合了驚喜和些許意外。
“好久不見了，諾亞。”
布尼爾站起來，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