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guò)了一炷香的時(shí)(shí)間,南星忽然伸了個(gè)(gè)懶腰,開(kāi)口道:“差不多了。”
莫白頓時(shí)(shí)轉(zhuǎn)(zhuǎn)過(guò)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這一炷香里,他只看到南星在那閉目養(yǎng)(yǎng)神,除此之外其他什么也沒(méi)有做。
然而南星也不解釋,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天上。
“現(xiàn)(xiàn)在可是正午哦?!?p> 接著他不由分說(shuō),直接拉著莫白往前走去。
“趕緊去,不然一會(huì)(huì)太陽(yáng)下山了可就不好了?!?p> 沒(méi)過(guò)多久,兩人就來(lái)到了一處滿是枯樹(shù)的地方。
相較于之前待過(guò)的枯寂樹(shù)林,莫白細(xì)(xì)心地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里的凍土上多了許多暗黃的枯葉。
“難道冰域中還有四季輪轉(zhuǎn)(zhuǎn)?”莫白心頭詫異,俯身想要捏起一片樹(shù)葉。
誰(shuí)知當(dāng)(dāng)他指尖觸碰到葉片的那一剎,枯葉竟然如泡影般碎去,沒(méi)有留下一點(diǎn)(diǎn)痕跡。
“這只是一種假象?!蹦閑茄凵裎⒉[,嘴唇輕啟道。
“應(yīng)(yīng)該是由幻術(shù)(shù)凝造出的某個(gè)(gè)時(shí)(shí)間的特殊景象?!?p> 莫白敲了敲腦袋,聽(tīng)得一頭霧水。
“你可以簡(jiǎn)單地理解為是一種執(zhí)(zhí)念的顯化。”
“只有強(qiáng)(qiáng)烈的執(zhí)(zhí)念,再加以幻術(shù)(shù),才能形成如此真實(shí)(shí),但卻毫無(wú)變化的幻象?!?p> 南星指了指不遠(yuǎn)(yuǎn)處的一棵枯樹(shù)。
莫白定睛瞧去,仔細(xì)(xì)看了一會(huì)(huì)后赫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枯樹(shù)上的樹(shù)皮和紋路與真樹(shù)一般無(wú)二,但其枝丫卻永遠(yuǎn)(yuǎn)處在一個(gè)(gè)位置。
而這里每時(shí)(shí)每刻都有寒風(fēng)(fēng)吹過(guò),根本不可能保持靜止。
“近幻于實(shí)(shí),看來(lái)我們即將遇上的這位生前有著不小的實(shí)(shí)力呢?!?p> 南星抬腳踩在枯葉上,隨著他的動(dòng)(dòng)作,大片枯葉破碎消散,幾棵離得較近的枯樹(shù)也一同虛化幻滅。
莫白跟在他的身后,仔細(xì)(xì)環(huán)(huán)視起四周,但除了那些幻象外,他實(shí)(shí)在看不出其他異常。
“有時(shí)(shí)候眼睛不一定管用,要善用你的心神之力。”南星提醒了一句。
“心神?”
莫白聞言若有所悟,立即閉上雙眼并散出心神之力。
隨著他的心神延出,周圍的落葉和枯樹(shù)全部如退潮般散去,只剩下寒冷不化的凍土。
但在前方二三十丈的地方,一個(gè)(gè)巨大的黑影盤(pán)踞在地下,一股股令人厭惡的腐爛氣息正從那擴(kuò)(kuò)散出來(lái),凝聚成一個(gè)(gè)肉球的形狀。
“原來(lái)是一具遺蛻啊?!蹦閑請(qǐng)p眼如炬,看著黑影道。
“但這并不是你強(qiáng)(qiáng)留此地的緣由。”南星忽地抬起右手,神色凜然。
“操縱軀殼,是對(duì)(duì)死者最大的侮辱。”
強(qiáng)(qiáng)大而炙熱的氣息轟然釋出,如星辰爆裂,直沖黑影而去。
一條龐大的火流驀然顯現(xiàn)(xiàn),似真似幻,化為鳥(niǎo)形,朝著黑影壓下。
但未等火鳥(niǎo)落下,無(wú)數(shù)(shù)扭曲的樹(shù)木突然從地下伸出,扎結(jié)(jié)成一排排厚實(shí)(shí)的樹(shù)墻,阻擋住四散的火焰。
與此同時(shí)(shí),大地倏然震動(dòng)(dòng),裂開(kāi)一道數(shù)(shù)十丈長(zhǎng)的口子,其下的肉球無(wú)聲炸開(kāi),里面的黑影一霎沖出。
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氣息卷起,瞬間將火鳥(niǎo)沖得四分五裂。
火光照耀下,莫白頓時(shí)(shí)看清了黑影的樣子。
那是一個(gè)(gè)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是樹(shù)的怪異之物。
“這是什么,人……還是樹(shù)?”莫白瞳孔微縮,驚呼道。
黑影的上身分明是一具人族男子的樣貌,赤身閉目,皮膚慘白,像是陷入了沉睡;而腰部以下則是一團(tuán)(tuán)巨大的樹(shù)根,其上的根須宛如活物,在瘋狂攢動(dòng)(dòng)著。
“像是曾經(jīng)(jīng)巨靈麾下的樹(shù)人一族?!蹦閑前櫫稅櫭肌?p> 咔……咔……
樹(shù)人僵硬地扭動(dòng)(dòng)了兩下脖子,胸口忽然裂開(kāi)一道口子,從中翻出一顆暗綠色的眼球。
眼球轉(zhuǎn)(zhuǎn)動(dòng)(dòng)了幾下后,驀地鎖住了南星和莫白。
“新鮮的血肉……吃……吃……吃!”
沙啞的聲音響起,樹(shù)人胸口的眼球露出強(qiáng)(qiáng)烈的欲念,像是要將莫白二人生吞活剝。
有那么一瞬間,莫白感覺(jué)自己像是失了神智,心神之力突然沉寂,整個(gè)(gè)人昏沉不已。
若非他腦后的拘魂幡中傳出一聲啼鳴,他恐怕已經(jīng)(jīng)著了道。
“控魂之術(shù)(shù)嗎?”
南星身上爆發(fā)(fā)出一股侵略如火的威勢(shì)(shì),直接逼得樹(shù)人胸口的眼球短暫合上了幾息。
周圍的景象倏然破碎,還原為一片空曠的凍土。
“人……人族,殺……殺!”
樹(shù)人根須亂舞,扎入凍土中,同時(shí)(shí)胸口的眼球射出一道道綠芒。
綠芒落地后,化作一個(gè)(gè)個(gè)(gè)手持長(zhǎng)矛,神情木訥的木人。
“成為吾復(fù)(fù)生的養(yǎng)(yǎng)分吧!”樹(shù)人眼球中的綠色越來(lái)越濃,現(xiàn)(xiàn)出血管的輪廓。
“咦,不對(duì)(duì)!你沒(méi)有被勾走魂魄!”南星像是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什么,眼神微凝,雙指赫然交扣。
“赤秘技,玉焰流火!”
他的眼中升起一抹赤光,一道火焰倏地從天外飛來(lái),拖出長(zhǎng)長(zhǎng)的焰流。
大片細(xì)(xì)小的火焰墜下,落在圍來(lái)的木人身上,頃刻就將它們燒成了灰渣。
“青羅碧傘!”
樹(shù)人雙手托起,無(wú)數(shù)(shù)藤蔓和粗木從它背后生出,螺旋著交纏在一起,化作一根擎天巨木。
而在巨木的頂端,無(wú)數(shù)(shù)黑綠的枝干驟然橫出,結(jié)(jié)成扇形,宛如一柄撐開(kāi)的巨傘。
轟!
赤紅的火焰與傘形巨木一剎相撞,瞬間燃成一片火海。
“裂!”
南星輕喝一聲,焰流陡然炸開(kāi),化作數(shù)(shù)千只巴掌大小的火鳥(niǎo),朝著巨木和藤蔓的連結(jié)(jié)處飛去。
“頂木生花!”樹(shù)人像是察覺(jué)到了火鳥(niǎo)的威脅,立刻掐出一個(gè)(gè)手印。
隨著它的動(dòng)(dòng)作,巨木上的藤蔓忽然收縮立起,結(jié)(jié)出一個(gè)(gè)個(gè)(gè)大苞,填入那些被火鳥(niǎo)燒穿的窟窿之中。
下一剎,藤苞全部裂開(kāi),從中開(kāi)出一朵朵妖異的黑花。
黑花形似鱷獸嘴巴,花瓣上布滿利齒,且能隨意和伸長(zhǎng),短短幾息就將數(shù)(shù)千火鳥(niǎo)全部捕入口中。
“朱雀銜環(huán)(huán)!”
“萬(wàn)籠枯木!”
南星和樹(shù)人的斗法已到關(guān)(guān)鍵之時(shí)(shí),兩人幾乎同時(shí)(shí)出手,現(xiàn)(xiàn)出自身法術(shù)(shù)的最后變化。
樹(shù)人召出的巨木彎曲下來(lái),傘頂一分為五,化作一只巨手,朝著地上的南星抓來(lái)。
巨手下落的途中,藤蔓繞上五指,形成指節(jié)(jié),而黑花則融入木身,變?yōu)檎萍y。
威壓降下,天地同毀,凍土崩陷。
但南星的火焰卻仍從巨木掌中透了出來(lái),轉(zhuǎn)(zhuǎn)眼就相連在一起,形成一道圓環(huán)(huán),正好將其箍住,禁錮在空中。
一聲高昂的鳴叫響起,火環(huán)(huán)首尾分離,變成一只頭戴鳳冠,身披流火的朱紅之鳥(niǎo)。
正是四靈之一的朱雀!
隨著朱雀的飛出,無(wú)數(shù)(shù)赤火鋪開(kāi),巨木頓時(shí)(shí)焦黑一片,開(kāi)始灰化。
“很厲害的火術(shù)(shù),可惜……我的伴生之木不是一般的凡木?!?p> 樹(shù)人上半身原本閉目的男子頭顱,此刻竟慢慢睜開(kāi)眼,抬頭看向漫天火光。
“你的火焰再厲害,也不是真正的朱雀之火?!?p> “虛妄之火,如何傷我?!?p> 樹(shù)人話音落下,巨木上的焦黑處透出濃郁的黑光,所過(guò)之處,赤火奄奄,隱隱快要熄滅。
“哦,是嗎?!?p> 南星挑了挑眉,同樣看向上方:“可我的火也不是一般的火呢?!?p> 就在赤火即將熄滅之際,朱雀仰頸高鳴,口中吐出一團(tuán)(tuán)金色火焰。
霎時(shí)(shí),天染赤金,如披霞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