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哥兒，你嬸子跟你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別看老婆子一把年紀(jì)(jì)了，嘴上跟兒媳，孫媳說什么大度，賢惠的話，其實(shí)(shí)大家心里都明白，沒誰喜歡夫君心里眼里裝著別人，哪怕當(dāng)(dāng)個(gè)(gè)玩意兒，這小玩意兒入了夫君的眼，哪有女人心里不酸？”治國公老夫人緩緩的說。
善國公夫人啐道：“男人哪有幾個(gè)(gè)好的？后院的侍妾、美人兒像枝頭的花兒一樣，一季過了還有一季，一茬開敗還有一茬，鮮花年年有，一直花開不斷到爺們兒死了為止，呸！”
周老太君瞪著女兒，訓(xùn)(xùn)斥道：“這話你能隨口跟孩子亂說？沐哥兒不是他爹，斷不會(huì)(huì)有寵妾滅妻之舉。再說，沐哥兒孤身一人，穆家要子嗣昌盛，哪能后院光禿禿的一朵花沒有？你教沐哥兒這些，沐哥兒將來的媳婦怎么辦？還沒過門就成了妒婦？還是沐哥兒守著她一人，讓她被世人戳脊梁骨罵不賢良？”
程欣妍剛剛是逗沐哥兒，哄著老夫人們隨口說笑，她自己也不敢讓吳璔身邊沒有妾室，幾次為了賢名提過納妾，是吳璔對(duì)(duì)外說有子不需要納妾。
“哎呦!沐哥兒可別往心里去，嬸子亂說，可別因?yàn)檫@個(gè)(gè)你癡心了，將來讓你媳婦為難。”
鎮(zhèn)(zhèn)國公老夫人嘖了一聲，“表面上哪個(gè)(gè)女人不是裝著大度、賢良？若是真心愛慕夫君，如何忍得？不過是在娘家受了教導(dǎo)(dǎo)，守住心，莫要認(rèn)(rèn)真，當(dāng)(dāng)那些侍妾玩意兒一般，實(shí)(shí)在忍不下提腳賣了清凈。”
善國公老夫人感慨道：“還是做男人好啊！一茬接一茬的嬌花圍著，一直到死！嘖！”
治國公老夫人擺手道：“別當(dāng)(dāng)著孩子的面亂教，回頭太后娘娘怪罪咱們教壞了哥兒，咱們一把老骨頭可吃罪不起。”
穆沐站起來躬身作揖，“老夫人們說笑，與沐哥兒說說古話兒，不過嘮叨幾句，哪有教沐哥兒什么？過年圖個(gè)(gè)樂呵，沐哥兒是晚輩，陪著舅婆逗趣，只當(dāng)(dāng)彩衣娛親了。”
長(zhǎng)興候府一日熱鬧，程欣妍在母親身邊陪了一日，作為晚輩伺候在老夫人們面前，自然站著的時(shí)(shí)候多，回到府里累的不想起身。
源兒張羅著擺上晚膳，又仔細(xì)(xì)查看各處，安排妥當(dāng)(dāng)才去歇著。
吳璔和渚兒在送走男客后，聽周老太君和兒子媳婦埋怨閨女越來越不著調(diào)(diào)了。
“妍兒，你說女人都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吳璔非常認(rèn)(rèn)真的看著她問。
程欣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歪著懶懶的說：“嗯！那些酸詩里都寫了，聽著多美啊！”
吳璔緊緊盯著程欣妍，問:“既然女人都喜歡，你難道不喜歡？沒打算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程欣妍心里滑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說不上是不是傷感還是怎樣。
“我很早很早就知道，小時(shí)(shí)候吧！像我們這樣家世的女孩，有幾個(gè)(gè)不是小時(shí)(shí)候就被長(zhǎng)輩教導(dǎo)(dǎo)著，都知道自己沒這個(gè)(gè)福分，沒機(jī)(jī)會(huì)(huì)想，更沒機(jī)(jī)會(huì)(huì)打算。
這么說吧！成親前，最大的奢望就是侍妾老實(shí)(shí)本分，知道進(jìn)(jìn)退最好，或是美貌卻愚蠢的也好辦。總之，不敢想......”
吳璔眉頭蹙著，“為什么不能想，不敢打算？京城多數(shù)(shù)守禮的府邸都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
“哈！”程欣妍仿佛聽到了笑話一樣，坐起身子，“是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通房呢？有幾家像我們這般，渚兒都十五了，身邊一個(gè)(gè)通房丫頭沒放，我不是沒想過。”
吳璔眉頭蹙的更緊了，“你是尊重媳婦？”
程欣妍笑了，搖頭道：“過去的事兒我不想提，沒意思。不過，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說說。”
吳璔心知不好，當(dāng)(dāng)初自己混賬，夫人可從沒事后翻過舊賬，自己每次提起多是歉疚，夫人卻說矯情。今兒沒事問這個(gè)(gè)做什么？
不對(duì)(duì)，吳璔覺得應(yīng)(yīng)該問清楚，至少要掀開捂著的膿瘡才好痊愈，不然這份心結(jié)(jié)他過不去，夫人呢？是不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悶在心里委屈苦悶？
“當(dāng)(dāng)初老太太流水一樣往你身邊送侍女，一個(gè)(gè)個(gè)(gè)說要貼身伺候。長(zhǎng)輩上次的東西，哪怕是阿貓阿狗也好好好敬著，養(yǎng)(yǎng)著。我那時(shí)(shí)脾氣不好，一時(shí)(shí)忍不下，處置了幾個(gè)(gè)，可又能如何，去了一茬，還有更好更鮮嫩的送來。”
程欣妍苦笑道：“后來我就想開了，隨你們鬧去，我是有兒子的正室，跟幾個(gè)(gè)奴兒抬的婢妾較勁兒，丟不起那個(gè)(gè)臉。
我氣的不是那些侍妾，是你，我生渚兒時(shí)(shí)，你在哪里？我第一回兒生孩子，嚇的不行，你去了哪里？剛發(fā)(fā)動(dòng)(dòng)，你就去了書房，還叫了兩個(gè)(gè)妖精陪著紅袖添香去了。”
程欣妍以為過了一世，這些事情已經(jīng)(jīng)忘記了，今日說起來才知道，她一點(diǎn)(diǎn)沒忘，只是深深埋在心底，是她最不能觸碰的傷。
“還有生源兒時(shí)(shí)，你更是混賬，去妾室房中鬼混了，那日是年三十，大家都在守夜，我這頭發(fā)(fā)動(dòng)(dòng)了，你若是還跟著守夜就算了，偏偏被趕回來，看也沒看我一眼，轉(zhuǎn)(zhuǎn)眼就去了妾室院子，你怎么睡的著？”
程欣妍說著聲音不自覺的拔高了，“生孩子是什么，鬼門關(guān)(guān)前走一遭，我在為你拼命，你但凡有一點(diǎn)(diǎn)良心，不說守著我直到生產(chǎn)(chǎn)，是不是伸頭問一句？
我產(chǎn)(chǎn)后三日突然血崩，你又在哪里？我拼了性命生的孩子，一個(gè)(gè)個(gè)(gè)被抱走，我何苦？你那時(shí)(shí)怎么說？你怎么能說我不孝？怎么不想想我生死一線時(shí)(shí)，不但沒有夫君安慰，還要眼看著拼命得來的女兒再被抱走！”
源兒住在西路側(cè)(cè)院，距離正房最近，程欣妍剛吼起來就有人給源兒送信了，她聽到母親聲聲血淚控訴父親，站在門外淚流滿面，卻一步也邁不出。
渚兒過來時(shí)(shí)，程欣妍正吼著吳璔問：“不管你那時(shí)(shí)怎么糊涂，你還是個(gè)(gè)人吧！我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你怎么能如此對(duì)(duì)我？怎么能如此對(duì)(duì)待我們的孩子？
你可知道，渚兒剛回來時(shí)(shí)有多懂事？懂事的讓人心酸，讓人心疼！為什么？你從沒想過，沒問過。
那些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定是教導(dǎo)(dǎo)渚兒要討好老太太，若是不乖老太太就不喜歡他了，小孩子怎么才能學(xué)(xué)乖？自然要受苦，背著人在渚兒身上看不見的地方使勁兒，孩子知道疼了，自然會(huì)(huì)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