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憶潼道:“比這更可怕的我都經歷過,這些有什么好怕的呢?”第一次親身體驗戰爭的時候,她才十二歲。那時候遼人破開城門,肆意屠殺齊朝百姓,她死死捂著嘴躲在樹叢后,心臟劇烈跳動,胃里一陣翻騰。
此后她夜夜噩夢,夢見的都是遍地哀鴻。
那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耳邊似乎一直有人在哀嚎和哭泣,她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里死死抱住自己,一旦有人觸碰便崩潰得號啕大哭。后面還是蘭陵長公主慈愛的童謠蓋過了那些幻聽,她才逐漸開始看清自己已經脫離了戰爭。
二哥魏諶知曉她的狀況,送了她一個貔貅玉件辟邪。許是把貔貅當成了心理寄托,她再也沒做噩夢,也逐漸地聽不到哀嚎聲和哭聲了。
幾年后,她打算成為神弩營的一員。
也正因為如此,她一定要找到韓世樊,親手殺了他。
生活安逸的許小姐并不明白魏憶潼經歷了什么,面上露出了不解之色。
打點好了一切之后,魏憶潼蓋上了紅蓋頭。由魏憶潼的黑羽衛副統領十三扶著出了許小姐的閨房。
裴灝已經候在門外,見著一身嫁衣的魏憶潼向他走來,一時有些希冀自己與她成婚之時的場面。
“憶潼。”他朝她伸出手。
魏憶潼的視野被蓋頭遮住了,看不清裴灝的臉龐,只看到他的手伸過來。
裴灝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白皙,隱約看得到常年征戰磨出的繭。
魏憶潼微微抬手。
裴灝并沒有碰她的手,只是隔著袖子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
魏憶潼只覺得心好像被羽毛輕輕刷了下。
蜀中的風俗之中,女子出嫁都要自家兄弟送上花轎的。做戲做全樣,裴灝和魏憶潼也遵循著這個風俗來。
裴灝俯身將她背在了背上。
少女氣若幽蘭,身姿輕盈,雙手緊緊地攀住了他的肩膀,不由得讓他呼吸一窒。
裴灝走著走著又覺有些怪異,背上的姑娘即將是他的妻子,如今他卻要給她送嫁。
雖說是假的,但裴灝還是覺得有些荒謬。
在百姓們不知情的歡呼聲中,魏憶潼上了花轎,而十三扮作許小姐的貼身侍女陪伴在她的身旁。送嫁的人都是黑羽衛和裴家軍的人,裴灝和徐盛自在其列。
許氏商隊跟在他們的身后。一眾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城。
蜀中軍按例護送在商隊旁邊,在經過賊寇時常出沒的路段都格外謹慎。只是這次賊寇一反常態皆未出現。
裴灝警惕地環視四周,心下有了判斷,轉頭對徐盛道:“走了這么久也累了,大家就在這歇息一會吧。”
徐盛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
喜娘悄悄捏了把汗,靠近花轎問道:“小姐可要用些東西?”
十三看了眼早已掀開蓋頭的魏憶潼,道:“小姐有些渴了,接點水給小姐喝吧。”
喜娘點頭,拿了水遞進了花轎里。
正在魏憶潼喝水的間隙,賊寇從山林中躍出襲擊隊伍。
裴灝目測了下這次的人應有五百,而送親隊伍與商隊和蜀中軍加起來只有兩百多人,可以見得賊寇對許家商隊的勢在必得。
大家早有準備,先是殊死抵抗后佯作不敵被賊人擒住。
賊寇為首之人身形魁梧,皮膚黝黑,面上有一道長長的疤,顯得十分駭人。見他靠近花轎,喜娘和侍女們都嚇得瑟瑟發抖。
“許小姐,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武康直在花轎前幾步站定,沉聲道。
魏憶潼蓋上蓋頭,由十三扶著出了花轎。
裴灝見狀捏緊了劍,目若寒潭。

玖月老九幣
憶潼在目睹戰爭后有了陰影,也就是現在的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