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之間,葉傾槐已經用手撐著車把,借力下了車。
“凌公子”門口的藥童見了凌牙,連忙迎上來。
瞧見從車上下來的葉傾槐,愣了愣。
“這是”凌牙猶豫了一下,方才道“木牙,這是我家小姐”
“小姐?”木牙眼帶驚訝。
小姐不是在宋家外莊嗎?前些時日公子方去見過,怎可能來這荒村。
而且小姐嬌生慣養的,府里的人都說她學了嬌縱的性子,就算公子要躲人耳目,小姐也不至于肯穿這身普裳。
但凌侍衛是公子身邊的近侍,他說的話,便是公子的話。
木牙閉上微張的嘴巴,收斂臉上的訝然之色,方道“凌公子,宋姑娘,里面請”
凌牙輕點了點下巴,也不好去攙扶葉傾槐,便瞟了木牙一眼,見木牙不解的朝他看來,他目光向下,看了葉傾槐的腳一眼,快速抬眸。
腿?
木牙極快的往葉傾槐的腿上瞧了一眼,抬眸直視凌牙,打了個激靈,連忙改口道“瞧我這眼力,勞煩宋姑娘和凌公子在此稍等一會,我去里面喊了張大嬸出來,扶著姑娘”
“有勞”葉傾槐正因該走在凌牙前面還是旁邊的問題犯著難。
按理,她是以宋悅靈的身份站在這兒的,合該她走在前面。
可偏偏她又腿腳不便,若她走在前面,凌牙若來扶她,便是敗壞了宋悅靈的聲譽,可不扶著,便會讓人覺得宋翰對宋悅靈刻薄了。
凌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扶她的。
但她若身為宋悅靈,自然也不可能自己開口要求要找人來扶著。
她本不用顧忌這么多,但眼前藥童顯然是宋翰的人,他既在這短居之處安了自己的人手,想來自有自己的道理。
宋翰既幫了她,她自然也應謹慎些才是。
故而,葉傾槐只能僵站著,好在木牙開了口,她方能順利的跟著臺階下。
“姑娘稍等”見葉傾槐語氣客氣,木牙更為堅定她不是宋悅靈的事實,對上她的笑臉,便不由愣神片刻,慌慌張張轉身回頭丟下話便朝里跑。
這個木小子。
凌牙盯著他背對身往里直沖的身影,忍著想扶額的沖動,右手食指微動。
公子讓他隱了身份做個藥童,他倒還是木訥的很,完全沒有藥童的機靈和鎮定,早知道就該推薦秦陽那個會審時度勢的家伙才是。
好在現在案子也結了,人也捉捕歸案了,不然還真怕被人察覺到什么。
不過……
凌牙目光冷漠的看著特意走在他前方距他一步之遙的葉傾槐。
這位姑娘,倒是聰明的很。
背漸漸有些濕熱。
葉傾槐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
她前世在葉家戰戰兢兢的活著,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她便恨不得縮了脖子躲進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地方去。
草木皆兵。
日子久了,自然養成了極為敏感的性子。
但凡對方有一絲一點的惡意,她的身子便會不由的向她傳遞該躲閃的命令。
葉傾槐自然不能躲。
便是前世養成那個畏畏縮縮的習性,今生但凡她起了一點半點想要逃離葉家的念頭,無論面對什么,她都不能再繼續逃避。
更何況,凌牙不過是懷疑她的身份罷了。
她曉得他絕不會起任何殺意。
除非,宋翰下了殺令。
凌牙的目光移開。
淺淺落在門檻上。
片刻,便看見木牙帶著張嬤嬤急匆匆趕來。
“姑娘”尚未走出門,張嬤嬤便喚了一聲。
待看見馬車前方的葉傾槐,她的笑容一滯。
來得匆忙,木牙那個蠢貨倒只對她說了一句小姐來了。
她是伺候過小姐的,一眼便認出眼前這人是個生人。
她審視的看了葉傾槐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凌牙,到底沒說什么,只是腳步緩了下來,不再那般急迫。
“這位姑娘”及至葉傾槐面前,她又揚起了笑臉。“老……我扶著您”
葉傾槐點點頭,伸手搭在她肩上。
張嬤嬤在凌牙的示意下緩緩攙扶著葉傾槐往前走,慢慢走進了藥房內房。
醫館里的老大夫等了許久,見人終于進來,忙拉了張凳子過來,讓張嬤嬤扶著葉傾槐坐下。
抬頭看了看凌牙不冷不熱的道“閑雜人等出去。”
劉院士當年是太醫院院首,醫術自不必說。
雖辭了官,但宋翰見了他依然是畢恭畢敬的,更何況此前那件案子,多得了他,凌牙自然也不能拂他的面子。
“勞煩劉老了”他朝著劉院士拘禮,帶著木牙合上門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