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學茶(1)
數日。
撿藥,煎藥,喂藥....
月歌喝下的每一碗湯藥,均是由后安一人操辦的,一滴不落的監督…
不對,是一滴不落的哄著月歌喝完的。
“師父,快!糖…糖…”月歌張牙舞爪的在后安手中奪過蔗糖,像極了捕食的小老虎。
月歌總說藥太苦,咽不下去。
為了能讓她乖乖的喝藥,后安去了街上給她買回大塊蔗糖,敲成半個指頭大小,一大口苦藥,一小口蔗糖,才得以在最需恢復的幾日,喝下足量的湯藥。
乖乖喝藥有糖糖獎勵,乖乖學畫還有額外獎勵。
“月歌,師父有要事需離開幾日,你得按時喝藥,少一碗都不行?!?p> 一聽師父要走,月歌極為不舍,師父不在,每日的樂趣都少了大半,“師父,你得去幾日呀?什么時候回來呀?”
后安在手指間捻算片刻,“大約七日左右,我會盡快回來,好好練習作畫,回來得需檢查你的功底,若是合格的話,自有大大獎賞!”
咦?獎賞可不是獎勵。
定是好東西!
月歌眼睛一亮,拉著后安的衣袖厚著臉皮追問道:“是什么呀師父?快說說!”
后安鼻間輕輕一呵,笑道:“暫且保密。”
“師父,你還是對別人保密吧,你悄悄說給我聽,讓我也開心開心嘛,你瞧我天天喝苦藥,心里都好苦啊?!?p> 后安摸著月歌的腦袋,“好好期待吧?!?p> 直到離去,被月歌死活糾纏,軟硬兼施的后安,也任然沒有松口吐露秘密。
打掃房間的南枝將賴在屋里的月歌趕了出去,“小姐,你還是在外面待著吧,屋里需要打掃,灰塵多,你不便在此處?!?p> “南枝,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被推出門外的月歌,硬生生擠進半個身子,攔住正要關門的南枝。
“我要還為那事生你的氣,我就不會擔心你擔心的要死了?!蹦現鬧鶐偷?。
“你說我這病是不是來的很及時。”
南枝一想到她那時快凍成冰坨子就感到后怕,月歌卻若無其事的說及時,南枝猛的將屋門打開,道:“你是不是傻吶?你這病必須得好起來!也不準再生這病了。”
知道南枝打心底里關心著她,就是被她兇了,月歌也是心滿意足,嬉皮笑臉的抱著她的手臂說道:“嘻嘻,南枝大人說的對,傻人有傻福嘛,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啦,鐘離恒解了我的禁還允我自由,我和南枝也和好了,還有個這么厲害的人做我的師父。”
月歌想到這成串的好事,心里就美滋滋的。
南枝側目,看著身旁這么怡然自得的月歌,她抿了抿唇,釋然嘆息道:“也許真的是傻人有傻福吧。”
“南枝,你看師父也不在,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天天喝那又臭又苦的藥了?!?p> 南枝眼睛一瞪,“這可不行,方公子走前一再叮囑我必須監督你喝完,而且他還準備了足量的蔗糖給你?!?p> 月歌雙手合十的拜托著,“你是我的好朋友,應該幫我打掩護才是??!”
“這都是為你身體好,我也不忍看你喝的難受,可是相比你更痛苦的時候,我寧可你現在喝苦藥難受?!?p> 道理都懂,難就難在這些道理根本說服不了一個想要抗拒之人。
月歌撓了撓下巴,妥協道:“那…能不能少一碗,一天三頓太多了?!?p> 南枝緊了緊手中的掃帚,堅持自己的立場不容改變,“不行,江湖講的是義氣和信用,答應過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兌現承諾?!?p> 月歌郁悶的抱起師父后安送她的畫具,老老實實的去小院里練習畫畫了。
“師父啊師父,我巴不得你現在就回來?!?p> ——
鐘離恒的書房向陽處,有扇橫推門,陽光穿過門上的油紙,將書房中照的透亮。
從門前向外延伸出了一塊寬敞的小臺,可供三四人舒適而坐。
春季飲茶聽雨,冬季溫酒賞雪,暢談古今,好不悠哉。
鐘離恒為它取了一名為,沁。
能有資格涉足沁庭的人,大約是一雙手就能數的過來。
門前小臺上,擺著一張長幾,兩張圓墊,幾上陳列著數十種烹茶器具,翠玉之色,仿若春芽。
青銅香爐中,一縷香煙正氤氳而起。
身著潑墨寬輕衣袍的鐘離恒盤腿而坐,瞇著眼,悠然自得的品著自己親手烹制的香茶。
徐姑擅琴,一曲平沙落雁自她指間而出,聞者似如身臨其境。
只是,在鐘離恒腦海中逐漸構建出的美景里,忽然出現了一張令他十分不爽的笑臉。
那是前夜夢里的穆月歌,正興趣濃厚的向后安討教畫藝,還師父長師父短的粘在他身邊,著實令人不舒坦。
“本王連日來,夢魘纏身,心神不寧,細思之下忽然想起,在王府中有一處布景不干凈。”
和栩低眼,悉知王爺所說便是穆月歌所住的小院附近。
當初正是為了‘迎接’王妃的到來而不惜將原本完美的布景拆散,仍由灌木叢生,雜樹疊起,匯集陰氣。
“王爺是想...”
“拆了那片礙眼的雜樹灌木,重新布局新的花樹。”
“屬下這就去安排?!?p> “等等!”鐘離恒抬手攔道,“傳本王令,下人們在那兒大可盡情高聲喧嘩,工期也可拖長些,還有,砍樹的聲音越大越好...”
“王爺這是...”
“快去吧!”鐘離恒迫不及待的向和栩揮了揮手。
鐘離恒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他倒是要看看,她會怎么哭著來求自己。
想到這里,他便滿足的瞇起了眼睛。
“報!王爺,蘇家小姐,府門求見?!?p> 嘴角透露的壞心思,很快被鐘離恒藏了回去,他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命她進來吧。”
真是到巧不巧,蘇倩怡在踏入沁庭時,兩人眼神一對才發現,她今日所穿素淡的翠玉衣裙與他手中的茶杯竟成一套,兩兩相搭,毫無違和,更勝清風雅竹之配。
“今日所來,是為何事?”鐘離恒為她斟上了茶,只假作不知關于瑪瑙一事。
“也無大事,只是自恒哥哥大婚以來,唯有在宮宴上見過一面。已是許久不見,倩怡有些想念恒哥哥了?!碧K倩怡儀度嫻雅,溫聲細語,甜美之音一如既往。
“近來可好?”鐘離恒寒暄道。
蘇倩怡端過他親手斟的茶,一品其芳味,苦澀笑道:“若要與恒哥哥說好,便是在自欺欺人罷了?!?p> 蘇倩怡不經意間抬眼看了看他,便一拂方才的傷感轉而為輕松之相,“恒哥哥烹的茶,倩怡一直惦念著,今日得空終于是嘗到了。”
“本王記得,你的烹茶技藝也十分精湛?!?p> “哪比得上恒哥哥的技藝,恒哥哥吝嗇,從不教我茶藝,我也不過只能東施效顰罷了?!?p> 見鐘離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異樣,蘇倩怡不禁撫著半邊臉龐,嬌嫩的臉蛋上泛起了微紅,“倩怡臉上可有失儀的東西?”
“倒也不是,只覺得多日不見,你大有不同了?!?p> 蘇倩怡松了口氣,“人事見多了,終究是會褪去孩童稚氣的?!?p> 說著,蘇倩怡左右環顧,除庭院中撫琴的徐姑外,也就只剩得她倆了,連終日隨行在側的和栩都不見蹤影,“和栩呢?怎都不見他?”
正欲飲茶的鐘離恒稍一抬眉,“本王命他修整后院了。”
“其實我今日前來,是想恭賀恒哥哥新婚的,此前一直不知該送些什么好?!碧K倩怡將身旁擱置的精美盒子推放到了鐘離恒面前,“這是我親自前往溪山采制的馥春茶,我知恒哥哥喜歡清淡醇香的茶葉,所以此茶只經過了簡單的自然萎凋與慢火烘干。馥春茶性涼,還具有退熱降火的功效,特別適合恒哥哥熱性體質?!?p> 家仆神色慌張的趕至鐘離恒的居室,側身站在沁庭門前向鐘離恒報:“王爺,王妃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