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為什么不看著我說!”妻子一下子就爆發了,她幾乎是抓著整個門框開始怒吼,眼睛里都是怒火。
她沒有想通,自己為什么要和這樣的一個男人結婚。
懦弱!
沒錢!
沒上進心!
現在連工作都沒有了!
因為他,她甚至連生孩子都要畏手畏腳!
“看不看,有區別嗎?”還是面癱,徐東就好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就算妻子已經快要崩潰了,他依舊是無所事事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態度,已經極大地刺激了自己的妻子。
“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說了,你那破工作一點都不穩定!你就算去做門衛,做保安也比這個強!”
妻子憤憤地回到屋中,她癱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整個人的魂兒都丟了一半。
“那是我的夢想。”徐東背對著妻子,聲音很小,就像是怕被人聽見了一樣。
“夢想!”妻子笑了,她抬起頭,直接甩了一巴掌在徐東的臉上:“夢想能當飯吃嗎!你能養得起我們這個家嗎!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她越說越氣憤,直到她站起來轉身,看到徐東提回來的箱子之后,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早就想這么做了!
妻子跑到了箱子旁邊,她打開箱子,手都是顫抖的。
箱子里面,是徐東唱戲的衣服。
“你做什么!”徐東的聲音里終于有了感情,他焦急又后怕地看著妻子,不知道這個女人接下來要做什么。
“你管我!都是它們,都是它們讓你走火入魔了!沒了它們,你就能跟個正常人一樣!”
她撕心裂肺地叫著,然后撕碎了戲服。
房間的燈關了,在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舞臺背后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三個月后。
觀眾在這個時候總算是有機會喘一口氣,剛才夫妻二人的吵架讓不少人感到窒息。
他們或多或少都經歷過類似的場面。有的人是自己吵過,也有人是看父母吵過。
“看得我都不敢結婚了。”路歡歡感嘆道。“這個助演挺不錯的啊!”
“還是周若余帶的好。”揚北插嘴道:“這個人有種魔力,你跟他對戲的時候,你的潛力就會被他給調動出來,很厲害。”
說話間,舞臺又重新地亮了起來。
還是在公交車上。
吳小芳扮演的女生坐在最后一排,前面是低著頭的徐東。
“你沒騙我吧,你真要表演給我看?”
徐東點了點頭:“沒,這種事騙你做什么。”
“嘿嘿,沒想到我們又撞見了。對了,你現在找到工作了嗎?”女生問道。
“嗯,做保安。”徐東坦然地說。
恰好到站了,二人也沒有繼續這個有些尷尬的話題。這里已經是城郊了。
“我就在這里上班,”徐東指了下身后的學校。“現在放假了,學校里沒人。走,我們去大禮堂。”
他掏出鑰匙,帶著女生來到了學校的大禮堂。
“要我幫忙嗎?”吳小芳看到徐東一個人開始化妝,問道。
“不用。”徐東回絕了:“你在下面看著就好。”
“行!”吳小芳坐在空蕩蕩的第一排,深呼吸了一口氣。這還是她第一次做唯一的觀眾:“各位觀眾朋友們,馬上要登臺的就是我們京城名角兒,徐東徐師傅!看看,這座無虛席的場面,票友們真是給力啊!”
女生還是那么得活潑,徐東正在用畫筆涂抹妝容,不禁勾起嘴角。
如果真像女生說得一樣,那該多好。
依舊是白臉的曹操。
不過這一次,總算是沒有人會打斷周若余了。
他威風八面,他步步生風,他是亂世奸雄!
徐東很久沒這么快活了。
即便臺下只有一個觀眾,他也異常滿足。
結束的時候,女生一邊鼓著掌,一邊流下了淚水。
不知道怎么的,她看到徐東那樣子,就忍不住想哭。
“你怎么不繼續唱戲了。”她不解,徐東怎么就放棄了呢!
“我老婆懷孕了。”徐東垂下頭,隨后又輕笑一聲:“我得賺奶粉錢不是?”
“你,你不后悔嗎?”女生還沒畢業,她并不能理解徐東的辛酸。
在她這個無憂無慮的年紀,她能想到的都是為了夢想一往無前。
卻不知道,多少人因為夢想都快吃不起飯了。
“后悔?不后悔吧。”徐東拿出卸妝水,讓妝容一點點地褪去。“我現在一個月工資五千多,管飯,工作也穩定。挺好的。”
“那你以后還會唱戲嗎?”女生聽著有些心痛,徐東怎么就放棄了呢!
他明明唱得那么好!
“不了,我這不是答應過你么,今天才兌現了承諾。以后不唱了。”他努力地擠出微笑來。
“可,可你不是曹操嗎!你,你舍得嗎!”
“我不是曹操,”徐東頂著一半花臉一半干凈的臉,緩緩地說:“我只是徐東。”
鏡頭最后定格在周若余那張涇渭分明的臉上。
隨后是如潮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
就和周若余一開始說的一樣,這一次的劇本純粹就是在考驗他的演技。
什么時候該收著演,什么時候要放開情緒,都有講究。
他不說自己做到了完美,至少沒有犯錯,這就值得了。
梅萍愣了好幾秒鐘,她還沉浸在這個故事里,對于她這樣的老戲骨,這個情節其實更有沖擊力。
“我看的很感動,”梅萍的聲音都有些沙啞:“我也是從小角色一步步過來的,我當年開始演戲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反對我,說我不務正業。
我和小路,還有小北不一樣。他們是專業院校出身的,我當演員是個公交車售票員。你們別笑,這在當年是個很穩定的工作了。
我媽知道我要辭掉工作,去京都牌子的時候,她哭了一天一夜。她跟我說,女孩子要事業心做什么,干一份穩定的工作,嫁一個好人家就夠了。
我說不行,我要去追求我的夢想,我要站上大屏幕!想想,我當年膽子也挺大的,一個人坐火車去了京都,拍了我的第一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