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
有月牙般形狀的亮塊從巨大的陰影的側(cè)面探出。盡力的抖落幾縷溫暖的光芒,去勾勒萬物原本的輪廓。
有第一縷微光照亮了群山延踵的形狀,只有在這個時候,身處大地之上的人類才擁有窺探到虛空中巨大天體蛛絲馬跡的資格。
白啟出神的仰望著天上的一切,
他不想體驗老者所描述的獵奇死法。尤其是,在他死后。自己的尸體還會變成一個怪物。
或許,前往高塔會是唯一合理的選擇。可是,在他可以回憶起的生命歷程中。可以肯定,即便加上丟掉的那部分記憶,他也從未做過如此重大的決定,尤其是事關(guān)生與死的決定。絕大多數(shù)時候,人總是會畏懼死亡的。
可在喝下魔藥的那一刻,或者更早的時間點。
在他墜落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他就如同走上了一條狹窄逼仄的軌道,一切的一切就像乘著高速驅(qū)動的軌道列車。在那個夜晚,它出發(fā)了。沿著既定的軌跡,無序的加速奔跑,最終將自己送到命運的岔路口上。
他沒可能放棄成為超凡者的機會,如果在這該死的世界選擇做一個普通人。危險降臨的時候,只會更輕易的被所有人舍棄吧。
老人踱步走到他的身旁,順著他的視線望了望天空。說道:
“有人猜測,如果從另一個維度觀察我們的世界。我們腳踏的地面將會是一個巨大的球體。
在另一個維度,晨曦和桂冕女士環(huán)繞世界而行。如果說,晨曦女士是無盡的光,那么桂冕女士就是漆黑的舞臺幕布。”
老人指著天空上交疊著的兩輪天體這樣說道。
“桂冕女士是僅次于腳下世界的巨大星體,晨曦女士的大小完全無法與之相比。它們在另一個維度中沿著固有的軌跡順時旋轉(zhuǎn)。而桂冕,總是會追上晨曦……在兩者交疊的時日里,足足持續(xù)九十六個時刻的永夜就會降臨。
反之……”
“就是黎明到來的時候。”
一眾戰(zhàn)士肅穆的矗立在灘涂岸邊。
在漫長的等待中,這里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的聚集了兩隊陌生的面孔,白啟從戰(zhàn)士之間偶爾交流的只言片語中知曉。
他們是隸屬于附近兩個聚居地的戰(zhàn)士,護送同樣將要前往高塔學習的適格者到巖鐵聚落集合,等待每十三個晝夜就到來一次的,前往高塔的船只。
老者離開了白起的身邊。
三名鐵武士攀上湖邊的巨石,湊在一起,小聲的交流著什么。
在幾天的學習里。老人告訴白起。
聚居地之中,絕大部分的人類都沒有喝下魔藥的資格……
占據(jù)大多數(shù)的普通人類,天生就是與魔力絕緣的,微薄雜亂的混血血脈和脆弱的精神通道封死了凡人超凡的可能。沒有天生的高等魔力血脈回路作為緩沖,妄自吸入魔藥的唯一結(jié)果就是加速開啟通往毀滅死亡的道路。
在飲下魔藥的那一瞬間。凡人的靈魂會瞬間枯萎、凋零死去,初生的劣魔會從從新鮮的肉體上直接復生。
事實上,戰(zhàn)爭的初期。魔鬼的軍隊處心積慮的準備了堪稱戰(zhàn)場主宰的巨大戰(zhàn)爭兵器、繁復的戰(zhàn)爭術(shù)式。同時,每攻陷數(shù)座城市,他們都會舉行巨量人類戰(zhàn)俘的獻祭。很多重要的要塞就是被人族轉(zhuǎn)換的劣魔和制成瘟疫的高濃度魔藥氣體攻陷的……
老人告訴白啟。
從那個時候起,高高在上的武士們開始嘗試不一樣的思路。
凡人們注定無法擁有成為武士的資格。
但,無人可以否定的是,
經(jīng)過戰(zhàn)爭洗禮的聚落衛(wèi)隊,毫無疑問都是合格的戰(zhàn)士。
高塔的武士議會決議用大量能級較低的符文武器將這些戰(zhàn)士武裝起來,用以收集貧瘠大地上日漸稀少的資源,狩獵威脅較小的小股的魔鬼眷族,同時執(zhí)行危險的偵查任務。以彌補人類低端戰(zhàn)力不足的窘境。
換句話來說,凡人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老人的話語堅定了白啟頗為動搖的想法,在這個世界,必須擁有魔力才能更好的活下去。更何況…他按了按皮革內(nèi)襯里包裹的書冊,攥緊了用細繩掛在脖子上的銀白色石塊。
天空已經(jīng)徹底放亮。
晨曦女士從桂冕的陰影中掙出了大半軀體.....
似乎有微風吹醒了什么東西,高臺下的湖水隱隱的有細碎的波紋在顫動,清澈透亮的晨光在湖水的折射下直達湖底,清晰的映出了湖底的情狀。
高臺上的三位鐵武士動了,他們迅速的的圍成一圈,握緊了半人高的權(quán)杖。
他們俯身、單膝跪地。將權(quán)杖重重的敲擊在地面上……
是魔力的波動,白啟望著湖面。在靈引的啟示過后,他就獲得了更準確清晰的洞悉剝離魔力走向的能力。在啟示錄的記錄中這種算不上權(quán)能的能力被稱之為纖微觸感。
湖面突兀的蕩起了一圈微妙的漣漪。
有魔力沉入湖底,印刻在沙礫上。
這是一個信標,靈魂啟示錄瞬間解析了這個術(shù)式的作用。
有東西從地底奔行而來,無論堅硬的巖塊還是松軟的河沙都在這造物的奔行途中被輕松碾碎。直到,這造物以無與倫比的威嚴姿態(tài)攜萬均之勢蒞臨湖底。
在魔力的風暴中,湖水徹底構(gòu)成了一個宏偉而巨大的漩渦,浪花旋轉(zhuǎn)著拍擊在灘涂地上,復又聚攏回湖中,往復不斷。無數(shù)的沙礫在流水的作用下被攪動,讓人看不清水面下的情形。
有陰影從水面下升起。
數(shù)米長的銳利金屬撞角如長劍般刺出水面,撞角劃出一個向下的弧度,極具韻律的密集魔紋銘刻其上,
有光芒流轉(zhuǎn),灼灼生輝。
數(shù)百米長的銀色船體隨后躍出湖面,如同一條精美的鱗魚。在躍出水面的剎那,船支底部左右齊齊探出兩層長蔣,整齊而輕柔的如波紋般律動起來。
它靜止懸浮在空中,大小四對帆翼從船體側(cè)面展開。流水如瀑,美的竟如同神跡一般。陽光照在泥漿洗凈后的流水上,金屬的旋板上就閃耀出夢幻般的光彩。
這就是前往高塔的船只么?
白起呆呆的望著這一切,這該死的世界又一次嘲諷了自己貧瘠的想象。
這就是這個世界人類的造物,
如同一顆從穢土中冉冉升起的晨星……
它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