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昱自然有所察覺，不咸不淡地睨了她一眼后，才放低了聲音叫道：“外公。”

　　這下不再等人問，姚佳嘉便自覺乖乖跟著叫道：“外公好。”

　　顧行聞聲側眸看向她，頓時便是一怔：“這......這是......”

　　姚佳嘉正有些莫名，手卻忽然被抓了去。

　　顧行渾濁的眼里泛著水光，顫顫巍巍地叫道：“這不是小然嗎......小然你......”

　　還不等姚佳嘉有所反應，顧世豐便上前來拉開了顧行：“爸，你看錯了！這是韓昱的女朋友姚佳嘉，不是小然！小然她已經......”

　　姚佳嘉愣在原地，依稀猜出他們口中的小然大概就是韓昱的母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腰間忽而緊了緊。

　　姚佳嘉抬起頭，只見韓昱安撫地沖她笑了笑。

　　她心下稍稍安定，但看著老人神情恍惚的模樣，心里頭還是一陣不是滋味。

　　許是因飯前的這場變故，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因此整頓晚餐吃得相當安靜。

　　直到晚餐結束，姚佳嘉也只是勉強吃進去了兩口菜。奇怪的是，肚子空空竟也不覺得餓。

　　她隨著韓昱走出這大院門口，有些訝異地問：“我們不住在這？”

　　韓昱點點頭，沒過多解釋。

　　姚佳嘉見狀也不好再問了，可心底卻是越來越疑惑，韓昱帶著她一起來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

　　最終落腳的地方是座古色古香的江南小樓，倚靠在楊姚依依的河畔，看上去倒是極富詩意。

　　這大概就是韓昱母親舊時所住的地方。姚佳嘉想。

　　進了這座宅子的，只有韓昱和她，以及向來與韓昱形影不離的白焰。除此之外，宅子里便只剩下了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婆婆。

　　正如老管家先前所說，韓昱自從進了這座小樓以來，便渾身充溢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面無表情，徑直上了樓去。

　　白焰一項表情匱乏，此刻卻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也跟著往樓上去了。

　　一時間，整個寬闊的客廳內便只剩下了姚佳嘉與兩位婆婆面面相覷。

　　兩位婆婆明顯也是習慣了韓昱這樣的狀態，但又擔心姚佳嘉尷尬，笑呵呵地帶著她到了廚房，給她遞了塊新鮮出爐的飯糍吃。

　　姚佳嘉嘗了口，軟香的糯米夾著芝麻紅糖的夾心，味道很好，很農家。

　　其中一位婆婆看她吃得開心，忍不住笑道：“沒想到小昱他不愛吃這飯糍，帶回來的小姑娘倒是喜歡。”

　　婆婆的普通話不太標準，但卻透著十足的親昵感。

　　姚佳嘉倒不覺得不自在了，默認了她是韓昱女朋友的事實，在一邊的矮板凳上坐下，問：“那既然......小昱他不喜歡吃這個，婆婆你們為什么要做啊？”

　　小昱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時，姚佳嘉忍不住又想發笑。

　　畢竟韓昱頂著那張猶如地獄羅剎般的臉，再被人叫“小昱”如此可愛的昵稱時，總覺得莫名詭異......

　　有個婆婆又給她遞來一塊，嘆息道：“小昱母親生前最愛吃的就是這個，所以他交代我們，每次他來，都要做上一些。”

　　姚佳嘉有些沉默，忽然又想起韓昱在晚飯席間也沒吃多少，想了想，抬起頭來問：“婆婆，家里還有什么吃的嗎？”

　　等姚佳嘉用農家大鍋灶親自下了碗面端上樓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的事了。

　　她循著兩個婆婆指點的方向，找到了韓昱所在的他母親生前的房間，空出一只手來敲了敲門。

　　沒有任何回應。

　　姚佳嘉深吸一口氣，莫名找到了不久前給他送藥的熟悉感。鼓足勇氣后，伸手推開了門。

　　進門之前，她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設，生怕會見到什么大魔頭失控發飆的嗜血恐怖場景。

　　然而意外的是，韓昱很安靜，就坐在雕花窗戶邊的躺椅上。

　　姚佳嘉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將那碗熱騰騰的面放在他身側的桌子上。

　　可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毫無生氣，就這么半臥在那。

　　姚佳嘉想起老管家對她的囑托：多擔待點，耐心點，陪他說說話也好。

　　猶豫了片刻，她走到他面前，在他側邊的位置半蹲下來，平視著他，像是怕驚擾了他一般，輕輕叫他的名字：“韓昱。”

　　那雙又黑又沉的眼睛像是有了焦距，落在了她臉上。

　　見他有了點反應，姚佳嘉稍稍松了口氣，盡量用生平最輕柔的聲音問道：“我給你做了面，吃一點好不好？”

　　韓昱盯著她看了會，很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罷，他便坐直了身子，端那碗面來吃。

　　那模樣，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跟平時完全沒有任何兩樣。

　　姚佳嘉不禁有些納悶，到底是管家伯伯欺騙了她的感情，還是因為她長得太好看，韓昱沒辦法忽視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