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大門外。
一支披甲執銳的軍士已將山門團團圍住。這些軍士都是清一色玄甲，背負強弓勁弩，很顯然不雜牌守備軍，而是從州府調來的涼州玄衛。
領頭的那兩人，一個是身穿銀色鎧甲的玄衛統領崔將軍，另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是郡守府的頭號門客吳道人。
遠處的隊伍中，停著一頂華貴的紫色轎子，郡守大人正坐在其中。四周有不少的武士護衛著。
“白馬山悍匪馬若男。于兩日前，在何家村附近聚眾劫掠郡府賑災銀兩一百三十萬兩，并且殘暴地殺光了當地的無辜村民意圖掩蓋罪行。現本將軍接涼州武陵郡郡守大人令，率眾圍剿白馬山寨。”
“識相的速速開寨門投降，如有抵抗格殺勿論。”
只見那崔將軍，拿出一張帛紙叨叨念了一陣。
“放你娘的屁，大當家的義薄云天，豈容得你們隨隨便便給她潑污水！”
“我白馬山寨向來只行俠義之事，定是你們郡守府的雜碎們私自吞沒了賑災銀兩，又嫁禍給我們白馬山。”
“對，一定是這樣。我們都相信大當家的。”
“無恥小人！”
“想爺爺們投降。乖孫子！爺爺告訴你，不可能。”
“都是站著撒尿的，難不成要咱們爬出去？”
“兔崽子們，有種攻進來，讓你們那雜毛郡守親自前來，看爺爺我不生撕他一塊肉下來。”
還不等那將軍說完，山寨眾土匪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罵起來。
“冥頑不靈，你們既然找死那也怪不得我了。”
說完崔將軍揮了揮手，后方的軍士緩緩推出數架小車和一些攻城才用到的撞車，投石機等。
那些小車上全是硫磺、硝石、火油等引火之物。
“點火，放箭！”
一聲令下，頃刻間，山寨大門和四周柵欄上都燃起了大火。
幾個躲避不及的土匪嘍啰當場被射死。
如今大當家馬若男未歸，寨子里主事的乃是二當家玉生煙。
玉老頭此刻將一眾大小頭目聚集在議事大廳，商議該如何應對。
“這次事發突然，大當家應該還在趕回來的路上。”
“只是官府這次有備而來，有配備了強弓勁弩，若是一味抵抗恐怕咱們山寨所有人今天要全部交代在這兒了。”
“大當家不在，二哥你做主，我們大家伙都聽你的吩咐。”
“反正投降老子第一個不同意，大不了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獨眼老五悍然道。
“對…”眾人紛紛應和。
“大家靜靜，大當家臨走前就有交代，如有變故吩咐我們可以便宜行事，以保存實力。”玉生煙看了看眾人說道。
“山寨的南面有一條小路直通溧水，過了溧水便是無盡大山。”
“所以，我決定由我帶領少數人正面阻擊官軍，由四當家帶著其他眾人沿小路突圍出去。”
“二哥…”
“我拒絕，要留也是我李瘸子留下來。反正我已經是個廢人了，干脆我帶幾個人留下來。二哥你帶人突圍。”
六當家撐著拐杖站起來反對道。
“都別爭了，論功夫論我是最高的，那個郡守府的吳老狗除了我你們誰能攔得住。只有你們盡快突圍出去我才好脫身。”
“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再磨唧誰也走不了。”
玉老頭二話不說直接抄起手一旁的大關刀便走了出去。
倉促趕來的二茍也跟了過去。
六當家則被四當家和幾個嘍啰強行架走。
“二哥…”
……
此時，馬廄之中。
刀白羽只聽見外面喊殺聲震天，又看見不遠處濃煙滾滾，當下心急如焚。
然而他似乎是被人遺忘了，馬廄這地方本來就有些偏僻。加上此刻所有人都去了寨子前面御敵，任憑他怎么喊也沒有人搭理他。
而且二茍這瓜娃子，綁的也太結實了點。手腳都被束縛起來不說，還將他整個人背靠著馬樁結結實實地用繩子纏了好幾圈。
“怎么辦，誰來救救我？”
官軍沖進來萬一殺紅了眼，來個誤傷什么的再正常不過了。
……
寨口，山寨大門經過大火一燒本就即將傾倒。
在經攻寨的軍士一輪沖撞之后，寨門便迅速被掀倒。
密密麻麻的軍士從寨子大門口沖進去。
玉老頭和一眾悍不畏死的土匪們立即迎了上去。
這些土匪雖然手里的家伙五花八門，可都曾經是沙場退下來的老兵。真拼命起來，等閑幾個軍士竟然都有些敵不過一個土匪。
尤其是玉老頭，一人當先，一把大刀被他耍的虎虎生風。刀鋒所及處，一個個軍士應聲倒下。
二蛋雖然年紀小，但個子魁梧又天生神力，手里一根鑌鐵盤龍棍也是舞得嗚嗚作響。
只不過雙方人數差距終究太明顯，從寨門口涌入的軍士越來越多。
漸漸的官軍已經多達數百人，而他們留下斷后的土匪總共不到三十個。
這游擊將軍和吳道人進來一看，發現寨子里才這么幾個人。立馬意識到不對勁，一定有人在從其他地方跑了。當下兵分兩路，崔將軍領了一對人馬去追擊逃跑的土匪，而吳道人則拔出腰間的一柄赤色長劍奔著玉老頭而去。
這二人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間，一時間刀劍相擊，戰成一團，打的平分秋色，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一般人恐被他二人的刀芒劍氣所傷也是不敢上去幫手。
其他的土匪嘍啰可就沒那么幸運了，面對近十數倍敵人的圍攻。他們的劣勢越來越明顯，已經有許多人身上掛了彩。
很快，一輪下來土匪人數又減少了三分之一，如今算上二茍在場的也只有十來個鐵血漢子還在硬撐著。
……
另一面，六當家和四當家已經帶了一部分人老弱婦孺率先從南面小道突圍了出去。
突圍的大隊人馬如今已經到了溧水岸邊，只待渡江往南去。
而獨眼老五則領了幾個人一面指揮其余的土匪突圍，一面守在下山必經的一個狹小路口，以便阻擊前來追擊的官軍。
當姓崔的將軍率隊趕過來的時候，眼看著這邊的人也已經撤退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七八個自愿留下來斷后的土匪嘍啰。
獨眼老五看了一眼前方正趕來的數百官軍，又看了看身后已經沿小路慢慢行至江邊一眾兄弟。
他臉上露出一絲決然，口中大吼一聲，揮刀便向著正趕來的官軍沖了上去。余下的幾人也都跟隨他而去。
“老五…”
“五當家…”
崔將軍見路口有人阻攔，當即令手下弓弩手射殺。
一陣箭雨過后，除了獨眼老五，其余的人都已倒在了地上。
五當家的身上也中了幾箭，只是他在箭雨中竭力護住了自己的要害。
獨眼老五這只眼睛就是當年做流民跟著人去官倉搶糧食的時候，被官軍射瞎的。
那時候他才十幾歲，是玉老頭救了他，后來他便跟著玉老頭上了白馬山。在他心里，白馬山就是他的家，這些白馬山上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家人。如今玉老頭為了兄弟們要去赴死。這種事怎么少的了他獨眼老五。
能夠為白馬山保留一部分的火種，他覺得自己死的也值了。
崔將軍見那么密集的箭雨之下居然還有人沒死，心中也不禁感慨眼前這悍匪的勇猛。
當下示意左右收了弓弩，提著手里的長槍便拍馬朝著獨眼老五沖刺過去。
獨眼老五單膝跪地，撐起手中的鬼頭大刀，單眼注視著前方飛奔而來的一人一騎。
他集中精神，蓄勢待發。
在崔將軍沖至他身邊的那一剎那，只見五當家突然凌空躍起。雙手揮動著鬼頭大刀舞成了一個大輪盤，呼呼朝著那馬上之人碾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噗噗兩聲傳來。
一桿長槍徑直刺入了獨眼老五的胸膛，而隨著一聲尖叫，他的大刀也硬生生斬下了那將軍的一條胳膊。
臨死前，老五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
前院的戰斗也已經接近了尾聲，二茍身上也多了好幾處觸目驚心的傷口。
之前一直等在山下沒有露面的郡守大人此刻也來到了山門前。
又有兩名身穿便服的高手加入了戰斗，玉老頭身上多處負傷，已經險象環生。
僅剩的三五個人這時背靠背站在一起，四周密密麻麻的軍士將眾人圍在了中間。
玉生煙笑著看了看身邊眾人，他心里明白，此刻，已經是必死之局了。
但愿其余的人已經都順利突圍了出去，他們是白馬山的種子。
總有一天大當家的會呆著他們卷土重來，為今天死去的人報仇雪恨。
吳道人和另外兩個領頭的高手握著劍一步步逼近。
“大人說了，要留幾個活口。”一個青衣男子吩咐到。
“玉先生，您說您這是何苦呢？都到這個份上了，我勸你還是別做無謂的抵抗了。”吳道人收了劍，對玉生煙規勸到。
“士為知己者死，小姐一家對我恩重如山。白馬山寨更是老夫半輩子的心血，我玉生煙此生所行之事無愧于心，更無愧于天地。我本就是待死之軀，死則死矣。總有一天，小姐會為我等復仇。”玉生煙神色凜然，不卑不亢道。
“哼！不怕告訴你，馬若男早跑的無影無蹤了。她要是在意你們的死活就應該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責，而不是犯了事就逃之夭夭。”
“為這么一個不在乎手中弟兄死活的主子枉送了性命，值得嗎？”
吳道人冷哼一聲不屑道。
“誰說我不在乎兄弟們的死活？”
“白馬山寨馬若男在此，誰敢放肆！”
遠遠的一聲嬌呵傳來。
眾人只見那山門外，一個紅色身影正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飛奔而來。
行至寨門前，只見馬上那人一揚鞭。白馬凌空躍起，直接飛過眾軍士頭頂，踏山門而入。
只待那人打馬一步步走向廣場上被團團圍住的玉老頭等人。
眾軍士這才看清馬上那人。只見她紅衣紅袍，腰挎一柄銀色寒月彎刀。
雖然輕紗遮面，但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眸，和眉宇間露出的那股英武之氣，隱隱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氣魄。讓眾人見了無不在心中暗暗嘆服。
“小姐，您糊涂啊！”玉老頭嘆息一聲，恨然道。
“大當家…”
“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