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外八十里有座山，名晚雪，應(yīng)和“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不知何時(shí)半山腰上開了間茶肆，名字取得卻文雅非常，喚作如夢茶肆，方便上山攬景的行人歇腳。山不大，景卻美，尤其是冬季，整座小山精巧玲瓏，白雪皚皚，最是適合江湖俠士比武會(huì)友，于是茶肆的生意倒也勉強(qiáng)過得去。

　　這日，天晴氣爽，山上連個(gè)小路也無，整座山泛著白瑩瑩的光，瞧久了倒讓人有些目眩，歲歲就坐在茶肆的后院輕搖著蒲扇煮茶，四五歲的小丫頭梳著雙丫髻扎著紅頭繩，白生生的小圓臉兒，烏溜溜的大眼睛，玉雪可愛。

　　“爺爺，你讓歲歲看雪，歲歲眼睛都看花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爺爺跟歲歲講講，這雪有什么看頭？”

　　碳火旁坐著一位老者，發(fā)短灰白，額間勒著一條紅色抹額了事，右手捧著一本書，看的自在。

　　“歲歲可知你名字的由來？”

　　“歲歲記得的，爺爺曾說過，歲歲的名字取自‘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可是歲歲不懂，這雪有什么不同，歲歲也不懂，白日里我們是茶肆，來喝茶的倒是不少，入了夜我們是酒館，喝酒的有時(shí)就一位客人，有時(shí)卻一位客人也無。爺爺，茶與酒又有什么不同？”

　　“歲歲既有如此多的疑問，可讀書習(xí)字，日后自己去找尋答案了。”

　　“讀了書，習(xí)了字，歲歲可以去酒窖了嗎？”

　　“可。”

　　老者說完便不再言語，歲歲有些歡呼雀躍了，她想去酒窖良久，奈何爺爺一直不許。

　　“歲歲，前面來了兩位客人點(diǎn)名要云霧茶，幫忙問問莫老爺這茶有沒有啊？”店小二悄聲問著歲歲。店里人不多，卻都知道茶肆老板莫問先生每年都帶著小小的歲歲去采云霧茶，采回來自己炒制，卻從不出售。若非今日來的客人非云霧茶不飲，小二也不會(huì)來觸這霉頭。這廂里自以為說著悄悄話，又豈能瞞過莫問的耳朵？

　　“歲歲，去瞧瞧是什么人？連云霧茶都知道，怕是舊相識(shí)！”老者說這話，手卻翻著書，眼睛也未移動(dòng)分毫，仿佛這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哦！爺爺又想練我識(shí)人的本事呢！”小丫頭吐吐舌頭做了個(gè)鬼臉跑了開去。

　　莫先生教小丫頭識(shí)人也不是一時(shí)興起，總得叫她知道人分三六九等，這世上也并非都是好人，省的叫人騙了去，徒惹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