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川之所以需要休息,是因為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很單純,就是需要休息,養精蓄銳。第二原因則是他需要回顧十八奇穴針刺引毒法,這個方法是祖傳,但洛子川沒用過,也沒見他爺爺用過,故而只知理論可行,但實際行不行不知道,他需要理一遍。
十八奇穴針刺引毒法是在人體十八個特殊穴位扎針,短時間改變人體血液循環,將血液中的毒素引導至穴位,再通過擠壓將毒排除。
引毒法需要多次施針才能將毒排盡,根據中毒者情況,施針不超過三次,每次間隔二十四個時辰以上。
這個方法洛子川只有三成把握,一來是不確定方法可行,二來是擔心伯爵大人扛不住。即便第一次施針成功,剩余的毒素也未必讓青龍伯等到第二次施針。
不過現在擔心這些沒用,一切得等施針后才知道,洛子川拋開雜念,進入冥思狀態。
在洛子川閉目冥思的時候,顧煙嵐和慕容千雪的目光不停在屋里打轉,但有意或者無意,總會落到洛子川身上。
兩女的目光也大為不同,顧煙嵐目光里基本上是好奇和驚訝,一是好奇洛子川要如何用銀針治病,二是驚訝他的年紀。
除了這兩種情緒外,她還有一抹憂慮,從十八奇穴針刺引毒法這個名字中,她聽出了一些別的東西,那就是毒,青龍伯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這里面所隱藏著的信息是很驚人的,青龍伯統領五十萬大軍,又掌管天月灣,他是無意中毒,還是有人給他下毒,這完全是兩回事,如果是后者,那么背后所隱藏的波瀾將無比兇猛。
相較于顧煙嵐目光里的復雜,慕容千雪的目光則純粹很多,她目光里只有一種情緒,那就是信任,盲目的信任。
這種信任并非她知道洛子川的本事而產生的信任,而是落水者抓到救命稻草時那種盲目的信任。因為除了信任,她不敢多想,她不敢懷疑少年的年紀,更不敢懷疑他的醫術,就好比落水者不敢懷疑那根稻草。
房間里安靜無聲,只有凝神香裊裊青煙飄蕩,時間便在每一縷青煙里消耗著,大約一炷香時間后,洛子川突然睜開眼睛。
一直關注他的兩個女人立馬起身相望,神情緊張。
洛子川看了兩人一眼,點點頭道:“可以開始了。”
……
房間的窗戶被打開,明亮的陽光落到寬大的床上,落到青龍伯的身上。那如老樹樹皮的肌膚在陽光下格外醒目,縱橫著的溝壑讓洛子川想起上輩子的黃土高原。
顧煙嵐已經不忍的別過頭去,慕容千雪則無聲淚流滿面。
十八根銀針被插在十把個穴位之中,露出的尾尖在陽光下閃著熠熠光輝。
洛子川坐在圓凳上,目光死死的盯著青龍伯身體,雙拳緊握,已經攥滿汗水,可見緊張到了極點。
床邊的紅木案幾上點了一只香,青煙升騰,此時燃了才不過五分之一。
青龍伯依然在昏迷中,但身軀卻出現了微微顫抖,那是血循環改變所引發的癥狀。
當十八枚銀針插入后,青龍伯的血液循環便開始變化,沒有絲毫差錯,按照引毒法上記載的路線開始運轉。
那些透明的微粒順著血液流淌,漸漸匯聚到十八處奇穴,在某種神器力量作用下,匯聚于銀針的尖端。
洛子川高高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了幾分,看來方法奏效了。但他又不敢完全放下那顆緊張的心,因為按照預計,青龍伯身體出現顫抖的時間早了很多。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青龍伯的身體已經非常孱弱,無法承受血液循環短時間改變的壓力。
時間過得非常緩慢,洛子川感覺一秒像是一分,一分像是一個時辰,非常難熬。青龍伯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甚至有掙扎的動作。
慕容千雪緊張到極點,這和洛子川一開始交代的不符,無限的恐懼在心里蔓延開,不知不覺間她嘴角竟流出了一絲鮮血,那是緊張過度咬破嘴唇所致。
案幾上那柱香燃到了接近三分之一處,黃豆大小的汗珠從洛子川額頭滾落,他的緊張一點也不比慕容千雪少。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
洛子川心里不斷默念著這句話,看著床上掙扎的青龍伯,汗水不知不覺打濕了背脊。
不行,不能再拖了,青龍伯的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
“顧姑娘,拔針!”
忽然,洛子川大吼一聲,他不敢再繼續下去,如果再繼續,青龍伯恐怕等不到解毒就先死了。
在一開始的時候,洛子川和顧煙嵐約定過,只要他喊拔針,她就用修為瞬間拔出所有銀針。
果然,顧煙嵐聽到他的吼聲,那雙寒泉眸子里頓時清光暴漲,無形的氣場鋪開,十八根銀針同時受到某種力量驅使,自動拔出,浮于空中。
“快,逼毒!”洛子川再次大聲喝道,這依然是他和顧煙嵐事先約定好的。
只見顧煙嵐左手一招,十八枚銀針飛入事先準備好的容器中。與此同時,她右手抓住青龍伯的手臂,如煙霧般的元力再次從她手心生出,蔓延向青龍伯,轉瞬便將其籠罩其中。
幾息時間過后,在洛子川緊張的目光中,原先插銀針的那十八個小孔處,漸漸冒出一顆顆紅豆大小的瑩白乳滴,那是月石粉凝聚成的粉液。
顧煙嵐玉手輕劃,那些粉液便脫離皮膚升到空中,在前者控制下,它們匯聚到一處,聚成玻璃珠大小的一滴。
洛子川連忙拿來早已準備好的玉質小瓶,將其裝入瓶中。
當做好這些后,洛子川一屁股坐回凳子上,來不及休息,便伸出手給青龍伯把脈,同時目光看入其體內。
銀針拔出后,失去那股神秘力量驅使,血液循環重新歸位,青龍伯抖動的身體漸漸停止,沒有發生意外。當再三確定一切正常后,洛子川才虛脫般收回手,狠狠吐了口氣。
“成功了!”洛子川臉上生出像是劫后余生的喜悅,大聲說道。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嗎?”
一旁早已心急如焚的慕容千雪喃喃道,身體激動到顫抖,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才緩緩走到床前,輕輕的抱住她父親的手。
洛子川斜倚在床頭,微笑的看著這一幕,既是欣慰又是后怕。作為施針者,他剛剛承受了無窮的壓力,生怕青龍伯死在他的針下,所幸這最壞的結果沒有發生。
“你做的不錯!”忽然,顧煙嵐清冷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洛子川望過去,發現她表現的很平靜,并沒有太多激動,只是眸子里有淡淡的喜意。
“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就要提前拔針了?!甭遄哟ǜ兄x道。
顧煙嵐點點頭,臉色略微好奇道:“你這這個方法很神奇,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是何人所創,還是說是你自己想到的?”
見她問這個問題,洛子川心里微緊,扯了個謊道:“我哪有這般本事?是在一本古書上看到的?!?p> “原來如此!”顧煙嵐一臉恍然,點點頭后,卻出奇的沒有繼續問。
洛子川見她不再追問,略微松了口氣,就怕露出破綻,引起懷疑就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