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軍護送著王爺的靈柩往前走，那是入宮的必經之路。
蘇茉想跟過去，想守在宋煜身邊，但是她無詔不得入宮。
眼睜睜看著表哥越走越遠，蘇茉一顆心一點一點空了下來。
“茉兒。”還是蘇彥率先沉不住氣，話說寵妹狂魔能忍耐到現在已是很不容易。
“哥哥。”蘇茉偏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幾月不見，哥哥越發精神了。
“哥哥，表哥他，表哥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茉跑到蘇彥身邊，泣不成聲。
“茉兒，哥哥心知你難過，但是一切已經無法挽回了，你要看開點。”
蘇彥也覺得這對才子佳人甚是惋惜。除了宋煜，一時也找不到更合心意的妹夫。
他伸出手，輕輕抱住蘇茉，一只手還不停拍著蘇茉的背，像小時候每次蘇茉難過時一樣。
“吭吭吭”，幾聲劇烈的咳嗽聲從蘇彥背后響起，聲音響亮得很不自然，似乎帶著極大的不滿。
“爹爹。”
蘇茉伸出脖子往后一瞧，便撞上了蘇志比暴雨天還陰沉的臉。
蘇志本就心中有氣，拉不下臉主動叫蘇茉，就一直默默地站在幾米外觀望。
等著蘇茉叫聲爹，認個錯，說幾句好話，自己就順桿子往下爬，虎著臉說下步為例，這事也就過去了。
蘇志連安慰女兒的話都在腦子里轉過幾遍了，雖然終究也沒想出個完美無瑕且又有說服力的路子。
奈何蘇志都替蘇茉盤算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這目中無爹的女兒愣是將不上道演繹地爐火純青。
“爹爹。”
見蘇志板著臉不應，蘇茉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
她知道自己這回禍闖大了，爹爹向來不如哥哥好說話。她站直了腿，雙手攪在身前。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爹啊？”蘇志音量陡然拔高。
“爹爹，茉兒不好，茉兒錯了，我不該偷偷溜走，不該私自出京。”蘇茉越說越傷心，只要提及出京，她就不能不想到表哥的事。
“沒啦？”蘇志這回更怒了。
“啊？”沉浸在悲傷中的蘇茉慢了半拍。
“爹，您就別計較了，茉兒好不容易才回來，您又是甩冷臉，又是大聲呵斥，像什么話？”
一旦碰上蘇茉的事，蘇彥倒戈快得很。出發前，鑒于此次事件嚴重性，和蘇志商量要給蘇茉點教訓的話早被扔去了十萬八千里。
“你竟然還敢踩在你老子的頭上往上爬。慣得你，小兔崽子。”
蘇志脫了布鞋就要往蘇彥頭上砸，砸出去，沒中，又撿起來，干脆直接拿著鞋去追著蘇彥拍他腦袋。
沒成想，自己會被蘇彥給賣了，就為了討好自己的女兒，呸，女兒很重要，沒什么受不起的。
但他還是很氣，氣蘇茉一回來就只看見蘇彥，氣自己在蘇茉眼中的形象又被蘇彥比下去了幾分。
“爹爹，別打了。”蘇茉也不看跑到前面了，還在嘚瑟挑釁的哥哥，只往父親跟前站。
“怎么，還不許我教訓兒子了不成。”蘇志難得對著女兒翻了個白眼，還是不忍心，只翻到一半就作罷，畫面異常詭異。
“我是怕您手疼。”
蘇茉話落，蘇彥哇哇大叫，“茉兒，你太狠心啦。”一臉傷痛欲絕。
蘇志卻樂得屁顛屁顛的。
“說真的？真的不是為了那為老不尊的臭小子？”
蘇志像個老頑童，揚著一臉驕傲的傻笑，忐忑地問著蘇茉。
“我對天發誓，絕對比真金白銀還真。”蘇茉說著，就豎起了三根手指朝天，一臉真誠。
“好好，只要是茉兒說的，爹爹都信。”
被父子倆這番打岔，蘇茉心情好了不少，終于綻開了一抹淺淺的笑，終于能夠短暫地逃離這段時日以來，噩夢般的遭遇。
蘇茉站在中間，三人并排往馬車方向走。
蘇茉不知道的是，父子倆同時腦袋往后一步，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奸計得逞的滿足和對對方的贊賞。
李石祖孫沒入將軍府，隨著抬靈柩的士兵入了宮門面見皇上。
“臣李石拜見皇上”
“臣李晟拜見皇上”
“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到宮門口時，皇上身邊的太監便傳來旨意，宣李家祖孫覲見，故此其余人都只能在外面等候。
“愛卿平身。”皇上端坐在龍椅上，臉色有點悲戚。
“這一趟辛苦李老將軍了，李老將軍為我大宋折損的右臂，朕會銘記一輩子，大宋的百姓更會世代感激。”
皇帝說得好不真切，就差掏心窩子了。
可閱人無數、伴君多年的李石卻知道事情不會像表面上那么風平浪靜。
皇帝又是一番寒暄，最后大手一揮，慷慨地問李石和李晟想要何賞賜。
李晟努了努嘴，就想回答，卻被李石攔住了。
“祖父，您剛剛為何攔我？”
李晟心中郁悶，他想去北境，想隨爹爹徜徉于無邊無際的草原，祖父不可能不知自己的心意。
這才出了宮門，就一臉不滿地質問祖父。
“晟兒，我知道你素來依賴你父親，你想提的賞賜無非是讓你去北境罷了。”
“這有何不可？”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們李家在北境的權勢太大難免引來皇上的猜忌，你一門心思要往那走，倘若皇上覺得我們李家是想要在北境打造自己的勢力，才把所有資本都壓上，你又該如何？你讓李家又該如何？”
李石話說得很重，經過這段時日相處，李石對李晟越發滿意，但他始終不夠沉穩、血氣方剛，不學會壓著性子，難免壞了大事。
“那怎么辦？難道我只能繼續跟著祖父四處奔波嗎？”
李晟一直把北境當成自己的家，除了北境之外的地方都是流浪。但他也知道，這種大家族向來是出不得一丁點差錯，一招錯滿盤輸。
“你且安心，皇上的旨意估計不出幾日就要下來了。”
李石看著李晟，眼中的光亮暗淡了幾分。
李晟以為自己最差的處境，也就是隨著祖父居無定所地征戰。
但是他似乎忘了，祖父在與葉乘的那一戰中失去了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