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碰觸到象牙前的一剎那,少年忽然頓住手。
說不上為什么,心里似乎有個聲音在警告他,這盒子,很危險。
下一秒鐘,顯然好奇心戰勝了那絲沒緣由的猶豫,他的右手伸向象牙,把它從左向右推開來。少年沒有想到的是,在他推開象牙的同時,他的右手拇指上隨即劃開了一道血痕。鮮血并沒有滴落,而是隨著推動逆流進入象牙中,使其隱隱泛出暗紅色光芒。
少年并不知道的是,并不是誰都能這么輕易打開這盒子的。這盒子看著普通,可在這盒子到少年手中之前,少說也有百人嘗試過,都是一個結果,那就是無論如何推,拉,甚至用刀撬,象牙和盒子只會紋絲不動。
當象牙被完全推開的那一剎那,整個盒身的凹紋處,自下而上一縷暗紅迅速流過。
雨夜中的少年并沒有注意到這些。他甚至沒發現拇指上的傷口在盒子開啟的剎那自行愈合,就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而他,只是打開了一個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盒子。
一枚碧色指環躺在盒子中央。
少年的手忍不住撫摸指環。指尖過處,紅芒閃過。
原來就為了這指環。少年心中暗想。這看起來并不是很貴重的樣子,價值甚至未必有那重傷男子給他的銀錢多,常年混跡街頭的少年對這些富家公子小姐的首飾,玩物還是略知一二的。也許這個,是有什么特殊意義吧。少年合上了盒子,放入懷中。
天亮了。
少年走出竹林,向驛站方向跑去。既然是個不值錢的小物,那還是盡早送去給那個什么朱鼻子,早點拿著銀錢換雞腿去。
血腥味。少年止住腳步。
驛館外面靜悄悄的。一旁馬廄里,三兩匹馬在不斷原地踱步,不停向周圍掃視,鼻孔抖動時不時發出噴氣的聲音,馬嘴卻是緊緊縮起。
一絲不詳的預感閃過心頭。少年小心的向驛館中走去。
跨入大門,四周一片死寂。甚至沒有任何鳥叫蟲鳴之聲。
少年被眼前的場景嚇住了。即使是從小流落街頭,以為看過人間百態的他,還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懾住了。目光所及,門廊里,樓梯上,全是尸體。少年一步步向里走去,只見有的面孔朝下,背部一片模糊,一看便是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斬殺,有的倒像是有反抗還擊,比如那手里還握住刀的廚子,可惜依然遍身傷痕,氣絕身亡。
朱聞道,他還活著么?
少年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皺著眉頭,雙手不禁捂住懷里的盒子,踮著腳,繞過時不時躺在路中的尸體,推開一間間房門。
當他推開最里間房門時候,只見一蒙面黑衣人正從床鋪間拔刀出來,刀尖上的血還在流淌。少年呆住了,那黑衣人顯然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少年拔腿扭頭就跑。
天殺的,干嘛要進來確認那個朱鼻子的死活。該死,我還是個孩子,總不會讓我命喪這鬼地方吧!我還有好多雞腿沒吃,還有鎮上的玥玥小姐姐,今天還沒去翻她家墻頭偷看呢。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少年一邊企圖自我催眠,一邊拼命向外跑去。
可他哪里有專業的蒙面殺手跑的快?
還沒跑到樓下,刀光已追至少年后頸。
少年懷中紅芒四起。
可急奔中的少年那顧得上仔細瞧這紅光哪里來的?他只死命向前跑。
身后追擊的蒙面男子卻被這刺眼的紅光閃得滯了一下,就這瞇眼的一下,一面團扇便擋在他刀下,下一秒,團扇橫劃過男子頸間,還沒等血噴濺出來,男子已摔落樓梯下,雙目圓睜,不置信地盯著這忽然出現的綠衫赤裙女子,直到眼前黑暗籠至。
大門外,少年雙手撐著膝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扭頭望去驛館方向。
這,怎么可能?!按理來說自己是跑不出這驛館的!
目光的盡頭,卻矗立一綠衫女子,年約二十左右,正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看。
少年心中一凜,急忙轉過頭來??裳矍俺霈F的赤色裙擺嚇得他抬眼看去。
那綠衫女子正拿團扇遮著半張臉,吃吃笑著。
“我說小弟弟,你這是在怕什么???”
“你是誰?不,你是……什么?”
“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不然你以為你是怎么跑出來的。”女子饒有興趣的看著少年驚恐中帶著疑惑,卻強裝鎮定的表情?!安賄^,你是不是先跑遠點再說,看樣子官兵可能要來了呢?!?p> 一語驚醒少年,此地的確不宜久留。少年快步向竹林方向走去。
一路上,綠衫女子沒再多說話,只在少年身后十步開外跟著,不快不慢,一直到驛站方向的竹林邊緣的涼亭。
“小弟弟,你叫什么?”女子看著少年,眼波流轉。
少年沒說話,只盯著她,帶著疑惑和滿滿的防備。
“你可以叫我曉月姐姐,從今后我會保護你的?!迸有χf到,心里卻暗暗吃驚,自己的魅惑竟然對他完全不起作用,莫非,這就是契約主人的特權?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契約書上名字一欄還是空缺,可是他的血液早已被指環接受吸收,他已是她實際的主人。
“曉月……”少年喃喃念道,“文司昊。”他心中依然疑惑,卻脫口而出自己的名字。這也是打從他記事以來,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的全名。
“那以后我就叫你司昊弟弟了?!?p> 此時,那指環內側,逐漸出現了“文司昊”三個字。
契約正式達成。
“曉月……姐姐,你究竟是什么,為何會出現在驛站?還有,那個追的黑衣人呢?你是……鬼么?”司昊強裝著鎮定,可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縱使內心再強大,問出這最后一句時,還是結巴了。
“你見過白天出現的鬼么?”
呼,最害怕的排除,司昊心中一塊巨石落下。只要不是鬼,什么都好說。
“至于我是什么……司昊,你還記得你為何會去驛站么?”
“是因為這個。”司昊說著向懷中摸去,卻是一驚,那盒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