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冬天的到來尚有一個多月,秋尾的早晨已然有些冷意。
時晨還早,蕭索的街道上行人無幾,街道旁種著的幾棵楓樹,枯黃的葉子一經風搖,就飄飄揚揚蕩下來一大片,此時的街道上已然輔了一層枯黃。
街尾那端的清潔阿姨唉聲嘆氣,心里止不住的抱怨:“種什么不好,怎么就種這楓樹呢?”
一輛黑色大眾駛來,緩緩停在街頭分叉口。
副駕駛室的車門打開,從里面下來一個身穿黑色衛衣,天藍色牛仔褲,發及脖頸,看來二十五六歲的女性。
她打開后車門,從里面捧出了個伊利純牛奶的紙箱。
她的神情頗有些奇怪,眼神帶著哀愁,面上又夾著點釋然,眉目卻又是緊索的。
她把紙箱輕輕橫放在道路旁,紙箱里面傳出一些異響。
“橙子,小二,小三……小七”
女人一連念了七個小名,待了一下還是轉過身上了車離去。
顛簸的感覺終于停下來了。
我歪了歪頭,覺得又有點過于安靜了,身邊蹭過來一個軟軟的軀體,從紙箱縫隙里透射下來的細微光線,讓我可以很好地看清身處的黑暗環境。
“哥哥,我們現在在哪里?這里面好黑啊”
我歪過頭,看向湊近我發問的妹妹小七,其它的弟弟妹妹也都好奇地看著我,我很認真地想了想,說:“可能是大姐姐在和我們玩什么游戲,我們再等等吧”
待到那女人上車離去,清潔阿姨就過來想將這紙箱收起來,便聽到從紙箱內傳出了雜亂的貓叫聲,她搖搖頭,放棄紙箱走了。
日頭西斜,黃昏下。
“轟轟隆”
一輛大卡車載著滿滿的貨物呼嘯而過,揚起楓葉飛揚。
“噗”
“噗噗噗噗……”
先是一只黃、白、黑的雜色小貓從紙箱內跳出來,接著很快又有六只小貓跟著跳出。
看體型都是才一個半月大的小貓。
此時揚起的楓葉墜落,我茫然望著四周,還有肚子里久違的饑餓,這些都是陌生的。
“哥哥,這是哪里?”
“哥哥,我好怕…”
……
弟弟妹妹們雜亂的叫聲讓我覺得莫名的煩躁,但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任性,所以我始終耐著性子。
“咕…咕…”
肚子饑餓的聲音此起彼伏,這聲音如此有力,輕而易舉就壓下了其它所有聲音。
“哥哥,我餓了”
“我也是”
“我也”
……
紙箱里其實放有一些貓糧,但早已吃光,這并不能支撐我們一天的份量。
秋風橫來,掃起落葉。
我用鼻子四處嗅探,記憶中熟悉的味道不見了,只有些許涼氣鉆鼻而入。
“喵…”
我禁不住發出一聲沒有任何意義的叫喚。
我們不能就這樣等下去,我仿佛意識到了什么,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把肚子填好。
我們在四周尋找,不時跳進紙箱搜索,草眾里,道路上。盛著滿滿食物的橢圓形盤子在哪兒了呢?我們的叫喚聲開始變得有些尖銳而悠長,我們企圖讓媽媽和大姐姐能夠聽到我們的呼喊,得到他們的回應。
天色更加暗沉了,陽光也從黃色變得更加金黃。
我感到迷茫,還有絕望。
這時,早上的清潔阿姨穿著便服,騎著輛綠源電動車駛過來。
她才四十多歲,看起來卻已經有五十多歲的年紀了。
她把車停靠在路邊,從電動車的掛鉤處拿下一個黑色袋子,向我們走來。
我很快注意到了她的靠近,但我,還有弟弟妹妹們并不害怕這種直起來走路的生物,因為我們從出生開始就和這種生物打交道了。
甚至我們還很高興地主動靠近她,因為記憶里,大姐姐總會備給我們充足的食物。
噢,還會陪我們玩耍!
“喵~”
“喵嗚喵~~”
………
看著這些可愛的小家伙向她快步走來,一只只的叫聲又是這般粘人,聲音溫柔而綿長,奶聲奶氣又是如此可愛。
還在抱怨這滿地楓葉的她不禁露出一個笑容,有些干皺的臉紋看起來很清爽和美麗。
我們把尚短的尾巴高高聳起,圍著她,在她腳邊親昵地用頭部、身子磨蹭著她。
她從袋子里面拿出了剛買的貓糧,撕開,產生的“撕啦”的聲音在我聽來真是好聽極了。
也許是為了防止我們擁搶,她把貓糧分成東南西北四堆。
“喵嗚…嗚…!”
當有弟弟妹妹湊過來時,我就會沖它們發出警告的聲音,它們都打不過我,平時在家里面都是被我經常欺負的,作為老大的我理所當然地霸占了一處貓糧。
邊上的女人看著這一幕,不僅沒有阻攔我,還親昵地撫摸著我柔順的毛發,口中還說著“好孩子,你擁有一個好的體魄”
它沒有像大姐姐一樣每次都要糾正我護食的行為,她贊許似的動作讓我大受鼓舞,于是我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最沒有戰斗力的是我們中第四個出生的妹妹小四,在家的時候小四就總是搶掙不過我們,這次也毫無意外。
等我和其它弟弟妹妹都吃飽了,在女人的周圍撒嬌叫喚呼嚕呼嚕的時候,小四才吃了個半飽。
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女人在走的時候卻只帶走了小四,將我和其它的弟弟妹妹都留在了這里,任憑我們百般叫喚,她也只是對小四情有獨鐘。
我十分的不解,難道她不知道我才是七個里面最厲害的家伙嗎?小四可是我們中最弱的存在,她怎么就獨獨帶走了小四呢?
我把原因歸結在我還不夠強的原因上,晃了晃尾巴,我把所有的事情統統都放在一邊。
天色暗下來了,夜晚就要降臨,這是我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過夜,入夜的微風總是格外地冷涼,特別是在秋天的夜里。
吹來的秋風不知刮過什么物件,吹出斷斷續續的“嗚,嗚嗚”的聲音。
“哥哥,我們現在要怎么辦?”
小六歪著腦袋,眨著深棕色的眼晴向我發問。
我想大姐姐把我們帶到這里,就也會來帶我們回去的,所以我馬上回答小六說:“就在這周圍待著吧,大姐姐會回來的!”
于是我帶著它們離開路旁,穿過草叢,沿途留下我們的氣味,終于在一個有些偏僻的地方找到一棵寬大的樹木,我們就待在這棵樹底下。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讓幼小的我們都覺得異常疲累,所以我們很快就沉沉睡下。
迎來黑夜,靜候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