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余生(二十四)
陸白坐在客廳沙發(fā)(fā)上,白襯衫濕了一大片,此刻緊緊貼在身上,若隱若現(xiàn)(xiàn)有著幾分男人的性感。程以沫拿吹風(fēng)機(jī)的手不禁僵在那里,臉上一紅,眼睛忽閃忽閃地,支支吾吾說:“諾諾在,不太方便吧。”
“我是說,這是諾諾第一晚出院在家,我留下來看看,萬一半夜出什么事情好幫著處理。”看著眼前女人的害羞模樣,陸白不禁笑出了聲,起身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程以沫的腦門:“想什么呢?”
“那我今晚和諾諾睡,你睡我房間。”
程以沫臉上更似火燒一樣,連忙轉(zhuǎn)身就往房間走,走到一半才想起陸白身上還濕著,又返回來將吹風(fēng)機(jī)放在茶幾上:“要不你先個(gè)澡,我去哄諾諾睡覺,不過我這里沒有合適你的衣服,你穿我的浴袍行不行?”
說完便匆匆跑進(jìn)諾諾房間,聽著浴室里傳來的潺潺水聲,程以沫有點(diǎn)心不在焉,早已爛熟于心的故事講得顛三倒四的,好在諾諾今天也累了,不一會(huì)兒便乖乖地睡著。和往常一樣,將臺(tái)燈調(diào)(diào)暗,留下一盞小夜燈,程以沫輕輕帶上了門。
當(dāng)陸白裹著粉色浴袍走出浴室時(shí),程以沫正跪在床上鋪著一套新床單,她記得陸白愛干凈,便把被套枕套全換了新的,又噴上了適合秋冬季節(jié)(jié)的臨冬花香水,整個(gè)房間洋溢著甜甜暖意,卻又清新干凈。
鋪好床單轉(zhuǎn)身看見陸白此時(shí)造型,程以沫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先將就著,我把你換下來的衣服放進(jìn)洗衣機(jī)了,洗完后自動(dòng)烘干,你就可以穿了。被套床單都是新的,你放心睡吧。”
“我不在意這些。”
陸白在床上坐了下來,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程以沫也坐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我后天要回美國(guó)一趟,昨天剛決定的,美國(guó)那邊出了點(diǎn)事情,我要回去處理一下。”等到程以沫坐定,陸白又看了眼前人許久,才終于艱難開口。
“哦,那你要去多久?”
剛剛和好卻又要分離,此刻陸白深邃目光中蘊(yùn)含太多復(fù)雜的情愫,程以沫心中更是失落,卻又無法開口挽留,只好將目光移至陸白眉尖上那幾縷濕透的發(fā)(fā)尖,不禁伸手拂了拂。
“還不太清楚,但沒辦法陪你和諾諾過生日了。”
“沒關(guān)系啦,諾諾不在意的,你記得給他補(bǔ)一份禮物就好。”那拂著發(fā)(fā)絲的小手還是頓了頓,程以沫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以沫,我希望你在意,而且,我很在意。”將那只一直撥弄自己頭發(fā)(fā)的小手撰在手里,陸白此刻心情并沒有比程以沫好多少,七年前他逃離般離開,此時(shí)再去卻已是戀戀不舍。
“我…”
突然眼眶一熱,正想低頭不讓陸白看見自己此時(shí)的軟弱,卻聽見隔壁房間傳來諾諾的叫喚聲,程以沫起身便朝外跑去,不動(dòng)聲色地用指尖抹去了眼角的淚花。
陸白也起身快步趕到諾諾房間,只見程以沫半躺在床上,一手?jǐn)堉Z諾,一手輕拍著胸脯,柔聲哄著:“諾諾不怕,我們?cè)诩依锪耍瑡寢屧诎 !?p> 程以沫抬頭朝陸白比了個(gè)噓的動(dòng)作,陸白心領(lǐng)神會(huì),半倚在門上并不走過去,就這樣靜靜看著,床邊臺(tái)燈光圈柔和地灑在程以沫身上,懷里是諾諾熟睡的恬靜面孔,窗外已是深秋,此刻陸白卻感覺暖意融融。轉(zhuǎn)念又不禁感傷起來,雖近在遲尺,自己依然無法靠近,他多想擁她入懷,給她依靠,卻又怕驚擾,眼前的幸福那么觸手可及,卻又脆弱易碎。
再抬頭,房門已被輕輕關(guān)上,想起剛剛的對(duì)話,程以沫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陸白再次睜開眼睛,發(fā)(fā)現(xiàn)(xiàn)諾諾正趴在床頭眨巴著大眼睛看自己,躺在松軟床上,四周縈繞的淡淡香氣,是程以沫喜歡的味道,感覺從來未有過的放松。昨夜從諾諾房間退出來后,一方面擔(dān)心諾諾再次驚醒,另一方面始終掛念著自己去美國(guó)后程以沫一個(gè)人的日子,輾轉(zhuǎn)反側(cè),無心入睡,直到微微天亮才終于沉沉睡去。
“小白醫(yī)(yī)生,媽媽喊你出去吃早餐咯!”諾諾伸手戳了戳陸白的臉,奶聲奶氣地說。
“好,你先去。”
陸白一骨碌爬了起來,努力睜了睜眼,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的襯衫和褲子已經(jīng)(jīng)熨好掛在衣柜上。穿好衣服后,陸白來到餐廳,程以沫已經(jīng)(jīng)擺好早餐,正坐在餐桌上陪諾諾喝豆?jié){,見陸白出來了,露出甜甜笑容:“小白醫(yī)(yī)生,快刷牙洗臉吃早餐啦!”
陸白明顯還沒有醒明白,頭發(fā)(fā)亂亂的,眼睛也沒有完全睜開,迷蒙著,倒有幾分平時(shí)諾諾起床時(shí)候的樣子。聽見那句熟悉的話語,陸白有一絲晃神,曾經(jīng)(jīng)的二人早餐,如今已是三人,囫圇答應(yīng)著便往浴室走去。
“豆?jié){還是白粥?”
“白粥吧。”
“油條還是黐飯?”
“油條。”
“要腌脆瓜條嗎?”
“好。”
“你今天還回醫(yī)(yī)院?jiǎn)幔俊?p> “嗯,要回去一趟。”
“明天幾點(diǎn)飛機(jī)?”
“早上10點(diǎn),到那邊正好清晨,可以直接回醫(yī)(yī)學(xué)院。”
“明天諾諾得回學(xué)校熟悉環(huán)(huán)境,估計(jì)沒法去送你。”
“不用,你們別來了,我很快回來。”
和無數(shù)(shù)家庭的早上一樣,餐廳上空回蕩著一句句稀松平常的對(duì)話,只有陸白知道自己有多不舍這一刻的平凡,只想面前的這份白粥如何也喝不完,那軟糯的聲音不會(huì)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