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么？去不去？”站在病床前，看著躺在床上的大媽，雖然是第三次看到了，但心中還是比較震驚的，因為大媽被照顧得很好，甚至看上去比鬼魂狀態下的大媽還要精神。
要知道，大媽已經在床上躺了一年了。
吳廣文看了看自己的爸爸，爸爸向他點頭示意，意思是去不去都隨他。
“好吧。”吳廣文心中雖然顧慮那關東煮像他母親做的味道，同時也很懷念那個味道。
“那爸爸，你看這里看著媽，我跟他去一趟。”吳廣文從塑料椅上站了起來對著他身旁的吳爸說。
“去吧，回來時給我帶點回來。”說完，吳爸咽了咽口水。
……
醫院離店里并不遠，并且在那之前，鐘川就已經吩咐好讓趙青淺幫忙準備了。
剛走進店里，吳廣文就聞到了那個久違的味道，嘴唇蠕動了一下，無視的回憶開始涌上腦海。
“您好，您的關東煮。”趙青淺把一碗關東煮端到休閑桌上。
這是店里新的營業方針，因為吃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們覺得每天都會準備同樣的食材，然后一份一份的賣。
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關東煮，剛才在腦海里的回憶變得更加具體，都沒有開始吃，眼睛就開始濕潤了。
“喏，筷子。”鐘川站在他的邊上，把一雙筷子遞到他的眼前。
吳廣文先是看了一眼鐘川，說了一聲謝謝以后接過筷子，然后慢斯條理地把一塊蘿卜放入口中。
終于，他忍不住了，眼睛里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這的確是他媽媽做的那個味道很相近，他已經有一年多都沒有吃過這個味道了。
他又夾起一塊，一邊哭，一邊吃，嘴里還不斷地喃喃著什么。
鐘川和趙青淺站在收銀臺里看著吳廣文，雖然很難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也很容易想象到他再次吃到這個味道心情。
十五分鐘不到，吳廣文就把這碗關東煮給吃完了，這時鐘川又走到了他的面前。
“好吃么？”鐘川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吳廣文點點頭：“謝謝你。”
“干嘛要謝我？”
“不干嘛，就是想謝謝你。”
“是不是跟你媽媽做的味道很像？”
吳廣文又點了點頭。
“說到你媽媽，對了，你已經照顧她有一年了吧？”鐘川順著話題繼續聊下去。
“嗯。”吳廣文再次點頭。
“為什么要那么執著？”鐘川看著他還在濕潤的眼睛，腦子里開始設想他要怎么回答自己。
“什么意思？”吳廣文不明白鐘川在說什么，或者說，他不想明白。
“emmm……”鐘川故做思考一番，然后才回：“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媽媽已經不可能再醒來了。”
吳廣文眉頭緊皺，眼睛瞇成一條線，很顯然，剛才鐘川的話已經觸碰到他的底線了：“我媽還有呼吸，她肯定可以醒來的。”
“可是她現在能呼吸不是在靠呼吸機在維持著生命的基本特征么？”
“失禮了。”吳廣文猛然站起身，他媽媽醒不來這些的話在他這里是禁忌，他放棄學業，來到醫院了照顧媽媽一年多，就是一直在等奇跡出現。
走到店門口，他回頭望了一樣擺放在收銀臺旁的關東煮，他很想打包一份給他的父親嘗嘗，可他剛才的舉動讓他開不了口。
“喂，吳廣文。”他聽到了鐘川在叫他。
本以為鐘川會讓自己帶一份回去給父親嘗嘗，但他轉頭與鐘川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發現他錯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是怎么想的，如果她在天有靈，她真的希望繼續以這樣的方式活著么？他真的愿意看到你為了照顧她而舍棄自己的人生么？”
吳廣文聽完緊握拳頭，回懟道：“不管怎么樣，我都會好好照顧她，這是我身份兒子的責任！”
說完吳廣文就走掉了，但鐘川相信，不久后他還會回到這里的，就算是為了關東煮他也會回來的。
“怎么回事？”周靜云和張玉河剛好和吳廣文插肩而過。
“沒什么，他只是被關東煮好吃感動到哭而已。”說完鐘川便走出門外，看著他離開的身影。
……
吳廣文走在大街上，剛才鐘川的那一番話像是刀子一樣捅入了他的心中。
是啊，媽媽她到底希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活著呢？其實他早就從醫生口中得知，媽媽蘇醒的幾率其實很低很低，幾乎為零，可剛開始的他卻是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消息，他相信媽媽會在自己的細心照顧下蘇醒的。
可漸漸的，他越來越失望，雖然媽媽的病情完全沒有起色，但也一直沒有惡化，就連醫生都說這已經算是醫學奇跡了。
走到一個咖啡廳的對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默默點上。
看著咖啡廳里的前臺有一個帶著鴨舌帽，空氣劉海，穿著類似空姐一樣的服務制服的妹子，挪不動眼了。
很久以前，他就喜歡她了，從不喝咖啡的他，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會來這里喝上一杯，雖然他們的交流僅限于點餐交流，但他以前已經很滿足了，他覺得像他這種有累贅的人根本就不配找女朋友。
一根煙畢，把煙頭扔進身旁的綠色垃圾桶中，抬頭看了看昏暗暗的天：“媽媽，應該也不希望我在病床前守著她那么久吧。”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在吳廣文的腦海中，真的就有過要放棄媽媽的念頭，可惜這個念頭的萌芽剛剛才生長出來就被扼殺掉了。甚至他還在心里鄭重地警告自己不準再有這樣的念頭，可是剛才鐘川的那一番話就像肥沃的飼料一樣，讓萌芽再度生長了起來。
吳廣文搖搖頭，暗示自己不要想這些，接著就拿起手機給父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會晚點回去以后，走進了對面的咖啡廳。
……
今天當班的的是白，于是乎鐘川的耳邊又變得熱鬧起來，他老是跟鐘川扯一些有點沒的。
“別的不說，黑這家伙在廚藝方面還是有兩把刷子的。”白就把關東煮區當自助餐一樣，直接一塊一塊地往碗里加。
“你能不能收斂點，我還要賣的。”鐘川都快看不下去了，白碗里的關東煮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了。
“又是你讓我吃一點的，現在看我吃的多，又不樂意了。”白依依不舍地把幾顆魚丸夾撈上來以后，才放下了撈勺。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這是叫吃一點么？”
白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碗，然后做出了一個非常夸張的吃驚表情：“呀！不知不覺，我怎么拿了那么多了？”
“吃不完你可以再放回去。”鐘川提醒道。
“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夾到客戶的碗中東西還倒回鍋里，這可是餐飲行業的大忌！”白一手托著碗，另一只手拿著筷子當場就吃了起來。
鐘川很想再吐槽一句：你也不是我的客戶啊。
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不然又不知道他會說出什么樣的話來回敬自己。
可就算是白已經吃了很多了，關東煮依舊還有很多。
“我已經告訴我以前的同事們了，說這里的關東煮真的很好吃。”周靜云突然走了過來，打開手機上的一個群，給鐘川瞄了幾眼上面的信息。
“云姐，真是太謝謝你了。”鐘川是真心在感謝，雖然他內心認為店里來太多客人不好，可潛意識地有又很希望能有一定量的客源來。
這大概就是常話說的的犯賤吧。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處理。”趙青淺問道：“你覺得他能把你的話聽進去么？”
趙青淺是指剛才鐘川對吳廣文說的那些話。
鐘川搖頭：“我也不懂，但我覺得他肯定很奇怪我為什么要和他討論這個問題，先這樣吧，等今晚他媽媽來我再去商量一下。”
可很可惜，今晚一晚上吳媽也沒有來，倒是張忠來了，而且還詢問鐘川的進度。
鐘川只好吞吞吐吐的回復還沒有去見他的女朋友。
張忠也不生氣，只說了一句明天還會來的之類的話，就走了。這讓鐘川十分得尷尬，并且暗暗發誓明天要去找她女朋友一趟。
“他沒有指定的時間，你只需要在一個星期內辦好就行。”白的手里還捧著關東煮，提醒道，這已經是第三碗了，按他的話說，反正沒人吃，扔了也是浪費。
鐘川想了想，問：“為什么當初玉珊姐只有三天？”
“因為那是你的第一個委托，當然要給你一些壓力了。”
“如果當時我在三天內完成不了會怎么樣？”
“誰知道呢？”白已經懶得去回答鐘川，因為要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
鐘川也不打算追問了，他把雙肘放在桌子上托著下巴，就算是剛才白不提醒他時間，鐘川也會盡快完成的，因為他想快點拿到那個物品，留給周靜云一家三口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鐘川還是希望他們能真實地觸碰到對方。
就這樣，一直到了凌晨五點鐘，令鐘川想不到的是，鉤子奶奶居然在這個時候跑來了。
“咦？奶奶，你怎么來了？”鐘川看到鉤子奶奶趕忙站起身，當初他可是跟自己說要多去看奶奶的，可是最近都比較忙。
“沒事沒事，”鉤子奶奶擺擺手：“我就是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