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龐大的鯨熊,奔著船襲來。
“快,快調轉船頭。”
阿公急急地從船艙跑出來,發(fā)現(xiàn)是一只鯨熊,隨即命令舵手道,脖子上的青筋都快崩斷了一般,額頭上已不知是汗還是海水,眾人在船上驚慌失措,有些體力較好的,竟然直接跳了海,許是驚嚇過度的緣故。
舵手是兩個黝黑的壯漢,亦是仙元人族群的護衛(wèi),平時也沒什么活計,主要是鍛煉身體,其供養(yǎng)由仙元人族群的眾人出糧錢。奈何今日情況兇險,那鯨熊乃是海里的霸王,雄霸于海中,幸虧不是成群結隊的,一般情況下都是各自為生。
躺在船艙的百部,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正要去甲板上看個究竟。
那鯨熊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生物的攻擊,頓時脾性大發(fā),張開了大嘴,海水倒灌,逃難的仙元人族群及其船只一同入了鯨熊的嘴里。
眾人驚呼。
小船經過一番顛簸,竟然穩(wěn)穩(wěn)地停住,無一人傷亡。
溫暖的氣體撲面而來,那是鯨熊打了一個嗝。眾人害怕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只見鯨熊的肋骨分明的鑲嵌在血紅色的肉里,涇渭分明。
用來幫助鯨熊消化的消化酶,粘液,布滿了鯨熊胃部四周,一股難聞的氣味從胃部的管里吹進來。難聞極了。
船艙里的百部暈倒在地,小船經過劇烈的顛簸,百部體內的元氣忽地都上了頭,在頭部開始匯集,形成一顆圓圓的丹砂,滑落到百部的胃里,在胃部慢慢地熔化,其力量到達四周,肢體有了些許的力量。
眼睛慢慢睜開,映入眼簾的是焦急地站在船艙內團團轉的阿公。阿公心里焦急的很,怕百部再也醒不過來。
“阿公,怎么了,我們這是到哪里了?”
百部竟然自己坐了起來,聲音雖然仍舊孱弱,總有了些力量,沖著阿公問了句。
阿公開始覺得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出了問題,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方才確信剛才坐起來說話的確實是百部。
“百部,你可是終于醒了。我們,我們現(xiàn)在…”
阿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在鯨熊肚子里,支支吾吾的更是讓百部擔心。
見阿公說話吞吞吐吐,百部不再逼問,起身朝著甲板走了出去。掀開棉花做的門簾,一股暖風襲來,混合著特殊的氣體,百部聞了一肚子,更是加速了胃里丹砂的擴散,渾身有勁了許多。
阿公緊隨其后,生怕百部出個什么意外。
“這是鯨熊的肚子,我們現(xiàn)在在它的胃部。”
阿公解釋道,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辭,生怕嚇著百部。
“這么有趣?竟然在鯨熊的肚子里,這鯨熊我從未見過,只是小時候聽隔壁阿婆給我講過,她說海里最大的就是鯨熊,有那么那么的大,想不到今日竟然在它肚子里。真是太神奇了。”
百部打趣道,臉上有了血色,蒼白的皮膚也漸漸地開始變得油紅起來,微妙神奇的變化被阿公看在眼里,心下亦是驚奇萬分。
百部身體恢復如初指日可待。
海面上,鯨熊正和幾百只鷹蓮族的老鷹決斗。
鷹蓮族的老鷹嘴巴是彎鉤的,尤其鋒利得很,在空中盤旋著,一旦有時機,就朝著鯨熊的要害部位狠狠地啄下去,直痛得鯨熊齜牙咧嘴。
那鯨熊也不是吃素的,用自己的背鰭和尾鰭去掃空中的老鷹,掉進海里的老鷹傷勢不輕,幾個鷹蓮族的首要老鷹被打翻在海面上,瞬間被鯨熊吞了下去。
小船載著眾人,在鯨熊的胃部游蕩起來,突然,一陣大風大雨襲來。眾人忙躲到船艙里。
夾雜著不明物體,混入到鯨熊的胃部里。
殘缺的鷹蓮族的身軀,帶著折斷的羽毛,奄奄一息。待風平浪靜,阿公去了甲板上。逮住一只尚有氣息的鷹蓮族侍衛(wèi),問道,
“你等為何攻擊鯨熊?難不成你們忘記冊書了?”
“冊書,哈哈,你們仙元人國又何嘗遵守過冊書,當年,幾大族群相交結下盟約,寫入冊書,然幾百年過去,你們仙元人國到處捕捉其它族群,最近又捕捉鼠族,置于籠中,割開胃管汲取鹽分,那鼠族活活得在破舊不堪的籠子里關著,胃露在外面,甚是惡毒。你這當年仙元人國的…。”
未等茍延殘喘的鷹蓮族侍衛(wèi)說完,阿公悄悄地抬起自己右手腕,不經意間,用一顆銀針封住了他的穴脈,頃刻間,化為烏有。
阿公,不想讓百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當年仙元人國盛極一時的當朝宰相——公卿仁。
百部聽聞鷹蓮族侍衛(wèi)的控訴,心下很是震驚,難道這就是自己現(xiàn)在的族群?
未免也太殘忍了些。至于阿公是當年仙元人國的何等人物,百部也記在了心里,只是不想打破這種信任,遂一行人無話。
幾十個鷹蓮族侍衛(wèi)漂浮在鯨熊的胃里,不一會的功夫就化為糞水排了出去。
隨著鷹蓮族殘兵損將的流出,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一股凌冽的寒風吹進鯨熊的胃部,眾人齊齊打了幾個噴嚏,更加裹緊了身上的單衣,依舊覺得寒冷。
百部卻覺得渾身燥熱,一股強大的力量進入體內,無處釋放。阿公深知鯨熊遭遇了不測。
“快,大家都在自己船艙坐好,將所有的棉衣穿上,婦孺老幼皆為先,壯士們隨我與舵手掌控船只,稍后不久我們就會靠岸了。”
阿公有條不紊地說道,那勁頭彰顯當年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勁頭,只可惜,阿公的話只是說了一半,是要靠岸了,但是靠岸也意味著兇險。
凜冽的寒風越來越大,鯨熊的胃部不再似以前那么溫暖,胃部上方的肉變得冰涼起來,開始結冰。
“哐當”一聲,鯨熊像是撞擊到了什么異物,瞬間,大嘴張開,胃部的嘔吐物連同小船里的眾人一起噴了出來。幸虧早做了準備,身上的棉衣將外面的寒風抵擋在外面。
鯨熊虛脫了一般,像極了泄了氣的皮球,軟軟地躺在岸邊。
渾身異常冰冷。圓圓的大眼睛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那眼睛里滿是驚恐,雪白的眼珠里竟然流出幾滴眼淚。尾鰭和背鰭上面都是破洞,那是被鷹蓮族的老鷹給雕琢的,千倉百孔。
百部安置好眾人,上前去,嘆了口氣,用自己的雙手將鯨熊的眼睛撫摸了幾下,還在鯨熊的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算是告別。
鯨熊似乎是感應到百部的安撫,待眾人離去,竟然回復了元氣,朝著深海游走了。
離開鯨熊的眾人,在阿公和百合的帶領下,瑟瑟發(fā)抖的進入到陸地上。
白皚皚的一片,不見一絲綠色,到處都是冰川和厚厚的白雪,寂靜的只能聽見腳底下走路的聲音,“嘎吱”、“嘎吱”聲聲入耳。
眾人甚是驚愕,多年在鼠洞的生活,逼仄的空間久了,一下子到如此寬闊的地方,竟然有些沒有歸屬的感覺。
此時的百部熱血沸騰,與周圍的眾人形成鮮明的對比,百部身著單衣,身上臉上都還是汗水,而眾人徒步多時,雖著厚厚的棉衣,依然覺得寒冷無比。
落隊的一位婦人,懷抱嬰孩,被百部看到,忙跑回去,順手接過嬰孩,揣在懷里,用自己體內的熱氣溫暖他。婦人見狀,作揖感謝,甚是溫情。
阿公命幾名壯士維持著秩序,食物、御寒衣服等都被收納起來,婦孺老幼優(yōu)先。
畢竟在這極寒之地,食物是來之不易的。
“阿公,這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荒涼?難不成我們日后就要在此駐扎謀生?”
百部一個箭步趕上走在自己前面的阿公,問道。懷里的嬰孩似乎是感應到溫暖,呼呼大睡過去。這情景像極了多年前河蠱樹下的百部。
拄著拐杖的阿公,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沒走幾步路就有些氣喘吁吁的。
“這里是傳說中的冰川,附近幾百公里都是冰雪覆蓋,位于仙元人國的南側,我年輕的時候,讀國書,上面多有記載,應該就是這里了。”
阿公頓了頓口氣說道。
氣力有些跟不上,阿公停住了腳步,站下來歇口氣。
“百部,阿公年紀大了,日后我族群的存活都指望你了,你切記要保衛(wèi)我族群。”
百部愣了一會,隨即說道,
“阿公,說什么呢?我一直是你帶大的,你的身體一向是健好的,怎能今日說這種話?”
百部緊鎖眉頭,一股傷感涌上心頭,阿公雖然不是自己的生父,自小對自己照顧細微,尤其是自己病懨懨的身子,都成了阿公的累贅。
鼠國的日子并不富裕,阿公省吃儉用養(yǎng)活自己,淡水都喝得很少,讓給百部喝,自己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去喝幾口海水,有時候嗆的阿公嗓子疼,尤其是在冬季的時候,尤甚。
“百部,我見你遠離鼠洞以后,身子日漸恢復,這是一件極大的好事,這幾日我一直撐著,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什么時候去了極樂世界,那也是未可知的,只是我放心不下這一干人等,老的老,小的小,就算幾個健壯的男人,亦是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這陸地不比鼠國,鼠國雖不富裕,但是足以安穩(wěn),可這陸地,魚肉混雜,各族群共生,不免有些爭奪,這…”
阿公說道。
未等話音落地,帶頭的一名壯士,沖著人群呼喊道,
“快看,這里有洞穴,上面還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