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堯從未看過拂曉時候的海,陽光正在一點一點吞噬著海面,他覺得有些新奇。
“阿堯。”
這世間喚他阿堯者唯有譚姜一人,季堯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果然,她走了過來,為他披上了斗篷。“海邊風大,出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這么大的人了,還總是學不會照顧自己。
“你怎么起得這么早?”
她挨著他坐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腳下的沙子,“我認床,睡不著。”
季堯看著她額前那縷被風吹起的發絲,心里癢癢的,“為什么非要跟來南部?”
譚姜倒也不意外他會這么問,“來南部,是想看看你離開我的這段日子都學到了些什么。”
沒了招提寺的庇佑,一切造化便只能全看他自己了。
“你什么時候來過這里的?”季堯忍不住伸出手,把那縷頭發絲挽到她耳后。
他不知她年歲幾何,他只知道,他十七歲之前,他們從未分開過。
海風吹得她有些乏了,她順勢把頭靠上他的手臂。“什么時候?唔,我想想…”
季堯看著身邊那個昏昏欲睡的小人兒,不自覺勾了勾嘴角。
“…好像是七百…八百年前?”
那時她為了制成那把獨一無二的流風,追殺了那只可憐的畢方三天三夜,最終在永晝海把它的腿砍了下來。
季堯湊近她面上嗅了嗅,自言自語道:莫不是去哪偷吃了酒,怎的在這胡言亂語。
她分明是聽到了,閉著眼嘟囔著,“別不信啊。”
季堯看她這般模樣,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扶好圈進懷里,讓她可以靠著舒服點。
譚姜并沒有睡著,她只是閉目養息,順便思索著該如何處理辰砂一事。
她原先并不想多管閑事,只是想起多年之前她欠鮫人族一個人情,既然如此,反倒不如順水推舟,將這人情還了。
只是此事有些棘手,因著辰砂被下了咒,經過昨晚那么一折騰,這前因后果還未說出,便暈死過去,她也是方才才把她安頓好。
看辰砂的模樣,生產之日在即,可就當前的條件來看,想要母子平安估計是件難事。
此事還需再合計合計。
“云深,譚姑娘。”遠處的王靖之一路小跑過來。
季堯示意他噤聲。
“怎么了?”
王靖之瞄了一眼他懷里的人,輕聲說:“師傅帶著沈晏溫他們先去勘察案發地點,讓我過來跟你們說一聲。”
季堯點點頭,“好,我們等會就過去。”
“譚姑娘這是怎么了?”
“她昨晚睡不好,讓她再休息會。”
“好,那我先去了,你們一會跟上。”王靖之又一路小跑跑走了。
譚姜在他懷里不安分地蹭了蹭,覺得不舒服,索性便爬了起來。
季堯一把把她拉住,“你不再休息會?”
譚姜不解地看著他,“不是還要去查案?”
“那走吧。”季堯驀地起身,把她嚇了一跳,他走得很快,譚姜提著氣跟在他后邊。
她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只能氣呼呼地扁著嘴敲打著她的老胳膊老腿。
孩子大了果真不由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