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蟲
蘇家聽說蘇梅意外骨折,急忙套好牛車去接蘇梅回家。蘇梅本來要回家,林父卻堅持不讓蘇梅回去。林父說他能照顧蘇梅,而且林母還能跟進學習進度,蘇梅還能練習鋼琴。蘇家看林父再三堅持,也只好同意。
林父為了蘇梅不耽誤學習,也為了更好的照顧蘇梅,一下請了半個月的假期。雖然蘇梅嘴上不說,但心里卻一直過意不去。林母剛開始不悅,后來見蘇梅自責的樣子,也不再說什么。一旦林母沒課就回家給蘇梅補習功課,正好林母講的是數(shù)學課和物理課,這兩門課考成績在高考中生死攸關。只要這兩門考滿分,名次也不會掉下來。蘇梅學習底子不差,只要跟上班里的復習進度便沒什么。這樣一來,蘇梅骨折并沒有影響學習和鋼琴。
一場雪后天氣越來越好,陽光明媚。正是常人說的風雪過后明天更好。這天中午林父扶著蘇梅到琴房,沒多久,聽見外面有人敲門。林父打開門一看是歐陽,歐陽身后跟著一個年輕男人。兩人身穿西裝,看上去特別顯眼。歐陽一身黑色,年輕男人一身藍色。兩人一看就是從大城市過來的,看上去精神干練。歐陽向林父介紹說這是他學生趙曉光。歐陽聽見琴聲問誰在練琴。林父說蘇梅。歐陽問蘇梅怎么沒在她家養(yǎng)病。林父笑著說這樣方便林母給蘇梅補習功課,正好蘇梅也可以彈琴,學習和彈琴兩不誤。
林父領著歐陽和趙曉光進了客廳,倒好茶,三人坐下來說話。
“不會是你照顧蘇梅吧?”歐陽疑惑的看著林父。
林父立刻懂歐陽話里的意思,笑了說:“林月和蘇梅從小學就是同班同學,經(jīng)常來家里玩,兩人特別親,正好湘秀特別喜歡蘇梅這個孩子,便認蘇梅干女兒。雖說蘇梅不是親生女兒,我們也是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林父說完掀開茶蓋,抿了抿茶葉,輕輕吹幾口,喝了兩口茶水。
歐陽和趙曉光見狀也喝了兩口。歐陽說:“說起蘇梅優(yōu)點,我看她身上那股韌勁,再加上悟性,好好培養(yǎng),將來肯定有出息。”歐陽說的這句話,一下說到林父心去了,別提林父有多高興,沒想到歐陽也會稱贊蘇梅,心里一陣自豪,就像夸了自己一樣,臉上長滿了光。趙曉光笑著說:“老師,總聽您提蘇梅,說的我特別想見一見。”說完,趙曉光朝著林父微笑說:“林局,我能見蘇梅嗎?”
林父的自豪感更強烈了,心里樂開了花,心想蘇梅真是我的好女兒,嘴上卻說:“一個黃毛丫頭,有什么好見的,還不是和咱們一樣,一個嘴巴兩只眼睛一個鼻子。”說完,三人大笑。
“話雖這樣說,百聞不如一見!”
林父見趙曉光說的這么誠懇,說:“那好吧!”林父輕輕帶著兩人進了琴房,一推開門,只見正門中央端坐一個女孩兒,扎著高高的馬尾,馬尾到肩膀上,陽光灑在她的頭發(fā)上,脖子上,衣服上,就像圣潔的維納斯女神,端莊而又認真,優(yōu)雅而又靈動,散發(fā)著青春氣息。
林父含著笑意看著蘇梅。歐陽一眼看上去以為坐在那里彈鋼琴的女孩是湘秀。那個女孩就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湘秀,那個女孩又回來了,卻又和湘秀多少不一樣,二三分長相相似,七八分神韻相似,兩人彈琴時神情如出一轍。
趙曉光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差點嚇一跳,心想原來是她,又是激動又是欣喜。她就是那天在咖啡館里彈鋼琴的女孩兒。那時,她還是齊肩短發(fā),留著學生頭,現(xiàn)在卻梳起長發(fā)。不管什么發(fā)型,各有千秋,都掩飾不住青蔥的臉龐,純潔而又稚嫩,透著初戀的美好,就像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趙曉光心里不免感慨,將來他就找這樣的女孩結婚生子,就是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也值了。
三個男人一時心里各有感慨。一曲彈完,蘇梅一抬頭,驚訝的張著嘴巴,顯然她是才發(fā)現(xiàn)他們?nèi)齻€人進來,也不知道他們進來多久。沒過幾秒,蘇梅緩過神,臉上洋溢著笑容,問:“賈斯汀老師,您怎么來了?”蘇梅說完,拿起一旁的拐棍支撐站起來,往他們?nèi)俗呷ァ?p> 賈斯汀急忙走過去,走到蘇梅面前說:“快坐下,你現(xiàn)在能坐著就坐著,能躺著就躺著,好好養(yǎng)傷,養(yǎng)好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別看它不算病,萬一落下病根,以后就不容易看好了。”蘇梅被陽光曬的臉紅耳熱,說:“我沒事兒,賈斯汀老師,又不是三歲的小孩,我心里有數(shù)。我再不彈琴,就真的憋死了。”林父笑著走到蘇梅面前,幫她捋好扎在脖子里的辮子,一臉寵溺地說:“不讓你彈你偏不聽,快,去床上躺著,我扶你過去。”蘇梅臉頓時像沸騰的水,說:“我自己來吧!”蘇梅說完不讓任何人幫忙,拿起拐棍往臥室走。
林父笑著說:“蘇梅這孩子,就是太倔強,太要強,不愿意麻煩別人。”歐陽本想上前幫忙,當著林父卻又不能表現(xiàn)太明顯。正在這時,一個男聲說:“蘇梅,我陪你吧!”
說話的人大步跟上蘇梅,蘇梅這才注意眼前這個人,她并不認識這個人,為什么他喊自己的名字那么自然,仿佛她們很久以前就認識。蘇梅望著眼前的男人,又望向林父,賈斯汀,一臉疑問的看著他倆。
趙曉光自我介紹:“你好,蘇梅,我是賈斯汀老師的學生,總聽老師提起你。今天終于有機會一睹風采,認識你我很高興,我叫趙曉光。”趙曉光說完伸出右手,想要和蘇梅握手。蘇梅一臉平靜地說:“對不起,我沒辦法和你握手。希望理解。”趙曉光縮回手,笑著說:“沒關系,我扶你回房間。”趙曉光說完,就要伸手扶蘇梅,蘇梅躲開了,說:“謝謝你,我自己可以的!”蘇梅說完艱難地撐著拐棍,往前一步一步地走。
林父急忙對趙曉光解釋說:“她就是個小孩子,別和她一般見識。”林父說完上前給蘇梅打開門,讓蘇梅出去。蘇梅出了琴房之后,林父帶歐陽和趙曉光又回客廳坐下。林父本要準備開口說話,就聽見里面“撲通”一聲,趕緊跑過去,一看蘇梅坐在地上,林父二話沒說抱起蘇梅放到床上。賈斯汀和趙曉光面面相覷,覺得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什么地方不對。
林父把蘇梅抱到床上后,往蘇梅身后放一個被子,讓蘇梅靠著,又從寫字桌上拿課本和講義放到蘇梅面前,說:“蘇梅,你好好復習,我們在客廳說會兒話,你有什么事就喊我,我聽到馬上過來。”蘇梅點了點頭。
賈斯汀走到門口時說:“蘇梅,你好好養(yǎng)著,等我忙過這段時間再來看你。”蘇梅點了點頭說好。趙曉光望著蘇梅笑了笑說:“等我哪天有時間再來看你。”蘇梅微微一笑。三人回到客廳說了一會兒話,賈斯汀看了看手表,說:“我還有事,不能久留。”林父本想和賈斯汀喝幾杯,無奈賈斯汀堅持要走,林父也不再挽留,只好送兩人離開。
趙曉光開著車,賈斯汀坐在后排,說:“老師,蘇梅真的只是林局干女兒嗎?我怎么看著不大對勁。”趙曉光說完飛快的向后看了一眼賈斯汀。
“我也想不明白,蘇梅病成這樣,為什么她父母不照顧,卻是林父照顧。”
“老師,我發(fā)現(xiàn)蘇梅倔得像頭牛,你看當時幫她時,她那倔強的樣兒。”趙曉光說完不由笑了,到現(xiàn)在,他還沒見過這樣的女生。
趙曉光再說什么賈斯汀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回想看著蘇梅彈琴時,賈斯汀還以為自己看花眼產(chǎn)生錯覺,還以為回到以前,回到十幾年前。蘇梅彈琴時的神情,太像那時的湘秀。每次看見蘇梅彈琴,賈斯汀總抑制不住想起那時的湘秀,想起自己和湘秀一起彈鋼琴的日子,那是的日子真快,真短。兩人是多么簡單快樂。賈斯汀第一次見蘇梅彈鋼琴時一下就想到湘秀,甚至還天真的以為蘇梅是湘秀的女兒。難道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真的看錯了。他之所以在那么多比賽的人里一下記住蘇梅,完全是彈琴的蘇梅像極了彈琴的湘秀。湘秀的女兒林月彈鋼琴時和湘秀完全不像。林月長相看上去像湘秀,卻沒有那種感覺。至于什么感覺,賈斯汀也說不上來,林月身上沒有,蘇梅身上卻有。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弄不清蘇梅和林家的到底是什么關系。
賈斯汀這次來的目的是想勸說蘇梅和自己一起去美國深造學習鋼琴。美國鋼琴專業(yè)度和教學比國內(nèi)不知要高出多少。沒想到,蘇梅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意外骨折,賈斯汀一時不知該怎么說出口。如果直接提出讓蘇梅跟自己走,不知林冬、湘秀、蘇家父母、會是什么態(tài)度。歐陽知道,湘秀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要是湘秀同意歐陽帶著蘇梅去美國發(fā)展,那他也不算白跑一趟。否則,他就是瞎折騰。實際上,賈斯汀帶蘇梅去美國,更多的是為了放下自己內(nèi)心多年的遺憾,也為了彌補那份缺憾。如果當年他再勇敢點、再強硬點、再堅持點,說不定他和湘秀會是鋼琴界里一段佳話,也不至于令人唏噓不已。
歐陽和趙曉光走后,林父去看蘇梅有什么要做的。蘇梅說渴了想喝水。林父倒好溫水端到蘇梅面前,蘇梅一口氣喝完了。林父什么也不怕,最怕蘇梅拒絕他,不怕蘇梅使喚他。林父心里明白,剛才蘇梅針對歐陽他們,而是拒絕自己的幫助。
林父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蘇梅,哪怕蘇梅要星星月亮,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偏偏蘇梅什么也不要,還見了他閃閃躲躲,像是害怕他。林父心里一個苦,可卻不能和蘇梅相認,不能挑破這層薄的不能再薄的窗戶紙。他知道挑破這層窗戶紙后的嚴重性。他毀了自己不說,也會毀了蘇梅一輩子,讓蘇梅一輩子活在怨恨里,他不想這樣,他只想看到蘇梅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可是什么時候,蘇梅才能懂他的良苦用心。或許,林父不說出蘇梅真實身世,蘇梅永遠不會知道林父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比親爸親媽對自己還好。
蘇梅喝了一杯,感覺還是口渴,連續(xù)喝了三杯水。林父剛走沒多久,蘇梅拄著拐棍要出去。林父看到后問干什么,蘇梅磨磨唧唧半天,最后才說去廁所。林父不讓蘇梅動,不會兒拎進一個小桶,就出去了。蘇梅生病時,蘇父這樣,蘇梅沒覺得什么。林父這樣,蘇梅卻覺得別扭。林父見蘇梅,拄著拐杖笨拙地出來,說:“蘇梅,你要去干什么?”蘇梅不看林父說:“我還是去廁所吧。”林父心想蘇梅你是我的女兒,卻沒發(fā)覺蘇梅女孩心思。林父見蘇梅緩慢又笨拙的樣子,心里不是滋味,一把抱起蘇梅把蘇梅放到廁所里,說:“你好了喊我。”林父說完就走出去。沒一會兒,蘇梅自己拄著拐棍出來了。林父在院子里抽煙,見蘇梅出來急忙把煙扔在地上,吐了一口煙沫,走到蘇梅面前直接抱到床上。蘇梅心怦怦直跳。林父安頓好離開時,蘇梅說:“等一下!”林父以為蘇梅有什么事,問:“還需要什么?”蘇梅臉憋的通紅說:“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林父說點了點頭。蘇梅又想起那個問了好幾次的問題,說:“您為什么對我這么好,處處維護我,還這么細心照顧我。”林父說:“你是我的女兒。”蘇梅愣愣地看著林父,聽著林父話里的意思,林父才是她真正的親生父親。林父見蘇梅不解的樣子,不由笑道:“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但我們一直拿你當親生女兒看待。”蘇梅又羞又愧,瞬間覺得自己想多了,說:“謝謝您,我想家了,您可以送我回家嗎?”林父以為自己聽錯了,心想剛才還好好的,怎么說變臉就變臉。
“我是不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讓你不開心了?”
“不是。”
“那是為什么?”林父看著蘇梅問。
“我想家了。”
“你可以把這里當成你的家,如果你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說出來。你不說出來,我和你林老師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知道嗎?你不小心摔成骨折,林老師多么擔心你,擔心你心里壓力大,擔心你害怕學習成績下降,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林月也怕你給自己壓力太大就不在你面前講班里的事情。你要好好養(yǎng)身體,不要有任何負擔。我們是一家人,你永遠是這個家里的一份子,如果有一個人說不,我第一個不愿意。”
“我知道你們對我都很好,我只是想我爸媽了。”
“我知道了,你學習吧,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在外面。”
蘇梅點了點頭。林父看了一眼蘇梅,出去時輕輕關上門。下午林母從學校回來,先看了看蘇梅,和蘇梅說了復習進度,說完就出來了。林母和林父開始說話,蘇梅想聽卻聽不清。
林父把林母叫到院子里說:“你在家照看一下蘇梅,我去去就來。”
“你干什么去?這么著急?”
“沒什么事,很快就回來。”林父說完就出去開車走了,林母想問什么也沒問成。
原來,林父開車接蘇梅父母。當蘇父蘇母站在蘇梅面前時,蘇梅心情很復雜。一半是高興,一半難受,很矛盾的。她不知道林父到底有沒有聽懂自己的話,之所以回家是不想單獨面對林父,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林父。回家只是躲避他的理由和借口。蘇梅沒有單獨面對林父的勇氣和情感,雖然林父一次次強調(diào)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可人是奇怪的,有時明明想往北走,結果卻走了反方向。蘇梅和林父接觸的時間里,慢慢地對林父有了不一樣的情感,這種情感讓她溫暖,卻又讓她害怕。在她意志不堅定,意志薄弱的時候,心里的小九九便會跑出來撓她癢癢,讓她不敢面對林父。
蘇父蘇母看蘇梅狀態(tài)不錯,交給林父林母也放心了。蘇梅想和蘇父蘇母回家,林父一再堅持蘇梅留下來。蘇梅明白林父好意,也不好再說其他,只能戀戀不舍地讓父母離開。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三個月過去了,在林父的悉心照顧下蘇梅基本已恢復,可以行走了,只是不大放心,就沒去上學。蘇梅和林父長時間相處,再加上蘇梅心思細膩,內(nèi)心情感豐正處于青春少女時期,慢慢對林父產(chǎn)生一種不同于父女間的感情。蘇梅和林月不一樣。林月遇到喜歡的東西都會主動追求,蘇梅越是喜歡,越會膽小懦弱,尤其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蘇梅發(fā)現(xiàn)林父和陳世龍完全不一樣,各有各的特點。蘇梅每次最需要幫助時,林父總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蘇梅面前,在蘇梅身旁忙前忙后。有時,蘇梅感覺林父更像一個大哥,護她周全給予她安心;有時,蘇梅感覺林父更像一個陽光男生,見多識廣,給她一種耳目清新的感覺;有時,蘇梅感覺林父也很幼稚,幼稚的可笑,明明可以不那樣做卻非要那樣做;有時,蘇梅感覺林父一肚子的學問,博大精深,像高山仰止那樣,蘇梅仰頭望著他崇拜他。林父所做的一切,讓蘇梅感覺林父如父如兄如師,完全符合蘇梅心目中完美男人形象。林父不知道自己在蘇梅眼里心里悄悄發(fā)生變化,越來越與眾不同。就連蘇梅都不知道林父何時在自己心中變成這樣。蘇梅羞于啟齒,加上林父有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想到林母林月對自己這么好,怎么忍心傷害她們。另外自己和林父年齡相差那么大,自己都能當她的女兒了。蘇梅和林父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勸自己,死了這條心吧!
其實,蘇梅喜歡林父,還是喜歡林父帶給她的溫暖。這種溫暖讓蘇梅安心。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笑響點亮了四面風,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煙,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無意中閃,細雨點灑在花前,那輕,那娉婷,你是。鮮艷百花的冠冕你戴著,你是天真,莊嚴,你是夜夜的月圓。雪化后那片鵝黃,你像,新鮮初放芽的綠,你是,柔嫩喜悅,水光浮動著你夢中期待的白蓮。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現(xiàn)已是四月,風和日暖。蘇梅坐在窗戶下正在做題。陽光灑在蘇梅身上,臉上,不一會兒,蘇梅感到渾身熱乎乎的,頭發(fā)是溫熱的,眼睛是明媚的,就連手中書上的字也是閃閃發(fā)光的。蘇梅抬頭正好看見站在院中看藍天林父。林父吟誦完那首著名的《人間四月天》仿佛還沉浸在里面。蘇梅看著林父本不想破壞這份寧靜,抑制不住地問:“您在看什么?”蘇梅說完順著林父望的方向看去,林父好像沒有聽到蘇梅的問題,雙手插在褲兜里,望著頭頂上的藍天,天空正好有幾只枝麻雀和灰白相間的鴿子飛過,鴿子飛過時還帶著好聽的哨音。從那之后,蘇梅再也無法忘記鴿子飛翔還能發(fā)出這么悅耳的聲音,比鋼琴聲還好聽。林父望著藍天仿佛望著前方的希望、光明、幸福。
蘇梅已完全恢復好,終于不用單獨面對林父。如果再那樣下去,蘇梅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瘋掉,會不會做出瘋狂的事情。蘇梅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瘋了,無可救藥地同時喜歡上兩個人,一個是陳世龍,一個是林父。蘇梅分不清到底喜歡那個人多一點。蘇梅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那種感覺像是無數(shù)只小蟲子在她身上爬來爬去,癢癢的要死,卻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沒有,鬧的她心神不寧不得安心。其實,這就是蘇梅的心里作用。蘇梅真想抓到它們,狠狠地把它們踩死腳下,以解心頭之恨。明明近在眼前,偏偏咫尺天涯,大概就是人所說的愛而不得吧。
沒過多久,藝術招生考試成績出來了,蘇梅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林母先知道這個消息,林父后知道。林父竟然激動地當著林母抱起蘇梅繞了幾圈,蘇梅嚇壞了驚慌失措的跑了。蘇梅記得當時自己的心就要跳出來了,跳的飛快,像自行車剎車不靈失控了,又想做空中飛車一樣忘記呼吸,像是窒息快死了。蘇梅躲了一個角落,心像擂鼓一樣響,“怦”一聲又一聲,用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林父疑惑不解得問林母:“蘇梅怎么了?是不是嚇著她了”。林母把蘇梅當成小孩子說:“估計太高興了,就不知天南地北。”
自此,蘇梅一個星期沒有去林家彈鋼琴,不管林月怎么拖怎么拽,蘇梅都不肯去。蘇梅很想去,她已經(jīng)一周沒有見過林父,不知道林父是不是變了模樣,蘇梅小心翼翼地在心里試著叫林父的名字,在心里也沒敢說出那個名字,生怕別人聽到。蘇梅只能在心里想象林父的模樣,還沒多久,陳世龍就出現(xiàn)了。陳世龍一臉陽光的對著蘇梅笑,比陽光還燦爛,一下刺痛蘇梅眼睛。蘇梅腦海里一會兒是林父一會兒是陳世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自從賈斯汀那次帶著趙曉光去看蘇梅,就再也沒去林家。雖然他已經(jīng)放下過往,可他看到林母還是忍不住感傷,或許人最愛懷念的就是一生當中最遺憾的,也是最難以釋懷的。賈斯汀和趙曉光暫時離開了這個地方,去了BJ。賈斯汀現(xiàn)在是BJ著名音樂學院外聘教授,最近一直在忙著編寫鋼琴研究理論。賈斯汀有個大膽的想法,想親自帶蘇梅出道,在業(yè)界嶄露頭角不算太難,說不定還會一鳴驚人。只要他出面幫蘇梅,那就不是一件難事。憑借他在業(yè)界的話語權影響力,多少有人買他的面子。這只是賈斯汀一個人的想法,還未來的和蘇梅商量。蘇梅這次高考選什么學校也是賈斯汀最為擔憂的事情。賈斯汀希望蘇梅鋼琴科班出身,這樣更加名正言順,也不會走太多的彎路。
趙曉光最近在忙咖啡館,家里不停催婚,像他這個年紀的同齡人,孩子小學畢業(yè)了。為此,他不敢輕易回家,也不敢輕易給家打電話。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每天傍晚趙曉光都會接到趙母電話,一天一個,不多不少,逼得他當晚聽見電話響就想莫名的躲起來。趙曉光大學時談了一個女朋友,兩人一切都已商量好結婚事宜,請柬也已下發(fā)通知親戚好友,誰知女朋友無緣無故臨時退婚,從那之后,趙曉光就有了恐婚的毛病,誰跟他提結婚就跟誰急,就因為這,結婚給他留了陰影。趙曉光每找一個女友,都會事先問好女方只談戀愛不結婚的那種行不行。女方當然不愿意,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為此,趙曉光就被那些女的當成定義成流氓。見了一個又一個女人,見是沒少卻一個也沒成。其實,趙曉光每次看到一對年輕夫妻帶著小孩子在游樂場玩時,他總會忍不住上前逗一逗小孩,捏一捏小孩臉蛋,一臉的喜愛,夫妻一看就看出來這人喜歡小孩兒,勸他既然這么喜歡小孩,自己也趕緊生一個。趙曉光也不解釋,只是笑一笑就走了。趙曉光心想早晚會遇見那個治好他恐婚的女孩兒,可是那個女孩兒在哪兒呢,想到此,心里不免一陣苦笑,剛有的結婚念頭,又不知道跑哪兒了。
從第一次見蘇梅,趙曉光一下就記住了在自己咖啡館彈鋼琴的女孩兒。之前趙曉光從不相信一見鐘情,見了蘇梅,他相信了。他想到第一次和蘇梅見面時的情形忍不住想笑。那時他還誤認蘇梅要找琴師工作,不曾想蘇梅還是一個學生,一臉的青澀稚嫩純潔無瑕。趙曉光就這樣喜歡上蘇梅,他以為蘇梅也會給自己打電話,就送給蘇梅一張自己的名片,萬萬沒想到,蘇梅走出咖啡館的門轉(zhuǎn)手就把名片扔在自己門前的垃圾箱里。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這個女孩了,后悔死了沒有女孩的聯(lián)系方式,哪怕是家庭住址也行。就在這時出現(xiàn)戲劇性的一幕,他和那個女孩又重逢了,像是冥冥注定一樣,老天聽到他內(nèi)心無數(shù)次的呼喚,終于安排他兩又見面。只不過,蘇梅還想不記得他了,早就把他忘了。不過沒關系,只要他記得她就行,只要他在找到她就行。好戲才剛剛拉開序幕,趙曉光美好的未來就在眼前。趙曉光再也不怕,不怕一個人活在世上,不怕一個人面對冰冷的世界,不怕一個人孤獨,就好像蘇梅已經(jīng)守在他身邊,就好像蘇梅一直未曾從他的世界離開過。趙曉光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再多等一分鐘,也不怕了,仿佛看到幸福正在向他招手,他感覺整個身心都輕了起來,都飄了起來,飄到了天上,看到了不一樣的人間。
趙曉光心想等他忙過這段時間后,就去找蘇梅,還想看蘇梅彈琴的樣子,就像十點的陽光,璀璨耀眼卻又單純浪漫。
蘇梅現(xiàn)在就差文化課成績,如果文化成績再考的不錯,她就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見蘇蘭和蘇陽。忽然空閑下來,蘇梅真是想念他們,想念她的小家,想念她親愛的弟弟妹妹,想念蘇蘭蘇陽兩人吵架斗嘴的日子。
這周周末蘇梅回家見到蘇陽嚇一跳,蘇陽竟然出落成一個大小伙子,站在蘇梅面前竟然比蘇梅高出半頭。蘇梅和蘇陽說話還得仰頭看著蘇陽,蘇梅像小時候那樣摸蘇陽的頭,卻夠不著了。剛伸出手,蘇陽立馬躲開,不情愿地說:“姐,我都是大人了,你別把我當小孩子看了,要是讓別人看到,知道的人說咱倆是姐弟,不知道的人還不知道說的多難聽。”蘇陽說完看了看蘇梅,蘇梅不明白蘇陽的意思,說:“說咱倆什么?”蘇陽說:“還能說什么,肯定說咱們不是好孩子。”蘇梅驚訝地說:“啊!不會吧!”蘇陽說:“他們什么說不出,白的能說成黑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蘇梅笑了,說:“怎么?姐給你丟人現(xiàn)眼了?”蘇陽低著頭說:“不是!”蘇梅看著蘇陽扭扭捏捏的樣子,說:“姐懂了,長大了,也不知道整天腦子里想什么?讓我說你什么好?你呀!”蘇梅還想摸蘇陽的頭,急忙收回手說:“蘇陽,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了?怕人家看吃醋?”蘇梅強憋著不笑,看蘇陽出什么洋相。蘇陽臉一紅轉(zhuǎn)過頭說:“哪有?你就拿我尋開心?”蘇梅湊到蘇陽面前,蘇陽臉轉(zhuǎn)向東蘇梅跟著轉(zhuǎn)向東,蘇陽臉轉(zhuǎn)向西蘇梅跟著轉(zhuǎn)向西。蘇陽有些不耐煩說:“姐你這是干什么?煩不煩?”蘇梅強忍著笑,說:“除非你給我說那女孩兒是誰,要不然……”蘇梅一面說一面觀察蘇陽,蘇陽一把推開蘇梅跑走了,蘇梅看見蘇陽的囧樣,再也忍不住笑了,朝著蘇陽跑去的方向,喊:“要不然我就告訴爸媽!”
蘇家一下子面臨兩個考大學的學生,蘇家父母正為兩個孩子大學的事發(fā)愁,讓誰上不讓誰上,手心手背都是肉。蘇家老兩口開始犯難。除了正常的學費,生活費之外,蘇梅參加比賽的花銷都是林家拿的。如果不是林家資助,根本不會讓蘇梅彈鋼琴。窮苦人家連正常上學都上不起,怎么有錢學這個,即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蘇蘭和蘇陽年紀越大越不像小時候那樣吵嘴了,兩人開始互相謙讓起來,這讓蘇家父母很開心。畢竟她們希望一家人開開心心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強,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她們兩口子早就受不了了。幸運的是兩個孩子越大越懂事,讓蘇父蘇母很是欣慰。
蘇家父母問了蘇梅一下學習情況,蘇梅說:“不出意外,考重點大學沒問題。”一家人都知道蘇梅學習好能考上好大學,蘇蘭學習不好能不能考上大學還得另說。兩口子提前問好兩人情況心里也好有個數(shù),早作打算。至于考的好壞,就聽天由命,命運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他們除了準備好錢也出不上什么力。
高考那兩天正好趕上搶收麥子,天氣預報還說這兩天有雨。一邊是搶收麥子,一邊是孩子高考,蘇家兩口子顧東顧不了西,顧了西顧不了東,恨不得兩人分成四半。不巧的是,蘇梅和蘇蘭不在一個考點,蘇梅分在自己學校,蘇蘭分在城西一所學校,還好林月和蘇梅在一個考場。林父知道蘇家情況后,便主動承當幫忙照看蘇蘭。林母被分到外地監(jiān)督高考,這樣一來,林父照看三個孩子高考食宿,忙的林父焦頭爛額。可看到三個孩子相處那么融洽,林父再忙也覺得值得。
高考第一天,天氣特別熱,熱的人們像熱鍋上的螞蟻,走哪兒,哪兒熱。即將天黑,忽然狂風大作,又是刮風又是打雷,幸好已經(jīng)回家。吃完飯,三人都在客廳坐著說話,林父在一旁看電視。林父見林月蘇蘭兩人聊的熱火朝天,看上去林月蘇蘭兩人很投緣像是親姐妹,而蘇梅在一邊安靜的坐著聽著。林父突然擔心起來,被這個荒謬的想法嚇了一跳,之前從未認真懷疑過蘇梅身世,在旁邊仔細一看,竟發(fā)覺蘇梅和蘇蘭也有幾分相似,而且比小時候那會兒相比現(xiàn)在兩人越長越像。林父轉(zhuǎn)念想到,如果蘇梅不是蘇家親生女兒怎么會舍得讓蘇蘭在鄉(xiāng)下上學讀書,而不惜花大價錢讓蘇梅從小在縣城讀書。林父不相信世上會有這么好的好心人,不對自己的親生孩子好,卻對一個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不知名不知姓的孩子好。這個想法瞬間讓林父如雷轟頂,難道真的是自己搞錯了。林父越想心越亂,這種事又不好當面找蘇家確認,只是憑自己推測。要是到頭來蘇蘭是自己大女兒,蘇梅不是那豈不是移花接木貍貓換太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林父越想越不對勁,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悶著,喘不過氣來。
如果到頭來,蘇梅不是自己的大女兒,那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忙活了幾年。他的心血和苦心全部付之東流永遠得不到救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蘇梅可是她最后一根良心上的救命稻草,又怎么忍心就這樣讓這根救命稻草倒下。
林父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說什么也要想方設法給蘇梅或蘇蘭做親子鑒定,這個易早不宜遲,越往后推越麻煩。林父又被另一個念想嚇到,說不定他大女兒真的死了,世上怎么會有那么巧的事兒,前腳他扔進去,后腳就被人救了。除了他自己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誰也不會知道。如果大女兒沒死,紙包不住火,終究有見光的那天,而那天的到來,他將就得接受最嚴酷的懲罰。林父內(nèi)心矛盾起來。往前一步不是,往后一步又不是。現(xiàn)在他就是在來回不停地折磨自己,自己種的惡果還是自己吃。
晚上十點,外面就下起漂泊大雨,又響又急像一個嬰兒的呼救聲,哭聲。林父捂著耳朵還是能聽見,聽見嬰兒不停的哭。林父蒙住被子,把頭埋在被子里,滿頭大汗,仍能聽到嬰兒的哭泣聲。嬰兒哭得極其悲慘,像鬼哭狼嚎、像在乞求、像在呼救,呼救林父不要丟下她,不要拋棄她,不要殺死她,那個女嬰一會兒是蘇梅,一會兒是蘇蘭,一會兒是林月,林父被嚇的“啊”一聲從床上滾到地上,頭撞到床頭柜子一角,額頭直冒血。
林月和蘇蘭正在說笑,蘇梅感到有些不對勁,坐立不安就起身去找林父。蘇梅敲門之后發(fā)現(xiàn)沒有動靜,又敲兩下還是沒動靜,蘇梅打開門一看。看見林父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蘇梅喊了幾聲林叔,仍然沒有反應。蘇梅把林父翻過來,一看嚇一跳,林父額頭一直在冒血,頭埋在地上,臉上沾的全是血。蘇梅忙大喊林月蘇蘭,林月跑過來以后嚇得一下蹲在地上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放聲大哭起來。蘇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哭,讓蘇蘭去拿一塊干凈毛巾捂住流血的地方。蘇梅對林月說:“小月別哭,快去外面叫人讓鄰居把你爸送醫(yī)院。”林月先是點頭后又搖頭。蘇梅發(fā)現(xiàn)指望不上林月,連傘都顧不上打,冒著大雨跑了出去,挨家挨戶使勁敲門,好在有幾戶人家聽見聲響急忙跑出來,大家不約而同想辦法救人。鄰居們把林父送到縣中心醫(yī)院時,幸好趕上關海值班趕緊給林父做手術。
蘇梅蘇蘭林月三個孩子守在手術室外面,林父在里面正在搶救。下這么大雨,蘇梅沒給林母打電話,擔心林母在路上再出意外。護士見蘇梅渾身濕透了,臨時給蘇梅一件干凈病服讓蘇梅換上,又給蘇梅開了預防感冒藥。林月一直不停的哭,蘇梅摟著林月不停安慰林月說:“不會有事兒的,小月!”蘇蘭坐在林月另一側(cè)看著林月難過的樣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蘇梅不知道剛才自己怎么那么鎮(zhèn)定,當時蘇蘭和林月都嚇傻了,可能躺在地上的不是蘇父吧,換成蘇父,說不定蘇梅也會慌亂手腳,不知所措。
關醫(yī)生進去沒多久,有位護士出來說:“病人失血過多,急需輸血,你們誰是他的親屬?”林月急忙上前說:“我是她女兒。”
“你跟我來吧。”護士說完,蘇梅挽著林月去了。
護士抽了林月一小細針管的血,剛想走,蘇梅忽然叫住說:“你也抽我的吧,萬一不夠呢!”護士奇怪地看了一眼蘇梅,說:“你也是他女兒?”蘇梅搖搖頭說:“不是,只不過以防萬一。萬一她的血不能用,我的血能用呢。”護士想了兩秒,問:“你血型是什么?知道自己血型嗎?”蘇梅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B型,學校里檢測過一次,但記不清了。”護士又坐回去看蘇梅一眼,冷冷地說:“把胳膊伸出來。”蘇梅見護士不緊不慢的樣子,看得她都替護士著急,伸出胳膊說:“您快點吧,前面還在搶救呢?”護士戴著口罩瞪了一眼蘇梅,蘇梅不說話了。護士抽好兩人血液后說:“在這等著吧!一會兒能不能用還兩回事,用誰的也不一定。”護士說完,就端著兩針管血去了一間辦公室。
林月梨花帶雨地看著站著的蘇梅傷心的說:“蘇梅你說我爸能救活嗎?”蘇梅走上前拍了拍林月肩膀說:“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林月不說話了,只是掉眼淚。
沒過一會兒,護士走過來指著蘇梅說:“你過來!”蘇梅以為自己聽錯了,朝著護士指著自己說:“我?”護士不耐煩的說:“對!就你!”蘇梅站起來走到護士面前。護士說:“挽起袖子!”蘇梅沒聽清,說:“什么?”護士說:“把你袖子挽起來,抽血!”蘇梅挽起病服袖子看見護士拿著一個粗針管,具體多粗她也說不上來也不知道是多少,只是護士往她胳膊扎針時,從頭到尾沒敢看一眼。蘇梅長這么大第一次見那么大的粗針管,看見心里就害怕,也不知道害怕什么。
“好了!”護士遞給蘇梅一個消毒的棉花棒,讓蘇梅接過去自己按壓住胳膊上的針孔。護士臨行前又看了看蘇梅和林月,問:“你兩不是親姐妹?”蘇梅林月兩人面面相覷,正想問護士時,護士已經(jīng)走了。
蘇梅帶著林月去了手術室,在門口等著。蘇梅時不時連打幾個噴嚏,心想千萬不要感冒明天還有一天高考。三小時后,醫(yī)生從手術室出來,林月趕忙上前,還沒開口問,關海說:“小月你爸脫離危險了,你別擔心。你媽媽呢?”林月一聽眼里飽含淚水,想哭卻又不敢哭,努力控制情緒,想要說的話一下卡在嗓子眼里說不出來。蘇梅上前說:“關叔叔,林老師分到外地監(jiān)考去了還不知道家里出事了。”關海說:“蘇梅你們今晚誰在這守著,看情形今天晚上離不開人。”蘇梅說:“謝謝您關叔叔,今天晚上我看著,您不用擔心。”關海看了看林月,說:“小月,別難過了,你爸已經(jīng)脫離危險。幸好送的及時,再晚半個小時恐怕……”關海不說話了,低頭嘆一聲,拍了拍林月肩膀,又看了看蘇梅,說:“蘇梅我還得去忙,你有事就讓護士找我,這里有守夜值班護士。”鄰居們一聽林父脫離危險,也跟著長舒一口氣放心下來,本來要帶林月她們回去,結果三人誰也不回。鄰居們看沒他們什么事都回家了。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七點,下了一夜的雨才算停了,接著太陽就出來了。關海知道三人高考,說:“蘇梅你給你爸媽打電話讓你爸媽過來先照應一下,看情況冬子也沒什么大礙。我一會兒還有病人擔心顧不上冬子,他身邊必須有人守著,一時半會不能沒人。蘇梅說:“關叔叔我能借用您辦公室的座機嗎,我給家里打個電話,讓我爸媽過來。”關海帶著蘇梅去了辦公室。蘇梅家沒安裝電話,給鄰居李嬸家打電話讓蘇梅父母趕快來縣中心醫(yī)院。蘇家兩口子一聽急忙來縣城醫(yī)院,照看林父,讓她們?nèi)巳⒓癰嚦肌LK梅換上晾干的衣服,三人去了考場。
蘇梅從醫(yī)院出來就一直頭暈,渾身發(fā)燙,但又不敢說出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無論如何她都要進考場考試。蘇梅和林月是理科生,今天上午考理綜下午考英語,蘇蘭文科生上午考文綜下午考英語。蘇梅心想幸好昨天考了數(shù)學語文。
蘇梅暈暈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考場,看到蘇父時腿一下就軟了,一頭栽下去。幸好蘇父趕緊跑過去扶住蘇梅,一摸蘇梅額頭燙的像火爐,趕緊送醫(yī)院又是打針又是輸液。蘇梅昨天吃的預防感冒藥也沒起作用,進考場時都覺得不舒服。由于晚上淋大雨,又一下子抽太多血,身體一時吃不消,免疫力瞬間下降,后半夜蘇梅看守林父時就感覺渾身發(fā)冷,覺得不對勁兒。沒想到,蘇梅預感猜對了,她突然感冒發(fā)燒三十九度半。蘇梅在床上睡著,蘇父使用溫度計測量蘇梅體溫一遍又一遍,直到常人的溫度,高燒終于退了。蘇父看著蘇梅生病的樣子,心疼的直抹淚。雖然蘇梅不是他親生女兒,他卻一直把她看成比親生女兒還親。想起蘇梅的身世,就覺得這孩子從小命苦,從小就被父母拋棄。蘇父想起蘇梅的身世,就忍不住傷心難過。蘇梅醒來時,天已經(jīng)黑了。蘇梅錯過了最后一場高考英語考試,看見外面黑天,自己蒙著被子偷偷掉淚,生怕蘇父看見心里難受。
蘇梅知道這次考名牌大學考不上了,能考上普通大學就算不錯了。
沒過一會兒大家都進來了,蘇母握著蘇梅的手一邊幫蘇梅擦眼淚,一邊哽咽地說:“好孩子,難為你了。”蘇梅流著淚說:“媽,我考不上名牌大學了。”蘇母說:“咱不怕,咱再復讀,只要你愿意復讀媽就一直供你復讀,直到你考上想上的大學。蘇梅你可把媽嚇死了,你說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么活?”
蘇父見不了哭哭啼啼出去抽煙了,林母也情不自禁流淚,說:“蘇梅謝謝你!是你救了小月爸爸!我不在這兩天不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你該打電話給我。”蘇梅流著淚說:“林老師,我就是怕讓您失望。”林母上前,輕聲說:“沒有令我失望,我真心為你驕傲!”林月蘇蘭蘇陽三人誰也沒說話。林月挽著林母,蘇蘭蘇陽站在蘇母身后。
蘇梅的燒退是退了,但身體還是虛弱。關海讓蘇梅多住幾天觀察幾天等病情穩(wěn)定后再出院。蘇梅和林父都在醫(yī)院住著,但不住一個病房,大家都瞞著林父關于蘇梅高考的事情,擔心林父受刺激。蘇梅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完全好了就回家了。林父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恢復的差不多也出院了。
蘇母讓蘇梅復讀,蘇梅卻不愿意。蘇梅一怕花錢,二也想趕緊畢業(yè)自己掙錢。雖然高考失利是常有的事情,就像打仗一樣勝敗乃兵家常事。蘇梅心里還是很難過,她要是再堅持一下午,把英語試題做完,說不定也能考個重點大學。這下把蘇梅的所有計劃全打亂了,完全超出蘇梅的意料,這要是打仗,真是像是被敵軍突襲,打的她措手不及。蘇梅查看歷年大學報考情況,發(fā)現(xiàn)一家音樂學院經(jīng)常名額招不滿。如果走特長生考試的話,文化分相對來說比普通生偏低,而且偏低的相當多。蘇梅查到那家音樂學校名額經(jīng)常招不滿,勝算的幾率比較大。蘇梅經(jīng)過慎重考慮之后填報的志愿就是這家音樂學院,不出意外會被錄取。因為那個城市位置偏僻,很少有人會想起那所學校。即使想到了,也很少有人愿意去。
蘇蘭從小夢想就是管錢,尤其看見算賬先生拿著算盤,三下五除二,撥拉幾下算盤,就把賬算的清清楚楚。蘇蘭最喜歡聽算盤撥拉的嘩啦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唱歌一樣,比唱歌還好聽,總夢想自己有一天拿著算盤嘩啦嘩啦不停的算。蘇蘭毫不猶豫選的會計專業(yè),至于選什么學校,也不是很在乎。只要選的會計,將來能管錢就行。
蘇父蘇母兩人都是文盲,大字不識一個,就為了不讓孩子跟自己一樣,發(fā)誓非讓三人當大學生不可。他兩的名字還是蘇梅一筆一畫教的。除了會讀會寫會認自己名字外,再也不認識第四個字,為此吃了不少的虧。至于兩個孩子報什么學校選什么專業(yè),他兩更是一頭霧水像聽天書一樣,什么主意也出不了,壞主意沒有,好主意更沒有。就算蘇父蘇母出主意,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主意正,誰會聽呢。不過兩個人看的開,想的也開。不管怎么說,只要孩子將來不像他們一樣,比一輩子在地里出力強。說是這樣說,蘇父蘇母還是希望兩個女兒將來當老師,做夢都想讓孩子當老師。在他兩心中,世上再好的工作也不如老師工作好,又體面又穩(wěn)當,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可惜時代不同了,人的想法也不同了,不管兩口子怎么旁敲側(cè)擊,蘇梅蘇蘭兩人對當老師都不感興趣。或許他兩真的老了,跟不上時代發(fā)展需要了,老師在他們那個年代是搶著都想做的工作,在這個年代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父是在蘇梅報考大學后才知道蘇梅為自己所做的犧牲。林父心里很是自責,那晚自己鬼迷心竅才會懷疑蘇梅,才會胡思亂想,心里叫一個后悔,現(xiàn)在說什么也晚了。從此,林父再也不懷疑蘇梅不是自己親生女兒,是不是也已經(jīng)無所謂了。就算蘇梅不是親生女兒,也勝似親生女兒,打心眼里愈發(fā)的對蘇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