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步恭平想象的還要遭。

　　在爬上懸崖之后，他本以為一切暫時(shí)(shí)告一段落了。

　　但是他很快察覺到了不對(duì)(duì)勁。

　　周圍都是金屬墻壁，一直延伸到幾十米的高處。

　　頭頂上還有燈和天花板，像是一個(gè)(gè)巨大的建筑物內(nèi)(nèi)部的某一層。

　　難道……這兒是某種建筑物的內(nèi)(nèi)部？

　　在到達(dá)(dá)所謂的“城鎮(zhèn)(zhèn)”之后，步恭平進(jìn)(jìn)一步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所謂城鎮(zhèn)(zhèn)，其實(shí)(shí)只是這個(gè)(gè)巨大建筑物的第一層。

　　這個(gè)(gè)城鎮(zhèn)(zhèn)也就幾條街道的規(guī)(guī)模，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的可以望見盡頭的金屬墻壁。

　　此刻，剛剛獲救不久的人群正集中在廣場(chǎng)上，發(fā)(fā)出一陣躁動(dòng)(dòng)。

　　廣場(chǎng)中心，黑色的方尖碑有兩層樓高，如同一個(gè)(gè)巨型雕像一般。

　　人們正圍繞著石碑，不安地議論著什么。

　　步恭平掏出口袋里的口罩，悄悄混入了人群觀察情況。

　　這是……

　　湊近了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個(gè)(gè)漆黑如同鏡面的石碑上，居然有著閃動(dòng)(dòng)的文字。

　　【直播塔規(guī)(guī)則石碑】

　　【各位主播你們好。歡迎來到直播塔第一層。】

　　【現(xiàn)(xiàn)在，藍(lán)(lán)星的物理時(shí)(shí)間已暫時(shí)(shí)凍結(jié)(jié)，既有的通訊和網(wǎng)(wǎng)絡(luò)(luò)一概無法使用?！?p>　　【僅允許75億人的意識(shí)(shí)瀏覽“直播塔官方網(wǎng)(wǎng)站”，觀看直播和視頻?！?p>　　【而100萬(wàn)被選中的玩家，則作為“主播”，在直播塔內(nèi)(nèi)部空間參與各個(gè)(gè)層的游戲?！?p>　　【只要操作白卡，就能進(jìn)(jìn)行直播和錄視頻等活動(dòng)(dòng)?！?p>　　【“主播”可以根據(jù)(jù)粉絲和播放量獲得獎(jiǎng)(jiǎng)勵(lì)(lì)，從而在直播塔內(nèi)(nèi)生活，消費(fèi)(fèi)。

　　請(qǐng)(qǐng)諸位“主播”積極參加游戲，積累粉絲，通關(guān)(guān)直播塔吧?！?p>　　【直播塔通關(guān)(guān)三原則：】

　　【1.獲得四十億粉絲，并突破最后一層塔的人，即為勝出者，屆時(shí)(shí)游戲結(jié)(jié)束。

　　2.過程中主播一旦游戲失敗，會(huì)(huì)凍結(jié)(jié)意識(shí)(shí)，關(guān)(guān)注他的粉絲也會(huì)(huì)凍結(jié)(jié)意識(shí)(shí)。

　　3.游戲結(jié)(jié)束時(shí)(shí)，未達(dá)(dá)成通關(guān)(guān)條件的主播及其粉絲，會(huì)(huì)全部?jī)黿Y(jié)意識(shí)(shí)】

　　步恭平看著這些放光的字，只覺得一陣頭大。

　　喂，玩真的嗎？

　　讓100萬(wàn)人參加游戲，剩下的75人圍觀。

　　然后成為他們的粉絲，賭誰(shuí)能活到最后？

　　一旦支持錯(cuò)(cuò)了人，關(guān)(guān)注的主播稍微一作死，粉絲也會(huì)(huì)和主播一同陷入凍結(jié)(jié)。

　　這有點(diǎn)(diǎn)像第一關(guān)(guān)的爬梯子陷阱。

　　最簡(jiǎn)單的后果就是，大家都害怕自己出事，從而不愿意關(guān)(guān)注主播，也不支持通關(guān)(guān)行為。

　　最后的結(jié)(jié)果就是，根本沒有人去主動(dòng)(dòng)通關(guān)(guān)。

　　再繼續(xù)(xù)深挖一下規(guī)(guī)則。

　　直播塔游戲，到最后的關(guān)(guān)卡時(shí)(shí)，恐怕只有少數(shù)(shù)主播能夠獲勝。

　　而一旦游戲結(jié)(jié)束，塔內(nèi)(nèi)失敗的主播，會(huì)(huì)意識(shí)(shí)凍結(jié)(jié)。

　　換句話說，越往后期，恐怕提起“通關(guān)(guān)”這件事，都會(huì)(huì)成為一種禁忌。

　　試圖通關(guān)(guān)的少數(shù)(shù)人，就相當(dāng)(dāng)于變相的與塔內(nèi)(nèi)100萬(wàn)主播作對(duì)(duì)……這個(gè)(gè)游戲，永遠(yuǎn)(yuǎn)不會(huì)(huì)結(jié)(jié)束。

　　步恭平皺起眉頭。

　　這個(gè)(gè)主辦方……真是性格扭曲。

　　就在步恭平思索的時(shí)(shí)候，一雙小手猝不及防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隨即耳邊也傳來了池千芷熟悉的調(diào)(diào)皮腔調(diào)(diào)。

　　“猜猜我是誰(shuí)！”

　　步恭平嘴角微微抽搐。

　　“你能別鬧了嗎？”

　　這家伙，果然跟了過來。

　　池千芷吐了吐舌頭，松開了步恭平，隨即好奇地看著他，隨即又看看石碑。

　　“你說，這上面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們現(xiàn)(xiàn)在在直播塔里？”

　　步恭平?jīng)]有說話，只是按照上面的說明，操作白卡點(diǎn)(diǎn)開了直播塔官網(wǎng)(wǎng)。

　　直播塔官網(wǎng)(wǎng)看起來和一般的視頻網(wǎng)(wǎng)站沒有什么區(qū)(qū)別。

　　只是此刻上面只有零星幾個(gè)(gè)視頻，剩余的縮略圖都是灰色的，顯示著“當(dāng)(dāng)前尚無視頻發(fā)(fā)布”。

　　似乎還沒有太多的人上傳視頻。

　　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首頁(yè)上方空白處，寫著和石碑上一模一樣的“直播塔說明?！?p>　　而說明下方，“觀眾評(píng)(píng)論區(qū)(qū)”的實(shí)(shí)時(shí)(shí)彈幕，已經(jīng)(jīng)炸了鍋。

　　75億人同時(shí)(shí)發(fā)(fā)送的彈幕密集得像是海洋一般，步恭平和池千芷只能勉強(qiáng)(qiáng)分辨出最上層的幾個(gè)(gè)——

　　“主播意識(shí)(shí)凍結(jié)(jié)，粉絲會(huì)(huì)和主播一塊倒霉？”

　　“打死我我也不關(guān)(guān)注任何人！你們自己去通關(guān)(guān)，自己去作死！”

　　“讓我來！憑什么選他們當(dāng)(dāng)主播！”

　　“混入其中”

　　“我想當(dāng)(dāng)主播，求你了！渾身不能動(dòng)(dòng)好難受！”

　　“張xx，能得見媽媽發(fā)(fā)的消息嗎？”

　　“意念打字測(cè)試：奧利給！”

　　看著無數(shù)(shù)咆哮的彈幕，池千芷的表情霎時(shí)(shí)蔫了下來。

　　好像……是真的。

　　不光是池千芷，大部分在場(chǎng)的人，情緒都有些低落。

　　甚至有人小聲哭了出來。

　　好不容易逃脫了死局，沒想到外面整個(gè)(gè)世界，已經(jīng)(jīng)亂了套。

　　“我爺爺……也不知道有沒有事?！背厙к憑従弴@了口氣。

　　“先不要想這些事情，”步恭平看出她情緒有些低落，便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事已至此，咱們也只能努力活下去，再想辦法?！?p>　　池千芷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努力笑了笑，驅(qū)(qū)散了臉上的一抹陰霾。

　　“沒事，上面說時(shí)(shí)間暫時(shí)(shí)停止了。雖然搞不清原理，但是爺爺應(yīng)(yīng)該沒事?！?p>　　“而且只要有學(xué)(xué)長(zhǎng)在，我覺得，我一定能通關(guān)(guān)這個(gè)(gè)游戲的！”

　　池千芷眼神微微發(fā)(fā)亮，充滿了斗志。

　　步恭平嘴角微微抽搐。

　　什么叫有我在，你一定能通關(guān)(guān)游戲？

　　蹭吃蹭喝的意圖，你好歹掩蓋一下啊。

　　“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和你組隊(duì)(duì)?！輩焦剿妓髦?。

　　其實(shí)(shí)他更傾向于一個(gè)(gè)人挑戰(zhàn)(zhàn)，那樣在參加游戲的時(shí)(shí)候，也少了許多累贅。

　　但是萬(wàn)一遇到需要組隊(duì)(duì)挑戰(zhàn)(zhàn)的關(guān)(guān)卡，可能會(huì)(huì)有麻煩。

　　要不要添一個(gè)(gè)老實(shí)(shí)的工具人……

　　呸，添一個(gè)(gè)隊(duì)(duì)友呢。

　　步恭平思索著。

　　此刻，池千芷已經(jīng)(jīng)有些慌了。

　　客觀來說，步恭平確實(shí)(shí)沒有繼續(xù)(xù)和她合作的理由。

　　不行，絕對(duì)(duì)不能讓到手的大腿，就這么溜了。

　　池千芷想了一會(huì)(huì)，咬了咬嘴唇，故意做出一副可憐楚楚的模樣地看著他。

　　“學(xué)(xué)長(zhǎng)，只要你答應(yīng)(yīng)幫我，我-任-何-條件都能答應(yīng)(yīng)你！”

　　她還充滿暗示性地強(qiáng)(qiáng)調(diào)(diào)了“任何”二字，眨眨眼往前湊了一步。

　　步恭平嘴角微微抽搐，并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條件都能答應(yīng)(yīng)？”

　　“對(duì)(duì)呀！”

　　“那從這兒出去后，E盤的‘步學(xué)(xué)長(zhǎng)精彩合集2019’，能刪了嘛？”

　　池千芷：嘖……

　　池千芷大失所望。

　　在決定了“合作期間不能對(duì)(duì)上司有騷擾行為”，“游戲通關(guān)(guān)后刪除影像資料”等細(xì)(xì)節(jié)(jié)之后，池千芷簽署了一份長(zhǎng)達(dá)(dá)10頁(yè)的的勞動(dòng)(dòng)合同。

　　紙和筆是步恭平從旁邊的自助商店買的。

　　起草花了一個(gè)(gè)下午。

　　“好了，這下你就是我的雇員了?！辈焦綕M意地收起合同，遞給池千芷一個(gè)(gè)寫著“001”的小牌，“這是你的員工證?！?p>　　池千芷接過小牌看了看。

　　表情有些崩潰。

　　本來以為確立了合作關(guān)(guān)系之后，就可以去掉“學(xué)(xué)長(zhǎng)”，“學(xué)(xué)妹”這種稱呼，晉級(jí)(jí)為“恭平哥哥”，“千芷妹妹”這種進(jìn)(jìn)一步的親昵頭銜。

　　然而她萬(wàn)萬(wàn)沒想到，頭銜確實(shí)(shí)變了。

　　只不過有點(diǎn)(diǎn)往奇怪的方向發(fā)(fā)展。

　　“牌子我收到了，謝謝……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