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行成了五人行。

　　陸幽眠郁悶地望著在河對面散步的一惡魔一天使，佯裝著打了個嗝兒。

　　“幽，你已經用餐了？”暫時離開了一會兒的貝利爾跟所羅門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人，或者說惡魔。

　　陸幽眠臉色復雜，“你不懂。”狗糧作為精神糧食，已經讓她的精神處于飽和狀態了。“這是你今天帶回來的惡魔嗎？跟阿加雷斯好像。”其實也能一眼看出兩人不同，瓦沙克臉長得很有辨識度，如同一個倒三角形的頭蓋骨，還有一雙延伸到下顎的眼睛。

　　啊！晚上又要做噩夢了！陸幽眠如此想著。

　　“嗯，他是第三柱魔神，瓦沙克。”貝利爾說完這句話，揮手取出一張床榻，不顧形象地一頭栽倒下去。

　　見陸幽眠警惕地拉開了距離，所羅門好心安慰道：“瓦沙克性格溫和，是極少數擁有善良內心的惡魔。別擔心，他不會暴走的。”

　　可惜所羅門的安慰并沒有一點用處，陸幽眠想呵呵他一臉，控訴道：“華利弗你也說他性格溫順！”

　　“瓦沙克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能透過異次元看見過去未來，尋找一切隱藏與失落的事物。”所羅門頓了頓，繼續說，“也許你可以讓他看看你的未來。”

　　陸幽眠聞言心動了，她磨磨蹭蹭了好久，這才稍稍靠近了一直緘默的惡魔。“你好瓦沙克隆我想……”

　　瓦沙克幽暗的眼珠轉動，注視著陸幽眠，他制止了陸幽眠繼續說下去。

　　天色暗了下來，月亮升起了一樹高，像掛在枝頭的銀盤。山谷里彌漫起薄霧，草叢里偶爾傳出幾聲蛐蛐的鳴叫。

　　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幽眠愈發忐忑不安。

　　紅色的液體從瓦沙克可怖的眼眶里流出來，嚇得陸幽眠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貝利爾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對于瓦沙克的情況態度慎重了幾分，“瓦沙克，你看到了什么？”

　　回應貝利爾的是瓦沙克的突然出手，要不是伊洛伊突然出現，陸幽眠的腦袋就在剛才飛出去了！

　　躲在伊洛伊身后的陸幽眠劫后余生，第一反應就是憤怒地瞪向秒被打臉的所羅門，這叫性格溫和，內心善良？你當我瞎啊！

　　所羅門的笑容皸裂了，臉有點疼。

　　路西法落后一步，慢悠悠地跟了過來，“瓦沙克，我需要你給一個解釋。”

　　瓦沙克動手不成反被伊洛伊打傷，他此時的狀況不容樂觀，但他還是單膝跪在了路西法面前。

　　“陛下，瓦沙克懇求您，殺了這個人類。”

　　路西法瞧了眼面無表情的伊洛伊，“吾需要理由。”

　　“……”

　　瓦沙克三緘其口的模樣讓路西法有了些好奇，“不能說？”

　　瓦沙克艱難地點頭。

　　“那我不會殺她。”

　　“陛下！”

　　“等你愿意說了，我再考慮你的提議。”

　　路西法笑著走向伊洛伊，“走吧，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伊洛伊一下子被禮物吸引了注意力，卷翹濃密的睫毛顫動著，猶如展翅欲飛的蝶翅。不過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伊洛伊從路西法的手上抽回了手，以保護的姿態把陸幽眠護了個嚴實。

　　路西法眼睛一瞇，陸幽眠立即瑟瑟發抖。

　　陸幽眠捂著自己的心口，顫巍巍地開口：“沒關系的伊洛伊，貝利爾還要聽我講故事呢。”她瞄了一眼旁邊的路西法，小心翼翼地踮起腳，湊到伊洛伊耳邊壓低了聲音，“別忘了我跟你講的戀愛守則。”

　　象牙金的瞳孔里眼波一動，伊洛伊動搖了。

　　戀愛守則第二條：二人世界有利于增進彼此感情。

　　耳力過好的路西法在心里暫時放棄了讓陸幽眠斷手斷腳的念頭。

　　被點名的貝利爾昏昏欲睡，眼皮掀開一條縫看著陸幽眠跪坐在床邊的草地上，她雙手枕在柔軟的墊子上。“貝利爾殿下，今天想聽什么故事？”

　　貝利爾好奇，“你就不擔心伊洛伊離開，我們對你出手？”

　　陸幽眠扶額，“貝利爾，你也太高看我了。要是你真有那心，我一個人類跑的掉么？”陸幽眠不怕死，死很容易，在生不如死的情況下死不掉那才是折磨！所以陸幽眠很識趣，也很聽話，努力不去踩雷。

　　更何況現在她還有利用價值。

　　月光如練，柔軟地貼合在透亮的雪色上，仿佛結了一層薄薄的霜。明明天使就站在自己身邊，近得只要走動就能碰到彼此的肩膀，可是路西法卻沒來由地在心底升騰起一股不安，好像他呼吸重一點，天使就會如輕煙一般絲絲縷縷散去。路西法呼吸一滯，伸手攥住了天使的手。

　　“赫萊？”伊洛伊不解他的情緒怎么突然波動那么大。

　　路西法調整了下呼吸，放松了力道，空出來的另一只手抬起來捂住了伊洛伊的眼睛。“閉上眼睛。”

　　伊洛伊順從地閉上眼睛，睫毛刷過掌心，讓路西法心頭發癢。他心念一動，魔息頃刻間打碎了周圍放置著的所有黑曜石制成的瓶子。

　　路西法放下手，“好了，伊洛，睜眼。”

　　無數只螢火蟲一閃一閃地飛舞在周圍，忽前忽后，時高時低，織成無數條縱橫交錯的長緞帶。螢火蟲黃綠色的微光，輝映著天空閃爍的繁星，圓月居于高空，被繁星簇擁著，月色、星光、螢火，伊洛伊沉迷于此刻的美景。他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他攤開手掌，一只螢火蟲離開隊伍，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他的掌心，原本金色的瞳孔因為收入了螢火之光而透出了一分蘊育生機的淡綠。伊洛伊驚喜地回頭，他想要跟他的赫萊分享自己的喜悅，卻被身后的景象震驚地愣住了。

　　分明自己被光明圍繞著，可是距離自己不過兩步的赫萊，他的身上只有黑暗，光不曾在他身上駐留。

　　似乎感受到伊洛伊的驚愕，路西法朝他坦然一笑，“沒什么好驚訝的，赫萊。我可是被神厭棄的墮天使啊。”未完之話是：光怎么肯照拂于他？同時路西法發現月光也好螢火蟲也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光似乎也不愿意親近在他身邊的伊洛了。

　　路西法想要后退幾步，伊洛伊看穿了他的打算，身體快一步上前抱住了路西法。

　　“伊洛？怎么了？”

　　路西菲爾，天堂曾經的光耀晨星，聲威顯赫于三界。在他領導天堂的時候，三界生靈對上帝的信仰到達了頂峰。接受恩惠的生靈們盲目而堅定地聽從路西菲爾殿下的指示，信仰主、崇拜主！或者換一種說法，當時的生靈雖然信仰著上帝，但是那要基于對光耀晨星的信任——他們堅信路西菲爾殿下敬奉的主是值得他們信仰的。

　　就算最后路西菲爾墮天，天國的光耀晨星墜入九層地獄的黑暗深淵，依然有三分之一的天使追隨他離開天堂。

　　“天國副君”之名，從來不是奉承！

　　思及往事，伊洛伊作為上帝的心也忍不住酸脹起來。他摟著路西法的脖頸，額頭抵上路西法的，鄭重其事道：“赫萊，光明永遠不會厭棄你！”吾以耶和華之名承諾。他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

　　就在伊洛伊話落的一瞬間，路西法察覺一向對他避之不及的光落了一絲在他身上，還有點不情不愿？他心有疑問，也只以為是伊洛伊的靠近才讓光落下。

　　路西法在伊洛伊很少外露的情緒，那好像是心疼？他心頭一動，抬手攬住了伊洛伊偏瘦的腰肢，趁著氣氛正好，得寸進尺道：“伊洛我想吻你。”環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一緊，路西法能明顯感受到懷中人身體的僵硬。

　　本以為伊洛伊要拒絕的路西法，若無其事地笑了一聲，“是我著急了。我們回去吧。”路西法正要退開，卻被伊洛伊的手制住，“伊洛？”

　　天使美麗的臉龐爬上了胭脂般的紅，卻死要面子的嘴硬著，“不是要吻我嗎？”

　　“伊洛，你不必勉強自己，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來。”路西法如是安慰著。

　　伊洛伊手上用力一拽，路西法被迫低頭，美麗的天使語氣里帶上了命令的口吻，“吻我。”

　　傾世的美人純潔無垢，干凈如稚子，害羞卻倔強地要求他親吻吻自己。

　　沒有任何一個生靈能把持得住這樣的邀請。更遑論沒有節操的撒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