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富貴口中所說的異香,張嘯是半點都沒有聞到。
當然了,張嘯并不懷疑對方的話,畢竟王富貴與他關系不淺,兩人都是來自幽州城下的北陽村,從小玩到大,成年之后皆是因為家境貧寒從而一同參軍。
早年間,一場暴雨讓北陽村后的山體出現崩塌,而兩者的房屋正好都在山腳處,盡數被掩埋,家中父母皆是因此亡故,從此以后,兩者更是親如兄弟,無話不談。
私下里,王富貴對張嘯可都是親哥長親哥短,唯有在軍中才會喚其統領,一來是為了保持張嘯的威嚴,二來也是為了避嫌,不想讓人覺得他王富貴是靠著張嘯的關系,才坐上黑甲軍副統領的位置。
有了這層關系的因素,無論是張嘯也好,還是王富貴也罷,雙方對于對方都有一定的了解,往往一個眼神就能夠明白對方的心里活動,默契十足。
比如此刻。
王富貴看著低頭沉思的張嘯,立刻就猜到了他心底的想法,無非就是覺得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返回幽州城,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不僅讓張嘯感覺非常的不安,其他人也不例外。
王富貴自然也是如此,只是空氣中飄蕩來的異香太過誘人,讓他心癢難耐。
“統領,我知道你心里的憂慮,只不過那異香給我的感覺太好了,直覺告訴我那一定是什么好東西,錯過了可惜啊!”
看著王富貴臉上的期盼之色,張嘯在思慮了半響后終于開口了;“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你自己去挑幾個人尋過去探一探究竟,我與兄弟們依舊留在這山谷里,之后的具體安排等你回來再做計較。”
聞言,王富貴當即興奮起來:“屬下領命!”
見到對方這樣子,張嘯習慣性的出聲敲打起來:“切記小心謹慎一些,這兩日所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眼下這周圍詭異難測,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明白了嗎?”
“放心,我的性格你還不了解么,整個黑甲營里還有比我更慫的么~”王富貴自傲的說了句,那模樣讓張嘯有些忍俊不禁,估計也就他王富貴把這個‘慫’當做優點了吧。
“行了行了,快去快回。”
“嗯,走了。”
很快,脫掉沉重盔甲的張嘯帶著幾個機敏的弟兄,趁著天色尚未清明,輕裝離去。
看著遠去的幾個身影,張嘯站在山谷東面的斜坡上,抬頭望著天邊明月思緒繁雜,夢中那被數以千計星空鎖鏈貫穿軀體的垂頭巨人讓他眼角的淚痕始終無法干去,每每想起都會感覺到不知從何而起的哀傷。
沒多久,腦海中又浮現出夢境中的另外一宗物件:染血的青銅碑。
碑文上的字跡本就模糊不清,再加上那些神秘的文字張嘯一個也不認識,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那座散發著慘烈氣息的碑文上到底記載著什么,只是隱隱感覺,那東西似乎十分的重要,與自己牽連甚大。
張嘯眺望四方,眼皮在此時微微跳動。
他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只見月色下的四方大地全被淡淡的霧氣掩蓋,仿佛他此刻正站在某座云峰之上,周圍盡是云海。
朦朧霧氣籠罩天地,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氣息正在瘋狂滋長,八荒天地似正在霧氣的掩蓋下進行著某種改天換地之舉。
…………
夜幕下,王富貴帶著三個身形消瘦行動靈敏的士兵在山林間穿梭,行動輕巧,小心翼翼。
王富貴與張嘯同齡。
說實話,不與張嘯對比的話,以這個年齡能夠成為黑甲軍的副統領,要說他王富貴沒有一兩項過人之處,那就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了。
同為二十八歲的張嘯能夠成為黑甲軍統領,原因是他武力驚人,加之有領兵才干,這才一路殺出重圍,獲得上頭賞識,最終執掌這支最近幾年方才設立的黑甲軍。
張嘯也沒有讓人失望,無論是上頭派發的任務,亦或者幽州城內舉辦的軍營比斗,黑甲軍都不落人后,勇冠三軍,讓曾經那些不服的聲音漸漸消失。
相比張嘯,或許王富貴的戰力差了幾分,性子也不夠沉穩,但這家伙機敏過人,單論這一點,張嘯也自愧不如。
并且王富貴還有一個過人之處,那就是這家伙的直覺出眾,在以往的很多次戰役中,正是他的建議幫助張嘯以及黑甲軍渡過了諸多險境。
這也是張嘯十分相信他的關鍵因素之一。
黎明將至,潛行至一處山坳處的王富貴忽然抬手叫停,示意幾人貓著身子,不要發出任何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一名士兵看著悄無聲息的周圍,終于按捺不住性子,出聲問道:“王副統領,咱們這是……”
沒等對方說完,王富貴即刻輕聲打斷:“禁聲!”
便在此時,數十道黑影自遠處竄來,幾人定眼看去,發覺竟是一群兇猛的黑山狼。
幽州城境內地貌特征顯著,群山峻嶺多不勝數,重巒疊嶂,奇秀險絕,五步有嶺,十步存峰,山脈縱橫。
城鎮里的人倒還好,而對于他們這些常年往返其中行軍各地的軍人來說,對于山中的各種猛獸也是頗為了解。
譬如眼前竄過的這種黑山狼,便是這山林里較為兇猛的一種獸類,遠處看倒還好,近看時足有水牛大小,利齒寒爪,沒有三五個勇猛壯士,根本拿不下一頭。
突然,十幾頭黑狼停下了腳步,而后齊齊望向王富貴等人藏匿的地方。
那冒著綠油油的眼睛讓幾人身心一緊。
“不妙啊,發現我們了!”
嗷,嗷……
“準備跑吧!”
“等等!”
王富貴在此時又一次出聲,按住了已經準備撒腿逃跑的三個士兵,不知怎么的,他竟發覺自己好像能夠理解那幾聲狼嚎的意思。
更甚者,他發覺自己一眼就能辨別出那些黑狼的雄雌區別,而不需要從它們的下體處判斷。
當然,對于某些獵戶而言也能夠做到這種程度,但那是建立在長期狩獵的經驗上,而王富貴可沒有這種經驗。
透過那幾聲狼嚎,王富貴清楚的知曉,它們似乎著急的要去哪里,根本不打算捕獵他們這幾個美味的血肉。
果不其然,下一刻,它們收回了兇惡的目光,再度竄了出去,迅速的消失在山林里。
見狀,三名士兵如蒙大赦,吐了一口長氣。
“王副統領……”
“禁聲!”
黎明前夕的月色下,三名士兵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只見不遠處的山石間,一條碗口粗細的斑斕大蟒正在快速的通過,滑動的半截身子足足持續了十個呼吸,這才徹底不見,可見對方身軀的長度又多么駭人。
前兩天見識了那條吞噬星光的巨蟒,這讓他們全都對于蛇類多了幾分陰霾,愈發的忌憚這種冷血生物。
時間往后,比之黑狼更讓人心驚的劍匕虎攜帶著一股腥風自四人腳下疾馳而過,雄壯的身軀堪比軍中的輜重車,分為嚇人。
這之后,越來越多的兇猛獸類出現在了四人的視野內。
它們去往的方向全部一致。
王富貴隱隱猜測到了什么,在感覺到危險遠去時,帶領著三名心驚膽戰的士兵,悄悄的跟上那些猛獸,謹慎前行。
期間,三名士兵欲言又止,想要勸誡王副統領不要玩火,但卻始終沒有開口,畢竟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豈能因為心中的恐懼而抗命呢?
不多時,一座山峰闖入四人的眼底。
這座山峰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其上卻長著一株巨大的槐樹,茂密的樹冠宛如一把大傘,遮擋住了灑落山峰的半數月光。
與山峰上的其余高大樹木相比,那家伙整整高處了一大截,鶴立雞群。
槐樹下,一座古剎悄然屹立,分為孤寂。
一頭又一頭猛獸全都沖入其中。
就是這里了!
異香就是從古剎內傳出的!
王富貴瞇著眼睛,精神在那股愈發濃郁的異香中亢奮無比,全身上下好似有用不完的氣力。很是活躍。
僅憑這一點,他更加肯定那古剎內一定藏著什么了不得的好東西!
…………
“王副統領,這些野獸怎么回事?一個個的全往那古剎里鉆?”一名士兵不明所以的問了句。
王富貴盯著古剎沒有應答,眼睛里閃爍著某種光彩,半響,他對著一名士兵說道:“你現在立刻回去將這里的事情告訴統領,我們幾個守在這里。”
“是,王副統領,我這就回去!”
王富貴似想起了什么,指著不遠處的地面吩咐道:“你一個人回去的話把那些野獸糞便涂抹一點到身上,遮一遮人氣。”
“明白。”
士兵二話沒說,跑到王富貴所指的野獸糞便前,沒有絲毫猶豫的抓起一把,胡亂的抹在身上,而后迅速遠去。
在那士兵回去向張嘯稟報此地情況時,遠遠的,王富貴三人蹲在一株大木的枝干上,眺望遠處那副月光、山峰、大槐樹以及古剎所構成的風景圖畫。
樹干上,余下的兩名士兵對視一眼,對著王富貴問道:“王副統領,要不我們幾個也涂點吧,穩妥一些。”
王富貴想了想,覺得這附近野獸太多,保險起見,是應該做點防護措施,于是便點頭道:“要涂就涂點吧,我要狼糞。”
一名士兵苦笑道:“王副統領,這種事情還帶挑的嗎?”
“你懂什么,狼糞比較有威懾力。”
“原來如此,不過這東西怎么分辨啊?”
王富貴掃了對方一眼,鼻翼動了動,而后指著西面說道:“諾,那邊就有幾坨熱乎的。”
聞言,士兵對著王富貴豎起一個大拇指,贊道:“王副統領,你這鼻子……佩服佩服!”
“少拍馬屁,快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