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崇悄悄將一封威脅信拋給朗老爺后,在客棧中耐心等待起來。
接下來的事情,一步步按照他的預料發展,朗老爺一家不敢聲張,以“暴病而亡”將女婿“真正的死因”搪塞過去。草草辦了一場后事,將空棺下葬。
就在出殯的當天晚上,高大長和一蒙面女子去了蕭崇一行人所在的客棧。客棧老板早已看過殷蘢親手繪制的肖像,而且收了蕭崇的好處,答應配和他們演場好戲。
一見到高大長和蒙面女子,立刻召集所有的小伙計,滿面帶笑迎了上去,齊刷刷站成一排,齊刷刷躬身作揖,齊刷刷朗聲喊道:“恭迎高老爺。”
高大長何時受過這種禮遇,驚訝地道:“你認識我?”
客棧老板滿面討好的笑,道:“當然,我這里住了一位大師,頻頻感嘆看到了真正的貴人,我自然要去瞧瞧貴人的廬山真面目,高老板日后大富大貴飛黃騰達,可不要忘了鄉里鄉親啊。”
高大長忽然找到了人上人的優越感,以為客棧老板真的在討好他,翻著白眼道:“看在你識趣的份兒上,本老爺日后會照顧你的。”
轉頭看了一圈,嫌棄道:“怎么這么破,是人住的地方嗎?”
客棧老板暗中罵了他幾句,臉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道:“是破了些,小的日后好好裝修一下,隨時恭候高老爺大駕光臨。”
高大長滿意地摸著頭,道:“果然是識趣的人。”
“等大師給您破了煞,高老爺會馬上時來運轉,日進斗金財源滾滾,福如東海壽與天齊。”客棧老板繼續恭維了幾句,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嘛……”
高大長不耐煩地道:“不過什么?”
客棧老板道:“那位大師有急事出去了,他保證明天早上一定會回來給貴人破煞。特意備了上好的客房,您先住一晚如何?”
高大長甚是不滿,道:“他是死了婆娘還是死了爹,有什么急事比給我破煞還急?辦事這么不利索,我以后要他好看。”
“高老爺稍安勿躁。大師給您備了最好的酒菜,您在客房里賞賞夜色,喝口小酒,好好睡一晚,保您過的比神仙舒坦。”
客棧老板一揮手,小伙計們亮出事先備好的酒菜。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五顏六色香氣撲鼻。
高大長的飯館中都是家常菜,魚肉排骨吃過不少,但山珍海味從未吃過,不由得饞涎欲滴,兩眼放光。
蒙面女子忽然道:“菜都涼了。”
高大長一聽,勃然大怒,揪著客棧老板的領子,喝道:“用涼菜糊弄本老爺,你好大的狗膽。”
“別生氣,您別生氣,”客棧老板招呼一個小伙計過來,道:“您摸摸盤底,都是熱乎乎的。那位大師好厲害,用靈力保持著熱度。”
高大長稍稍滿意了點,把手松開了,客棧老板吩咐小伙計們將菜肴端進客房,賠笑道:“您是福壽雙全的大貴人,前途不可限量,大師不敢得罪您,特意準備這些賠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快別生氣了。”
高大長被他吹捧的飄飄忽忽如在云端,笑了好半天,摟著蒙面女子的腰,跟在老板身后,進入蕭崇特意準備好的捉鱉之甕。
房門剛剛關好,高大長迫不及待地吃起來,吃了一半才想起招呼蒙面女子:“快快快,一起吃,太好吃了,等我大富大貴之后天天吃這個。”
蒙面女子正是朗小妹。
她可沒高大長那么嘴饞,只掃了一眼,道:“不知哪里來的江湖騙子把你哄的團團轉,還把老娘一塊給哄來,小心上當。”
高大長好不容易把滿嘴的菜咽了下去,道:“你個老娘兒們就愛瞎想,我從前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分明有一股霉運總纏著我。你看著吧,等我破了煞,肯定會好運連連,飛上枝頭變鳳凰。”
朗小妹道:“真的是免費給你破煞?”
高大長道:“真的真的,人家保證過分文不收,只等我大富大貴之后給大師宣揚一下就行。”
朗小妹一直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不過仔細一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高大長真的是大富大貴的好命,她跟著也沾光。
就算遇上個江湖騙子,破財的是高大長,她把自己的錢袋子捂緊了便是。
想通了這些,朗小妹摘下面紗,吃了幾口菜,喝了幾口酒。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都吃光了,高大長心滿意足地摸摸嘴巴,酒勁上涌之后,驀然發覺朗小妹比平日里更加嫵媚可人,突然把她抱住一頓狂親,含含糊糊道:“好妹子,哥哥想死你了。”
朗小妹嚶嚀數聲,嗔道:“討厭死了,你的胡子扎人。”
高大長傻笑個不停,在她身上一頓亂摸,道:“我家婆娘剛死沒多久,我得裝一裝傷心的樣子。還說我呢,你不是也在假裝傷心,沒涂脂也沒抹粉。”
朗小妹暢快地笑起來,把他推開,花蝴蝶似的轉悠著,道:“那個死鬼終于死了,老娘跟著他受了多少委屈,我終于解脫了。”
高大長心癢難耐,再次纏了上去,像只哈巴狗似的哀求道:“好妹子快讓哥哥親親抱抱。”
朗小妹摟住高大長,嬌聲道:“你什么時候去我家提親?”
這一問,讓高大長酒醒了一半。
得知自己乃大富大貴的好命之后,高大長便有了娶年輕富家女的心思。只因暫時沒有其他更為親近的女子,才帶著朗小妹前來破煞。
而朗小妹正是怕他翻臉不認人,想趁高大長酒醉之時把親事定妥了,道:“你早答應過會娶我的。”
高大長嗯啊兩聲,道:“對,我答應過你,但是你爹不會答應的,咱們慢慢想辦法。”
朗小妹是個人精兒,看出他有反悔之意,道:“怎么的,還沒飛上枝頭變鳳凰,就看不上我了。破煞須有親近的女人,我馬上走,看你破哪門子的煞。”
高大長趕緊摟住她,道:“別生氣別生氣,小妹這么漂亮,我怎會看不上你。”
朗小妹一把推開他,指著窗外道:“你給我對天發誓,若敢說假話糊弄我,就讓你爛了骨頭爛了皮。”
骨頭和皮都爛了,就是不得好死啊,高大長抖了一下,笑道:“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的,何必發誓呢。”
“你馬上發毒誓,”朗小妹陰沉著臉,道:“否則我馬上走,你找別的女人來吧。”
短時間內上哪里找親近的女子,高大長別無他法,只得屈膝跪下發了毒誓。
朗小妹滿意了,主動抱住高大長,道:“從前和風飯館的生意好,我爹看著眼熱生氣,等你成了他的女婿,就不會眼熱生氣了,絕對不會為難你的,明日破了煞,后天就去提親。”
一個當鰥夫沒幾天,一個剛剛守寡,哪有這么快就拜堂成親的,但高大長想不到這些,害怕毒誓成真,只得道:“好,后天就去提親。”
朗小妹心中一喜,在他臉上親了半天,親的高大長暈暈乎乎的,道:“多給些聘禮,每年多給我爹一些養老錢。”
高大長立刻不暈了,情不自禁地松開手,道:“那你帶多少嫁妝過來?”
朗小妹冷臉道:“你一個死了兩房夫人的鰥夫,還想要我的嫁妝,趁早死了這份心。”
高大長驚道:“你那么有錢,一點嫁妝不帶?”
朗小妹道:“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的錢還是我的,明白了嗎?”
高大長忽然一陣肝兒顫,一想到辛辛苦苦賺的銀子要分出一部分給從前的老冤家,太不甘心了。
朗小妹道:“怎么,舍不得啊?娶了我這個大美女,你一點都不虧。”
高大長感覺自己虧死了,娶第一個婆娘,一文錢沒花,在山里拜完天地直接帶走,飯館都是第一個婆娘擺地攤賺了錢盤下來的。娶第二個婆娘時,岳父倒搭銀兩買房子。后來岳父一死,遺產全成了他的。娶第三個婆娘,一點好處撈不到,還要他倒搭,這不是冤大頭嗎?
朗小妹動手解他衣帶,柔聲哄他:“春宵一刻值千金,趕緊辦正事。”
于高大長而言,最正經的事無一不和錢財有關,抓住朗小妹不安分的手,道:“你以前可沒跟我說過這些,你明明說把曉風飯館給我弄到手的。”
朗小妹的眼睛骨碌碌亂轉,故意裝糊涂,道:“我說過嗎?”
高大長適才的熱火消失的無影無蹤,沉聲道:“你說過,把曉風飯館給我,否則我怎么會……”
朗小妹扭頭道:“不記得。”
這個女人分明是賴賬,高大長心中一口惡氣堵了半天,道:“你爹有你哥來孝敬。嫁出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憑啥奉養她,我憑什么跟你一塊養她?我是娶妻還是娶了個拖油瓶?”
朗小妹怒了,道:“你知道老朱給老娘花了多少錢嗎?公公婆婆留下的幾十畝地,他全給了我爹,每年給我家里送的好東西堆成山,姑奶奶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女,好處不給足了憑什么娶我。”
高大長道:“那不行,誰也別想搜刮我的銀子。”
朗小妹道:“辦不到就別想娶我。”
“爺爺稀罕你嗎?”高大長真的急了,惡狠狠吐了一大口唾沫,罵道:“你個不要臉的爛貨,背著你家老朱在外偷漢子,白給我還能考慮一下,不白給就別想進我高家的大門。”
朗小妹冷笑道:“你剛剛發了毒誓。”
高大長顫了一顫,恐懼感油然而生。但他這個人向來是要錢不要命,沒過多久,對誓言的恐懼被他的吝嗇打敗了,道:“天底下發毒誓的多了,哪個不得好死爛骨頭爛皮了?你不把飯館給我不帶嫁妝過來就一輩子當寡婦。”
朗小妹走到門口,道:“我這就離開,你自己破煞。”
高大長的臉扭曲起來,抓起椅子砸了過去,喝罵道:“趕緊滾蛋,爺爺這輩子注定大富大貴,往大街上一站能找來一百個女人,你他媽快滾,不缺你一個。”
朗小妹陰沉沉地看了他半天,忽然咯咯一笑,道:“姓高的,以為姑奶奶治不了你這個缺心眼的東西?你最大的把柄一直抓在我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