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蘢細細打量一番，這一打量，險些當場吐出來。
所謂的茶室，不過是一間擺設更為大膽露骨的屋子，沒有茶壺茶杯，也沒有茶幾茶葉。窗臺上、書案上、木椅上，擺滿了光溜溜的人偶，有木制的，有瓷制的，姿勢夸張，笑容邪穢，極盡挑逗之能事。墻壁上則掛滿了美人圖，或身輕如燕，或體態(tài)豐滿，各擅勝場的美人兒們都披著半透明的輕紗，露出雪白嬌嫩的大長腿。
蕭崇只瞄了一眼，臉騰地一紅，趕緊看向窗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
雞腿男卻直了眼睛，涌出兩道鼻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阿青盯著殷蘢，見她露出厭惡之色，頗感意外。
哪個男人見到美人偶美人圖不露出意亂情迷的樣子？他怎么沒中招？
阿青的手指在殷蘢身上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嘟著嘴道：“小哥哥，不喜歡奴家的茶室嗎？還是不喜歡奴家啦？”
殷蘢定了定神，忽然一巴掌掄在雞腿男的后腦勺上，一臉嫌棄地斥道：“瞧你那沒出息的德性，把茶室弄臟了，趕緊擦干凈。”
雞腿男后腦劇痛，回過神來，趕緊蹲在地上用衣袖擦拭血跡。
阿青誤以為殷蘢嫌棄雞腿男，才露出那種厭惡的神色，再次甜甜地笑起來，道：“小哥哥，見識了這么多好東西，心火已經(jīng)熊熊燃燒了吧？”
殷蘢咧嘴傻笑，道：“那又如何？”
阿青抬起纖纖素手，指著一張?zhí)茨静┕偶埽溃骸安环粱鹕蠞颤c油，姐姐有好辦法給你消消火。”
博古架上，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
瓶瓶罐罐上沒寫藥名，殷蘢故作好奇的樣子，道：“都是什么東西？”
阿青嗤嗤發(fā)笑，道：“當然是男人需要的東西啦。”
殷蘢暗中一摸袖中的存音石，道：“美女姐姐，你說清楚一些，博古架上都是什么東西？”
“小哥哥好壞喲，”阿青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嬌聲嬌氣地道：“非要人家說清楚，這些自然是房事需要的東西啦。”
博古架是用來陳列珍寶古玩的，在東來堂卻用來擺放各種春藥。這種另類的附庸風雅，簡直不嫌害臊，不知羞恥！
殷蘢忍著一腔怒火，道：“火已經(jīng)燒起來了，這些個勞什子東西豈不多余？”
阿青笑嘻嘻道：“增加情趣嘛，哪個男人不喜歡。”
殷蘢胃里翻騰的厲害，正強忍著惡心之感，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阿青有些不快，道：“誰啊，進來。”
茶室的門被人大力推開，進來一位衣著光鮮的禿頭老人。
阿青迅速換上一副笑臉，摸出一條絲巾抖了抖，哎喲一聲撲了過去，那一副獻媚丑陋的嘴臉，像極了青樓迎客的老鴇。
阿青摟著禿頭老人的一條胳膊，笑吟吟道：“吳老爺，我說我左眼皮子怎么跳個不停，什么風兒把您給吹來了。”
吳老爺放肆地在阿青身上亂摸一氣，道：“心慌的厲害，來找阿青醫(yī)師來給我把把脈。”
“好說好說，您快坐。”
阿青讓吳老爺坐在書案前的太師椅上，對殷蘢道：“小哥哥，來了一位熟人，您幾位且耐心等候片刻。”
還有事情沒查清，殷蘢當然不會走，和蕭崇坐在墻邊的扶手椅上，雞腿男則小心翼翼侍立在蕭崇身邊。
阿青的一只手在吳老爺后背摸來摸去，道：“歇好了嗎？歇好了就開始把脈吧。”
吳老爺左手摟著個人偶，色瞇瞇地盯著阿青，伸出長滿老年斑的右手，放在書案之上。阿青這就開始給他把脈了。
殷蘢瞧了瞧，忍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
雞腿男不明狀況，一臉茫然，蕭崇卻看出了端倪，阿青的手指搭在吳老爺手腕中間的位置。
她就是個神仙，也只能摸到幾根筋，哪里能摸到脈搏？
不懂裝懂，笑死了個人！
殷蘢笑夠了，道：“你是哪門子醫(yī)師？誰教你的？”
阿青的神色有點不好看，吳老爺搶先發(fā)了話：“哪來來的黑傻子，你管人家是哪門子醫(yī)師，又不是給你看病。”
殷蘢呵呵兩聲，把嘴巴閉上了。
接下來，看到了更為精彩的一幕。
阿青裝模作樣干起了“望聞問切”那一套，吳老爺一邊笑嘻嘻地答話，一邊不安分地動著咸豬手，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摸來摸去，阿青極其配合，盡量往吳老爺身邊湊，整個身子都快貼上去了。
雞腿男看的興奮無比，蕭崇和殷蘢只覺得惡心，看不下去了，齊刷刷地扭頭看向窗外。
阿青漸漸進入忘我的境界，干脆坐在吳老爺?shù)拇笸壬希皇謸е皇秩∵^書案上的紙筆，道：“您的脈搏比以前強勁有力，說明我開的藥療效好啊。繼續(xù)吃一段時間，保證您像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生龍活虎威武雄壯。”
吳老爺掐著阿青的小蠻腰，色瞇瞇道：“阿青醫(yī)師說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心肝脾肺腎繼續(xù)補，老藥方，鹿心血、鹿骨粉、人參靈芝，一次給你開十天的量。”阿青大筆一揮，記下幾種藥名，突然湊到吳老爺面前，道：“您的眼睛怎么這么紅？”
她的嘴唇和吳老爺?shù)淖齑讲钜稽c就碰上了，吳老爺興奮的滿臉通紅，剛要親上去，阿青突然把嘴唇移開，道：“您患了眼疾，早治早好，我給你開一盒蜜桑丸吧。”
吳老爺把她的腰掐的更緊，道：“開砒霜我也吃。”
如此聽話乖巧的“患者”，打著燈籠難尋，阿青滿意極了，摸摸他的光頭，道：“我再給您開一個藥酒方，補氣養(yǎng)血的。”
吳老爺?shù)溃骸昂煤茫瑲q數(shù)大了，應該補氣血。”
阿青又道：“聽說今年冬天會特別冷，我再給您開一斤黑螞蟻泡酒喝，預防風濕骨痛的。”
吳老爺把手移到阿青雪白粉嫩的脖子上，又掐又揉，道：“你真是個小可人兒，知道心疼我。我這幾天頭疼，給我加點止痛藥。”
阿青貼著他蹭了蹭，道：“好嘞，效果最好的止痛藥，米囊丹一瓶。”
殷蘢目光一冷，瞄了阿青一眼。
阿青渾然沒注意到她冷颼颼的目光，捧著吳老爺?shù)哪槪溃骸拔也虐l(fā)現(xiàn)，您怎么瘦了呀，心疼死我了，給你加點健脾胃的藥吧。”
吳老爺似乎要哭了，道：“我想吃豆腐吃不著啊，能不瘦嗎？”
阿青心領神會，使勁親了他一下，小聲道：“改天有時間的。”
吳老爺?shù)脟L所愿，摸著自己的大光頭，哈哈大笑起來。
阿青在紙上記好所有的藥名，拿起一枚銀鈴晃了晃，表演變形術的那個男子進了茶室，取走藥方。回來時，他手上拎著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盒子，小心翼翼放在書案上。
阿青拿著個算盤巴拉來巴拉去，越算越糊涂，干脆把算盤推到一邊，胡亂說個價錢：“總共五百兩銀子，折后價。”
雞腿男被五百兩銀子的價錢鎮(zhèn)住了，癡迷之態(tài)瞬間消散，咋舌道：“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會把人吃死嗎？”
殷蘢道：“吃不死也吃廢了。”
阿青心里有氣，但肥羊還沒宰成，有氣也不能發(fā)作。故作委屈的樣子，道：“話不能這么說啊，我給吳老爺開的都是補藥。”
殷蘢哼了一聲，道：“補藥？你是醫(yī)師嗎？你會把脈看病嗎？蜜桑丸是治療飛蚊癥的，你確認過患者是否得了飛蚊癥嗎？不懂裝懂，你亂開什么藥方？”
阿青擠出幾滴眼淚，抱緊了吳老爺，道：“我得名師指點，在東來堂干了好幾年，經(jīng)驗豐富著呢，您一定相信我呀。”
殷蘢幾步過去，在一堆大大小小的禮盒中迅速找出一瓶米囊丹，道：“這是嚴格管制的藥品，就算是醫(yī)師，一次不能開超過三天的量，你開了整整一瓶，說，誰給你胡作非為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