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來(lái)的意外的勝利
胡宗憲盯著追上自己的陳元直。
發(fā)(fā)現(xiàn)(xiàn)這家伙現(xiàn)(xiàn)在的樣子很狼狽,隊(duì)(duì)伍中還有不少人戰(zhàn)(zhàn)馬上馱著一具死尸,應(yīng)(yīng)該是戰(zhàn)(zhàn)死的人,落葉歸根是漢人傳統(tǒng)(tǒng)的共同認(rèn)(rèn)知!
只是不適合戰(zhàn)(zhàn)場(chǎng),在成為一名戰(zhàn)(zhàn)士的那一刻起便被告知最好的結(jié)(jié)局就是‘馬革裹尸’!
所以他小心的提醒的道:“帶著死人行軍并非是什么明智的選擇?!?p> “這些都是可以進(jìn)(jìn)英雄冢的人,無(wú)論走到什么地方,只要還有一人活著,就會(huì)(huì)把他們盡可能全的帶回去厚葬,這是神策軍的規(guī)(guī)矩,也是我們這些人最后的價(jià)(jià)值,為那三十萬(wàn)墓碑添磚加瓦?!標(biāo)愒焙芎肋~的說(shuō)道。
胡宗憲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死了多少人?”
“四十二人!”
陳元直看了看胡宗憲一臉不過(guò)如此的神情,便補(bǔ)(bǔ)充一句:“殺敵至少四百,在五千人的軍陣中走了一個(gè)(gè)來(lái)回?!?p> 胡宗憲便羞愧的低下了頭顱,同時(shí)(shí)發(fā)(fā)自內(nèi)(nèi)心的對(duì)(duì)陳元直誕生了一絲敬佩。
甚至對(duì)(duì)那座城誕生了一絲崇拜!
心道‘這才是真正的軍隊(duì)(duì),才該是大明的百戰(zhàn)(zhàn)之師’!可惜這樣的隊(duì)(duì)伍沒(méi)有出現(xiàn)(xiàn)在大明,而是出現(xiàn)(xiàn)在了這域外。
回去之后的自己該擁有一支這樣的隊(duì)(duì)伍。
似乎看穿胡宗憲所有心思的陳元直道:“別羨慕,這都是實(shí)(shí)打?qū)嵉撓勉y子養(yǎng)(yǎng)出來(lái)的虎狼之師,就這么點(diǎn)(diǎn)人馬,一天也得一千兩銀子的消耗。”
倒吸一口涼氣的胡宗憲由衷的敬佩李清都的魄力。
大明不知道什么時(shí)(shí)候才舍得下點(diǎn)(diǎn)血本養(yǎng)(yǎng)一養(yǎng)(yǎng)自己的軍隊(duì)(duì)!
當(dāng)(dāng)然,大明邊軍人多,其他不論,九邊之地的駐軍就多達(dá)(dá)數(shù)(shù)十萬(wàn),也絕對(duì)(duì)不可能如此奢侈的養(yǎng)(yǎng)一支軍馬,也養(yǎng)(yǎng)不起。
后方的葉爾羌人馬自陳元直一戰(zhàn)(zhàn)之后就再也沒(méi)有什么聲響。
兩人奔走了一會(huì)(huì)也就停下來(lái),等待著崔晨那邊會(huì)(huì)軍,真正夾擊剩下來(lái)的葉爾羌輕騎,畢竟陳元直剛才的一波操作雖然猛如虎,但是并沒(méi)有徹底打殘哪支五千人的輕騎,只是讓人家短暫失神而已,一旦回過(guò)神來(lái)真正的大戰(zhàn)(zhàn)才會(huì)(huì)爆發(fā)(fā)。
三千人對(duì)(duì)戰(zhàn)(zhàn)四千多人,并沒(méi)有什么太大的勝算!
吩咐全體人員原地休息之后,陳元直便從戰(zhàn)(zhàn)馬上扯下酒帶猛烈的喝了一口,然后順手將酒帶遞給胡宗憲:“喝不?”
胡宗憲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guò)酒袋小小的免了一口。
卻被烈酒嗆得滿面通紅。
陳元直笑了笑:“第一次上戰(zhàn)(zhàn)場(chǎng)吧?!?p> 胡宗憲不可否認(rèn)(rèn)的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是,不太習(xí)(xí)慣。”
“沒(méi)事,以后慢慢會(huì)(huì)習(xí)(xí)慣的,相信你以后會(huì)(huì)成為一個(gè)(gè)好將軍,當(dāng)(dāng)然這話是李清都那家伙跟我說(shuō)的!”陳元直接過(guò)酒袋道。
對(duì)(duì)此,胡宗憲半信半疑,目光瞟了好幾次陳元直才回答道:“我也是這么想的?!?p> 這不要臉的態(tài)(tài)度倒是也難得。
……
西蒙見(jiàn)到輕騎的時(shí)(shí)候是絕望的。
2名副將被殺,519名將士戰(zhàn)(zhàn)死,陳元直帶著不到五百人的隊(duì)(duì)伍從大軍前端砍到尾端,然后又從大軍尾端殺回,來(lái)了個(gè)(gè)回馬槍。
面對(duì)(duì)五千輕騎宛若戰(zhàn)(zhàn)神降臨,如過(guò)無(wú)人之境!
迫使現(xiàn)(xiàn)在葉爾羌一個(gè)(gè)個(gè)(gè)七尺男兒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的像個(gè)(gè)受委屈的孩子一般。
跟西蒙匯報(bào)(bào)的士兵一邊說(shuō)著一遍擦眼淚。
了解完情況的西蒙痛苦不堪的閉上了雙眼,直到現(xiàn)(xiàn)在他還是覺(jué)得這就是一場(chǎng)夢(mèng),一場(chǎng)顛覆所有認(rèn)(rèn)知的夢(mèng),讓他一敗涂地的夢(mèng)。
只是當(dāng)(dāng)睜開(kāi)眼睛看著前方一個(gè)(gè)個(gè)(gè)活脫脫人的時(shí)(shí)候又很現(xiàn)(xiàn)實(shí)(shí)的告訴他這是一定的事實(shí)(shí)!
“撤吧!”西蒙鼓起勇氣說(shuō)出兩個(gè)(gè)字。
這重若千斤的兩個(gè)(gè)字。
這在來(lái)北破城之前從來(lái)沒(méi)想過(guò)的兩個(gè)(gè)字。
這多年來(lái)征戰(zhàn)(zhàn)南北從來(lái)沒(méi)有接受過(guò)的屈辱!
巴雅爾腦袋嗡嗡的響:“啊哈,我們就這樣撤嗎?”
跟在身后一直從北破城逃出來(lái)的守衛(wèi)(wèi)咬著牙,留著淚道:“將軍我們還能戰(zhàn)(zhàn),還有四千多人,只需要你一聲令下,這北破城指日可待,破城之日我定提著李家小子的頭顱來(lái)見(jiàn)你。”
西蒙盯著守衛(wèi)(wèi):“你信嗎?”
守衛(wèi)(wèi)沉默不語(yǔ)。
西蒙移開(kāi)目光:“如果說(shuō)是剛出葉爾羌城的輕騎,莫要說(shuō)是四千多人,就算是只剩下兩千人我也敢戰(zhàn)(zhàn),但是現(xiàn)(xiàn)在,你看看這些嚎啕大哭的男人,你覺(jué)得他們能贏嗎?”
“不可能的,作為一個(gè)(gè)軍人,丟掉戰(zhàn)(zhàn)斗的勇氣就只是一個(gè)(gè)廢人了!”
“帶著一群廢人去打北破城?!?p> “那座你親眼看著一粒沙石一粒沙石堆起來(lái)的城,你覺(jué)得有可能嗎?一旦讓李清都掌控了城池的所有權(quán)(quán),以那家伙的能力莫要說(shuō)五千人,就算是一萬(wàn)兩,兩萬(wàn)人也未必打的下來(lái)?!?p> 西蒙只覺(jué)得好累,這一場(chǎng)北破城之行一切經(jīng)(jīng)歷都可以說(shuō)莫名其妙。
今日的三場(chǎng)戰(zhàn)(zhàn)爭(zhēng),自始至終都沒(méi)有留給他半刻準(zhǔn)(zhǔn)備的時(shí)(shí)間。
敵人攻勢(shì)之兇猛,手段之迅速,對(duì)(duì)于時(shí)(shí)局把控之精準(zhǔn)(zhǔn)……皆是天衣無(wú)縫!天時(shí)(shí)地利人和盡數(shù)(shù)在敵人手里,自己怎么拼?
他轉(zhuǎn)(zhuǎn)身對(duì)(duì)著巴雅爾道:“多看兩眼那座城,那我們親自搭建起來(lái)的壯闊護(hù)(hù)城墻,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méi)有機(jī)(jī)會(huì)(huì)再看到?!?p> 巴雅爾含著淚:“啊哈?!?p> “沒(méi)事,你不會(huì)(huì)死的?!蔽髏膳牧伺淖約旱艿艿募綈?。
西蒙不敢太耽擱,因?yàn)櫚漿F(xiàn)在他也算不清今日作戰(zhàn)(zhàn)的擁有多少人,三處戰(zhàn)(zhàn)場(chǎng),他都沒(méi)有參與,只是不停的在跑。
跑著跑著就輸?shù)裊恕?p> 現(xiàn)(xiàn)在依舊只能跑,一旦等到敵人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恐怕所有人都得死!
雖然這一次打得很窩囊,但是他暫時(shí)(shí)還沒(méi)有送死的準(zhǔn)(zhǔn)備,只要回去之后熱西德世子殿下不砍掉他的頭顱,總有一天他會(huì)(huì)血洗北破城。
除去內(nèi)(nèi)心住進(jìn)(jìn)去的這個(gè)(gè)魔鬼。
……
等到崔晨找到陳元直的時(shí)(shí)候葉爾羌的大軍已經(jīng)(jīng)徹底撤出北破城的地界。
看著只留下鮮紅血液的殘破戰(zhàn)(zhàn)場(chǎng),陳元直懊惱不已,早知道如此,當(dāng)(dāng)初自己就該和敵人火拼,那樣絕對(duì)(duì)能夠留下更多的葉爾羌人。
只是誰(shuí)也沒(méi)想到敵人會(huì)(huì)撤的那么果斷!
原本想要的大戰(zhàn)(zhàn)便沒(méi)有引爆,只留下一群滿臉悔恨的好戰(zhàn)(zhàn)分子。
陳元直看著那天際盡頭還遺留的一點(diǎn)(diǎn)煙塵道:“追嗎?”
崔晨艱難的搖了搖頭:“已經(jīng)(jīng)離開(kāi)北破城太遠(yuǎn)(yuǎn)了,隨時(shí)(shí)可能遇上葉爾羌更強(qiáng)(qiáng)的人馬,已經(jīng)(jīng)沒(méi)機(jī)(jī)會(huì)(huì)了,只能收手?!?p> 兩人深感惋惜。
五百不到的人馬,四十二人的傷亡換來(lái)五千輕騎的撤退,僅僅這一戰(zhàn)(zhàn),陳元直在北破城便徹底多了一個(gè)(gè)稱號(hào)(hào)‘戰(zhàn)(zhàn)神’!
這自然是他該得的,無(wú)論裝備如何的精良,以區(qū)(qū)區(qū)(qū)不到五百人殺得五千人的輕騎丟盔棄甲都是一個(gè)(gè)奇跡,所以崔晨都沒(méi)有多說(shuō)什么。
……
而同一時(shí)(shí)間,在北破城的另一頓,一場(chǎng)聲勢(shì)浩大的啟蒙運(yùn)(yùn)動(dòng)(dòng)正在無(wú)聲的醞釀。
異色眼瞳的少年名喚李元朔。
是一名出色的將士,更是一名一流的演說(shuō)家!
當(dāng)(dāng)他義無(wú)反顧的站在新建的城墻上歡呼著:“葉爾羌人馬被神策軍打跑了!”
然后用震耳欲聾的聲調(diào)(diào)吶喊出‘自由,平等,明主,和平‘的口號(hào)(hào)時(shí)(shí),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擴(kuò)(kuò)散而開(kāi),就算是呆在院子的李清都都感到一陣哆嗦。
“這是一個(gè)(gè)全新的時(shí)(shí)代,我們將開(kāi)創(chuàng)(chuàng)出一個(gè)(gè)全新的未來(lái),一個(gè)(gè)沒(méi)有戰(zhàn)(zhàn)爭(zhēng),沒(méi)有奴隸,人人都能吃飽飯的時(shí)(shí)代。”
“今日你們只需要努力的工作就能夠掙到足夠多的錢(qián),等到有錢(qián)了就可以到北破城中購(gòu)買(mǎi)舒坦的房子,居住下來(lái),那將成為你們永遠(yuǎn)(yuǎn)的財(cái)(cái)產(chǎn)(chǎn)?!?p> “你們將能夠憑借自己勤勞的雙手創(chuàng)(chuàng)造無(wú)盡的財(cái)(cái)富,不愁吃穿,娶妻生子!”
“再也沒(méi)有任何能夠從你們手中搶走一粒糧食,一枚錢(qián)幣?!?p> “這座你們親手建造的城就是你們的家!”李元朔叫的撕心裂肺,臺(tái)(tái)下的人也歡呼的撕心裂肺,人人都對(duì)(duì)未來(lái)升起了無(wú)盡的希望。
而這一刻,李清都的心頭終于稍稍安詳了片刻。
他一直想要將這個(gè)(gè)世界變得美好一些,也許是人性本善,也許僅僅只是想要回到那個(gè)(gè)夢(mèng)想的家園,所以希望將身邊的一切都按照前世的那個(gè)(gè)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去改造。
總之他不喜歡現(xiàn)(xiàn)在這個(gè)(gè)亂糟糟的世道。
所以他在這北破城種下了一粒種子,至于這粒種子最終會(huì)(huì)在這渾濁的世道長(zhǎng)成參天大樹(shù)還是野草那就不是他能預(yù)(yù)測(cè)到的了。
李元朔是最早一批挑選出來(lái)的種子人選。
跟了水鏡先生已經(jīng)(jīng)有很長(zhǎng)一段時(shí)(shí)間,他們一直在研究的東西叫做‘西學(xué)(xué)’!
而李清都則送給了他們八個(gè)(gè)字!
今天被李元朔喊了出來(lái),說(shuō)明這個(gè)(gè)世界并非冥古不化,只是缺少好的向?qū)В恍枰o出一些方向這些天之驕子總能找到珍藏的寶藏。
威風(fēng)(fēng)凜凜的大軍回城的時(shí)(shí)候再也沒(méi)有人感到害怕,都跑去載歌載舞的歡迎,而李清都也大方的下令今日所有勞作停工,休假一天,大家可以在北破城盡情的玩,各大酒樓會(huì)(huì)備足好久好肉,只需要有錢(qián)就能買(mǎi)到,絕對(duì)(duì)足量。
而連續(xù)(xù)勞作的三個(gè)(gè)多月的流民終于可以揮霍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來(lái)的銅錢(qián)了。
而當(dāng)(dāng)他們將手中的銅錢(qián)換成鮮美的食物的時(shí)(shí)候,對(duì)(duì)于北破城的好感度也達(dá)(dá)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在這一刻徹徹底底將這座城當(dāng)(dāng)做了自己的家。
這是一個(gè)(gè)舉城歡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