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搞不懂這些人，好好的劇本又寫成了宮斗。這些人腦子里，除了權謀和宮斗，再沒別的了。”小凱搖搖頭，實際上，他根本不關心那些人到底寫出了什么，而只是以一種敏感的觸角意識到了曼凝會有這樣的想法，在揣測曼凝的想法這一點上，小凱可謂是鞠躬盡瘁，他不僅能做到原封不動地重復敘述曼凝的觀點，還可以輕松先于曼凝一步來說出她最可能說出的話，盡管并不是百發百中，但至少在已經有故事的事情上，他有著精準的方向。

　　“咱們吶，忍一忍，背一背，隨便演一演，就齊活兒。”小凱說著，妖嬈一笑，把曼凝也逗笑了，這煞費苦心，也真是夠感人的。

　　“嗯，放心，我不會找茬，我已經放棄了。”曼凝笑著說著，邊接過劇本讀了起來。

　　“嗯嗯，曼凝姐最是寬宏大量有容人之心了。”小凱連忙贊美，曼凝沒再說話。她開始按照大家的期待配合，并得到了非常熱情的反饋。一個人內心的放棄與敷衍，成就了另一個人群的放心與狂歡。

　　不就是個工作嘛，至于嘛。這是大家普遍的共識，在假裝忙碌中找到安全感，并且設法結黨排擠掉真正思考的人。曼凝感到全然無所謂了，事已至此，但求安全結束。

　　“唉，我說曼凝姐，別怪我多嘴啊，咱們女人的時間和男人的時間可不是一個概念啊。”小凱突然的一句話，讓曼凝有些吃驚，當然并不是小凱以女人自居，他一直站在自己這邊，而是這個話題的隱私性及深入性超出了兩人平時維系關系的距離。

　　“嗯？”曼凝略加思索，看著小凱這突如其來的話題。

　　“我說的是婚姻。”小凱說道，曼凝突然笑了，一向視這種所謂主流東西不屑一顧地小凱竟然像個家長一樣在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談論婚姻。

　　“你要結婚了？”曼凝戲虐地回答。

　　“哎呀，說什么呢，人家現在還在單身。我是說你啊，魚塘養魚也不是一輩子的職業啊。總不能一直讓人家等吧，再說了，女人的青春是多么寶貴和短暫，怎么可以這樣莫名其妙的就荒廢了呢？而且啊，這么等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枯萎了，到時候別來個權利大轉移，想上船手里都沒票了呢。”小凱一副婆婆媽媽的樣子，讓曼凝忍俊不禁。

　　“你在說什么？什么魚塘又船票的？這都哪跟哪？”曼凝聽得云里霧里的。

　　“我是說那位大人物啊，你不可以這樣和他消耗生命的。”小凱嚴肅地說。

　　“你是說，Bruno?”曼凝疑惑地問，實際上兩人第一次認真討論類似地話題。

　　“可不就是嘛，你身邊大人物雖多，但是多年來篤定守護在你身邊對你有求必應的還不就這一位，可不能白白放掉手里的大魚啊。”小凱夸張地說道，邊滋滋地吸著手里的奶茶杯子里剩下的幾顆珍珠。

　　“哦。”曼凝敷衍地應答了一聲。

　　“什么哦啊，這是多少女孩擠破了頭也要登上的船，你怎么一點重視性都沒有啊？不會等到枯萎再哭著和我說后悔吧？”小凱焦慮地說道。

　　實際上小凱作為一個造型師兼經紀人，已經為曼凝付出了遠超職業規定的東西，很多世俗事情上，他更像是一個稱職的家人，畢竟，雖然沒有精神上最高層次的共鳴，他卻也從沒像自己的其他家庭成員那樣空手白拿，他在用自己非常有價值的社會思考體系，默默地為曼凝付出，并且保護她的天真和純凈。作為完全不同的物種，他們的組合已經實現了最高尚的鏈接模式。

　　曼凝對小凱是充分尊重的，并且雖然不至于認同他所有的觀點，但是仍然會深思他話里的意思。

　　“你呀，就是個小女孩，整天搞那些沒用的想法，一點都不知道務實和世界的殘酷！”小凱突然的一句話，讓曼凝心里一驚。

　　“小女孩？”難道自己不是女人嗎？這個年齡的人，都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一種類似離經叛道的不安襲來，她甚至有些氣息微弱了，“我覺得自己挺成熟的啊。”曼凝本能地辯解著。

　　“你哪里成熟了？分不清哪些東西對你真正有價值有好處，去追逐那些虛無縹緲的，這是成熟女人能干出來的事嗎？”小凱責備般地反問道。

　　“呃……”曼凝像是在思考，原來在小凱眼中，自己竟然是這樣的，這是第一次，小凱對自己表達這樣的想法，難不成是因為之前自己的表態，示意他另尋高就，他的心里產生了一些變化，所以今天索性把話說開？曼凝心里想著，眼睛卻仍然看著劇本，不知道小凱接下來還打算對自己說出什么新鮮的話。

　　原來他并不一定是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或許他什么都知道！這個想法在腦海中展現，又讓曼凝大吃一驚。

　　“有句古話啊，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叫察見淵魚者不祥！既然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混沌過日子，那何不索性融入，反正以你的資本，早就夠心無掛慮地開心過一生了，為什么要去糾結那些并不存在的東西呢，美好的皮囊已經是人生于世最好的資本，為什么不珍惜它！”小凱這么一說，讓曼凝感覺眼前這個人更加陌生了。

　　這難道就是陪伴在自己身邊長達十年的在事業上最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人？曼凝不禁心中升起這樣一個疑問。

　　“曼凝姐，我也知道說這些或許你并不愛聽，你會覺得我不通透，心靈不夠純潔，可是呢，這就是像我這樣的人看到的世界，你就算把世界給我理清了，過往的經歷也讓我再次回到從前的行為處事邏輯，這種是融入骨血的，根深蒂固的，是我與世界互動的經驗，你說，我是更加相信我自己反復驗證的經驗呢，還是相信你給我描述的你的世界本來可以有多美好的景象呢？那是你的世界，并不是我的。即使我看見你的世界，我只要稍微一動彈，便會輕松回到我嘴熟悉的世界。”小凱語重心長地回答，曼凝則是越聽越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