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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城堡

一切的真相

最后城堡 紙芝居 14595 2020-02-18 19:31:40

  我……死了嗎?

  全身上下傳來(lái)碎骨般的劇痛,腦海里轟鳴一片。骨頭已經(jīng)(jīng)錯(cuò)(cuò)位的七七八八。不過(guò)還好,他的一些神經(jīng)(jīng)被摧毀,所以也不感覺(jué)疼痛。

  眼皮也……睜不開(kāi)。透過(guò)眼皮,可以看到一片橘紅,有燈嗎?王鈺想著,突然覺(jué)得這里也許是地獄。如果是地獄的話,為什么自己的身體動(dòng)(dòng)不了呢?

  也就是說(shuō),現(xiàn)(xiàn)在是……走馬燈?

  不對(duì)(duì),絕對(duì)(duì)不是。

  他肯定自己的背部是躺在某個(gè)(gè)東西上的,感覺(jué)很清楚。底下像是一塊大大的棉花糖,質(zhì)(zhì)地像是水床,卻意外的軟,還有一個(gè)(gè)一個(gè)(gè)大小不一的凸起,像是用來(lái)按摩的。

  地獄是這個(gè)(gè)樣子的嗎?

  過(guò)了一會(huì)(huì)兒,隨著意識(shí)(shí)的漸漸恢復(fù)(fù),身上粉身碎骨般的痛感再一次重現(xiàn)(xiàn)。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堵住了,連簡(jiǎn)單的供血也已經(jīng)(jīng)到了筋疲力竭的地步。

  莫非……我還沒(méi)死?

  王鈺突然想到這個(gè)(gè),不過(guò)很快他就被自己可笑的念頭逗笑了。從三萬(wàn)米的高空自爆,即使幸運(yùn)(yùn)到?jīng)]有被當(dāng)(dāng)場(chǎng)炸成碎片,也會(huì)(huì)在高空中因?yàn)槿毖醵饋2徽撃囊環(huán)N,可能性都比還活著大的多。

  有什么畫面似乎在腦海里一閃而過(guò)……

  那場(chǎng)KTV……月光下分裂的流星……綠色的眼睛冒著兇光的毛毛螳螂……還有那次在月光下的香魚(yú)飯。要是真是在地獄的話,為什么這些我還記得?

  難道是我還沒(méi)喝孟婆湯?

  怎么可能嘛,要不是整個(gè)(gè)身體幾乎癱瘓,王鈺幾乎快要被這個(gè)(gè)笑話逗得哈哈大笑。可是那些記憶算什么?自己的任務(wù)(wù)已經(jīng)(jīng)完成了吧?星隕爆彈的威力肯定已經(jīng)(jīng)刺破了整艘飛船,飛船也已經(jīng)(jīng)是風(fēng)(fēng)中殘燭了吧。

  只要陽(yáng)光能照進(jìn)(jìn)來(lái)的話,下面的怪物也就動(dòng)(dòng)不了了,這場(chǎng)戰(zhàn)(zhàn)爭(zhēng),果然還是人類拿下了啊。

  果然還是人類……拿下了……

  不知道為什么,想到這里,王鈺突然很想哭,好像一切積攢在胸腔中的情緒想要一次性發(fā)(fā)泄出來(lái)。林子、尚語(yǔ),都在戰(zhàn)(zhàn)爭(zhēng)中犧牲了,還有很多人。那些為自己開(kāi)出一條路而犧牲的戰(zhàn)(zhàn)斗機(jī)(jī)駕駛員,還有那個(gè)(gè)在十三區(qū)(qū)為他接線的那個(gè)(gè)女孩……

  大家都沒(méi)有做錯(cuò)(cuò),只是想好好活著,為什么一定要死啊?

  兩行濕潤(rùn)的液體在眼邊聚集,雖然王鈺看不見(jiàn),但是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份絕望。眼皮漸漸松了,他似乎……可以張開(kāi)眼睛了。

  一開(kāi)始,經(jīng)(jīng)過(guò)眼淚的潤(rùn)色,只能看到一整片無(wú)邊的白光。緊接著,視線似乎已經(jīng)(jīng)對(duì)(duì)焦完畢,映入眼簾的畫面幾乎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目之所及的天花板上,幾乎爬滿了白色的像是毛毛蟲(chóng)一樣的物質(zhì)(zhì)。它們緊緊貼著內(nèi)(nèi)壁,潔白的身體上,有時(shí)(shí)候會(huì)(huì)出現(xiàn)(xiàn)不合常理的白色青筋,它們像爬山虎一樣填滿了整個(gè)(gè)房間。這些物質(zhì)(zhì)似乎沒(méi)有意識(shí)(shí),偶爾的觸動(dòng)(dòng)似乎也是因?yàn)檫@些物質(zhì)(zhì)的神經(jīng)(jīng)因?yàn)楦須姸櫬ざ選?p>  看清楚面前物質(zhì)(zhì)的一瞬間,王鈺想吐。一想到背后也枕著這團(tuán)(tuán)惡心的白色物質(zhì)(zhì),他的胃就開(kāi)始排山倒海。他好像置身于某種動(dòng)(dòng)物的內(nèi)(nèi)臟,不過(guò)辛虧他的鼻子已經(jīng)(jīng)沒(méi)知覺(jué)了,不然他一定會(huì)(huì)不顧一切的吐出來(lái)。

  他想逃離這里,他雖然是個(gè)(gè)無(wú)神論者,可是是個(gè)(gè)人都知道,地獄絕對(duì)(duì)不長(zhǎng)這個(gè)(gè)鬼樣子。他驚人的意志竟然開(kāi)始拉扯他的身體。他微微顫顫的,像個(gè)(gè)不倒翁一樣,強(qiáng)(qiáng)撐著自己的身體,讓它能夠再次動(dòng)(dòng)彈。

  “混蛋……”王鈺幾乎是含血吐出了一句話,身體發(fā)(fā)出蹦蹦咔咔的響聲,他的身體機(jī)(jī)能已經(jīng)(jīng)到了極限。這樣強(qiáng)(qiáng)行扭轉(zhuǎn)(zhuǎn)自己的身體,無(wú)異于自殺。

  他踉蹌了一下,差點(diǎn)(diǎn)又摔倒地上。心臟在努力供氧,可是幾近支離破碎的身體哪里承受得起這種折騰。他扶住身旁的白色蠕動(dòng)(dòng)物質(zhì)(zhì),胃里一陣翻滾,一口血噴在了地上。

  他抬起頭,氣喘吁吁。視線又開(kāi)始模糊了,面前似乎有一條甬道,也是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白色物質(zhì)(zhì)。他們交相輝映,膨脹的身體不斷鼓動(dòng)(dòng),似乎隨時(shí)(shí)就會(huì)(huì)爆開(kāi)。

  他的右手習(xí)(xí)慣性的向腰間摸去,腰間的觸覺(jué)令他興奮不已,那只格洛克手槍依然安靜的躺在槍帶上。它被秋雨昊拿去向技術(shù)(shù)部改造,子彈的彈頭裝著由自己的血制成的“超級(jí)(jí)武器”。

  王鈺拉上保險(xiǎn)(xiǎn),平日里微不足道的小動(dòng)(dòng)作,現(xiàn)(xiàn)在幾乎是像要了他的老命一樣。他深吸一口氣,口腔里全是粘稠的血液。

  王鈺向甬道走去,白色的蠕動(dòng)(dòng)物質(zhì)(zhì)像是突然有生命一樣,蠕動(dòng)(dòng)著匯聚成一只大手,想要把入侵者擋在門外。

  “轟!”格洛克發(fā)(fā)出一聲巨響,把那只緩緩向他伸來(lái)的巨手打了個(gè)(gè)窟窿,綠色的血液噴濺而出,和自己暗紅色的血液結(jié)(jié)合在一起,發(fā)(fā)出了嘶嘶的燒焦聲。

  另外兩只胖鼓鼓的大手再次形成,繞過(guò)那只被打爛的大手,向王鈺的方向抓去。

  轟!轟!轟!

  王鈺連射五槍,子彈像是沉悶的野獸,把大手系數(shù)(shù)撕碎。綠色的血液煙霧般散開(kāi),充滿了整個(gè)(gè)房間。

  王鈺捂住嘴咳嗽幾聲,幾抹鮮紅吐在了手上,他像是行尸走肉般向前,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踏入甬道。

  甬道在走了不到十米突然中斷,意識(shí)(shí)模糊的王鈺一步踏空,摔了下去。好在此處并不高,也就三米多的樣子,不然以王鈺現(xiàn)(xiàn)在的身體情況,直接死掉也不一定。

  王鈺摔在地上,嘴角嘶了一聲,腳裸發(fā)(fā)出咔嚓的聲音,想必也是斷掉了吧。

  好不容易緩過(guò)神來(lái)的王鈺把視線投到前面,結(jié)(jié)果再次被面前的情景嚇到。

  面前的空間幾乎是上一個(gè)(gè)耳室的十倍大。前面三米處,無(wú)數(shù)(shù)白色的物質(zhì)(zhì)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gè)(gè)白色的蛋形外殼,說(shuō)是蛋,看起來(lái)卻跟像是一顆白色的心臟。從地板上開(kāi)始延伸著的青筋直接連到了巨蛋上,撲通撲通的跳動(dòng)(dòng)著,聲音強(qiáng)(qiáng)而有力。

  “騙人的吧……”王鈺呆呆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差點(diǎn)(diǎn)說(shuō)不出話。

  高大五米的蛋形蠕動(dòng)(dòng)物的中心部位開(kāi)始向外凸,像是從內(nèi)(nèi)部往外擠壓。很快,一個(gè)(gè)人臉形狀的凸起在蛋形蠕動(dòng)(dòng)物上形成。被擠壓而成的人臉五官幾乎黏在了一起,無(wú)數(shù)(shù)新生液糊在臉上,看起來(lái)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你終于到這里了啊,人類。”人臉張開(kāi)嘴,他的聲音就像是壞掉的手風(fēng)(fēng)琴一樣,顯得低沉又嘶啞。

  “居然連話都會(huì)(huì)講啊,真是不簡(jiǎn)單。”王鈺聲音顫抖著,嘴角卻勾著幾絲冷笑。他緩緩舉起手中的格洛克,黑漆漆的槍口對(duì)(duì)著巨蛋上的人臉,“這里是哪里?”

  “你問(wèn),這里是哪里?”人臉沉聲道,似乎對(duì)(duì)這個(gè)(gè)問(wèn)題很是不解。

  王鈺沒(méi)有說(shuō)話,縱使手臂幾近骨折,巨大的疼痛幾乎快要讓他昏迷,他還是舉著槍,對(duì)(duì)著面前的怪物,眼神悲傷又兇狠。

  人臉居然發(fā)(fā)出一聲重重的嘆息,沉重的幾乎要把王鈺壓倒,它低聲道,“這里是飛船內(nèi)(nèi)部,你現(xiàn)(xiàn)在在整艘飛船最心臟的部位。”

  “也就是說(shuō),只要?dú)⒘四悖磺芯投冀Y(jié)(jié)束了。”王鈺說(shuō)道,語(yǔ)氣沒(méi)有絲毫溫度。

  “當(dāng)(dāng)你出現(xiàn)(xiàn)在這里的時(shí)(shí)候,我就知道我的復(fù)(fù)仇計(jì)(jì)劃已經(jīng)(jīng)失敗了。我已經(jīng)(jīng)不在乎死亡了,只不過(guò),你想不想聽(tīng)一個(gè)(gè)故事?”

  “聽(tīng)一個(gè)(gè)只有人臉的外星生物講故事嗎?”王鈺絲毫不為所動(dòng)(dòng),“我雖然要死了,可也沒(méi)有無(wú)聊到這種程度。”

  “你不想知道嗎?”人臉的聲音極度滄桑,“這一切的伊始與真相,放心,用不了多長(zhǎng)時(shí)(shí)間的。”

  “不需要。”王鈺依然舉著槍,雖然他的身體快要到極限了,可是他在最后一刻,還是表現(xiàn)(xiàn)出了一個(gè)(gè)軍人的決絕和隱忍。

  “聽(tīng)我說(shuō)完,再殺了我也不遲,反正我的身體也已經(jīng)(jīng)是支撐不了多久了。”人臉自顧自說(shuō)道,“我曾經(jīng)(jīng)也是個(gè)(gè)人啊。”

  “等等……”王鈺的腦子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你剛才說(shuō)什么?你曾經(jīng)(jīng)也是個(gè)(gè)……什么?”

  人臉沉重地嘆了口氣,再次重復(fù)(fù)了一遍,“我曾經(jīng)(jīng)也是個(gè)(gè)人類。”王鈺死死地盯著他,這簡(jiǎn)直令人難以置信。這么說(shuō)來(lái),人類拼死打死的外星人,其實(shí)(shí)還是在自相殘殺?

  “好吧。”王鈺盤腿坐下,放下了高舉著的槍,“我給你十分鐘時(shí)(shí)間,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訴我,什么叫……你也曾是個(gè)(gè)人類。”

   2

  “很久很久以前,也許沒(méi)有那么久吧。應(yīng)(yīng)該是在十年前,那時(shí)(shí)是基因生物學(xué)(xué)主宰世界的時(shí)(shí)候,幾乎所有的科學(xué)(xué)家全部轉(zhuǎn)(zhuǎn)戰(zhàn)(zhàn)致力于研究基因生物學(xué)(xué)。二十二世紀(jì)(jì),注定是生物基因稱霸世界的時(shí)(shí)代。

  “十年前,我是美國(guó)人,那個(gè)(gè)時(shí)(shí)候我才十八歲,也是一名生物基因?qū)W愛(ài)好者。我和幾個(gè)(gè)同樣愛(ài)好生物基因?qū)W的研究生開(kāi)了一個(gè)(gè)基因俱樂(lè)部,我們主要研究“輻射對(duì)(duì)生物形變和動(dòng)(dòng)態(tài)(tài)的影響。那時(shí)(shí)候,研究幾乎進(jìn)(jìn)入了狂熱的狀態(tài)(tài),根本就停不下來(lái),誰(shuí)說(shuō)的話都沒(méi)用。

  直到那一天,那一天來(lái)臨啊。”

  人臉的聲音頓了一下,王鈺緊跟思路,臉上的表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認(rèn)(rèn)真和嚴(yán)(yán)肅。

  ………

  “喂,嘉德利,在嗎!”霍娜金絲穿著一件潔白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服,手上抱著一疊厚厚的材料,冒冒失失地向食堂跑去。”

  “不要那么大聲也聽(tīng)得見(jiàn)”嘉德利嘆了口氣,放下了插著肉丸子的筷子,“話說(shuō)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冒冒失失的。這里可是食堂,稍微注意一下你的身份啊。”

  霍娜金絲是牛津大學(xué)(xué)這一屆最漂亮的學(xué)(xué)生,被稱為“第二維納斯”。追她的男生可是能從巴黎排到埃及,可是她本人倒是對(duì)(duì)戀愛(ài)什么的完全沒(méi)有興趣,一心想著搞實(shí)(shí)驗(yàn)(yàn)、搞實(shí)(shí)驗(yàn)(yàn)。

  嘉德利身邊的幾個(gè)(gè)男生都笑了起來(lái)。霍娜金絲切了一聲,把手上的資料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這可是你要我找的資料!”

  “是是,感激不盡啊,大小姐。”嘉德利笑了笑,把手中的肉丸子插進(jìn)(jìn)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了起來(lái)。

  切……諾娜金絲又嘟了嘟嘴,可愛(ài)的臉型和高挑的身材讓嘉德利身旁的幾個(gè)(gè)男孩都看呆了。諾娜金絲可不管這些,貨送到了,她的任務(wù)(wù)就算完成了,她像是一匹野馬一樣絕塵而去。

  “什么資料啊,還讓人大小姐親自送過(guò)來(lái)。”旁邊的德迅嘖嘖幾聲,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湯,“話說(shuō)你這家伙是怎么和她認(rèn)(rèn)識(shí)(shí)的啊。”

  “同是基因?qū)W愛(ài)好者而已,想到哪去了?”嘉德利瞥了眼旁邊稍稍有些吃醋的男生,嘩啦嘩啦地翻開(kāi)了字典一樣厚厚的材料,“之前閑著沒(méi)事的時(shí)(shí)候創(chuàng)(chuàng)立了一個(gè)(gè)基因俱樂(lè)部,她恰好是絕無(wú)僅有的社員之一。”

  德迅撇了撇嘴,不說(shuō)話了。嘉德利周圍兩個(gè)(gè)學(xué)(xué)生也是俱樂(lè)部的成員之一,此刻饒有興致的盯著嘉德利手中的材料看。

  “嚯,老大,你這借的是什么資料?”旁邊一個(gè)(gè)嘴角留著胡須的日本學(xué)(xué)者問(wèn)。

  “啊,沒(méi)什么大不了的。”嘉德利敷衍道,眼睛一目十行地看著手中的報(bào)(bào)告,“有關(guān)(guān)克隆人基因突變實(shí)(shí)驗(yàn)(yàn)的報(bào)(bào)告。法國(guó)那邊似乎已經(jīng)(jīng)又有人在嘗試克隆人了,可是與之前的克隆羊、克隆猴不同,人類的大腦復(fù)(fù)雜程度是絕無(wú)僅有的。所以兩次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報(bào)(bào)告都表面,人類的克隆總是伴隨著不同程度的基因突變。”

  “這倒是很有意思。”另一個(gè)(gè)加拿大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不過(guò)說(shuō)起來(lái),社長(zhǎng)你今天有沒(méi)有空。”

  “沒(méi)啊。”嘉德利很干脆地就拒絕了,“晚上吃飯后回實(shí)(shí)驗(yàn)(yàn)室還有兩篇實(shí)(shí)驗(yàn)(yàn)報(bào)(bào)告沒(méi)寫,就連上周就說(shuō)要做完的那個(gè)(gè)白鼠轉(zhuǎn)(zhuǎn)蜥蜴基因的那個(gè)(gè)實(shí)(shí)驗(yàn)(yàn)也還沒(méi)開(kāi)始準(zhǔn)(zhǔn)備。”

  “總感覺(jué)好像很不容易呢。”德迅打了個(gè)(gè)哈欠,他可不是基因俱樂(lè)部的成員之一,說(shuō)起來(lái),他似乎對(duì)(duì)理科之類的東西很不擅長(zhǎng)。他的專業(yè)(yè)是金融。

  加拿大學(xué)(xué)者把餐盤移到旁邊,抬起了一臺(tái)(tái)蘋果平板,“對(duì)(duì)了,老大你看看這個(gè)(gè)。”

  “什么啊。”嘉德利沒(méi)什么精神地轉(zhuǎn)(zhuǎn)向加拿大學(xué)(xué)者的電腦,上面是一條招募新聞。新聞?dòng)扇氈揪W(wǎng)(wǎng)發(fā)(fā)出,招募基因?qū)W系在讀博士三名。其內(nèi)(nèi)容是天鷹座的一顆只有代號(hào)(hào)的行星上發(fā)(fā)現(xiàn)(xiàn)微弱生命信號(hào)(hào),希望能派遣專業(yè)(yè)的學(xué)(xué)者上去看看。

  “什么啊--”嘉德利拖長(zhǎng)尾音,一副懶散的樣子,登空機(jī)(jī)會(huì)(huì)在現(xiàn)(xiàn)在可是越來(lái)越平民化,“這種招募新聞現(xiàn)(xiàn)在已經(jīng)(jīng)太多了吧。再說(shuō),雖然這樣的機(jī)(jī)會(huì)(huì)是很難得,但是世界上基因?qū)W學(xué)(xué)者這么多,我想上去也去不了啊。”

  確實(shí)(shí)如此,如果真的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外空生命信號(hào)(hào),這次的機(jī)(jī)會(huì)(huì)應(yīng)(yīng)該是轟動(dòng)(dòng)整個(gè)(gè)學(xué)(xué)術(shù)(shù)界的。不過(guò)其他國(guó)家尚且沒(méi)有什么動(dòng)(dòng)靜,所以是真是假也還不太清楚。

  “一開(kāi)始我也是這么想的。”加拿大學(xué)(xué)者用胳膊肘頂了頂又把視線縮回資料上的嘉德利,“你看這個(gè)(gè)。”

  嘉德利不情愿的把視線再次投向電腦,“此招人名額僅限牛津大學(xué)(xué)、哈佛大學(xué)(xué)、斯坦福大學(xué)(xué)在讀生物學(xué)(xué)博士一名。”

  “看起來(lái)就很不可思議吧。”德迅也湊了過(guò)來(lái),道,“會(huì)(huì)到我們學(xué)(xué)校來(lái)競(jìng)選在讀博士。整個(gè)(gè)牛津大學(xué)(xué)里,論基因?qū)W的研究,你說(shuō)第二,誰(shuí)敢說(shuō)第一。”

  “聽(tīng)起來(lái)就很古怪。”日本學(xué)(xué)者也湊了進(jìn)(jìn)來(lái),“既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生命反應(yīng)(yīng),那就得派遣資深生物學(xué)(xué)者才正常啊,怎么可能會(huì)(huì)選在讀博士呢?”

  “就是啊。”加拿大學(xué)(xué)者也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況且老大你也不會(huì)(huì)……”

  “時(shí)(shí)間是什么時(shí)(shí)候!”

  “哎?你真要去?”眾人都是一副吃驚的面孔。

  “為什么不去,機(jī)(jī)會(huì)(huì)難得啊。”嘉德利關(guān)(guān)上了面前那本厚厚的材料,“會(huì)(huì)來(lái)牛津大學(xué)(xué)是吧,那除了我,他們還會(huì)(huì)選誰(shuí)啊?”

  ………

  “這里就正式學(xué)(xué)習(xí)(xí)一下航空服和航天設(shè)(shè)備的基本用法,對(duì)(duì)了,你們幾個(gè)(gè)稍微認(rèn)(rèn)識(shí)(shí)一下吧。”

  嘉德利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如他所愿,他被日本篩選團(tuán)(tuán)看中,得到了這次航空旅行的資格。他向左右撇了撇,斯坦福所選出的是一名金發(fā)(fā)的美籍女孩,而哈佛的代表,則是一個(gè)(gè)看起來(lái)已經(jīng)(jīng)快要地中海的學(xué)(xué)生。

  “你好,我叫嘉德利。”嘉德利商業(yè)(yè)性地微笑起來(lái),向其余兩人伸出左手。

  “你好,我叫澤倫。”

  “我叫艾麗塔。”

  簡(jiǎn)單的認(rèn)(rèn)識(shí)(shí)過(guò)后,就是學(xué)(xué)習(xí)(xí)有關(guān)(guān)航天的必要知識(shí)(shí),雖然各位在生物基因?qū)W領(lǐng)(lǐng)域都是大佬級(jí)(jí)別的怪物,但是在航天領(lǐng)(lǐng)域,他們也都是入門級(jí)(jí)別。

  “不要那么拘束也不要緊,畢竟還會(huì)(huì)有兩個(gè)(gè)資深宇航員會(huì)(huì)陪著你們上去的,你們負(fù)(fù)責(zé)(zé)的,就是考察和鑒定而已。”

  三人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在不大的教室里學(xué)(xué)習(xí)(xí)起來(lái)。雖然其中涉及許多不可避免的專業(yè)(yè)知識(shí)(shí),不過(guò)好在三人都是學(xué)(xué)霸,所以也沒(méi)什么問(wèn)題。

  三人的宿舍安排在新宿的一家溫泉酒店。他們的直接負(fù)(fù)責(zé)(zé)人是一名名為野田次郎的士官。他長(zhǎng)得虎背熊腰,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據(jù)(jù)說(shuō)他才三十歲,就已經(jīng)(jīng)是王牌陸軍少佐了。

  野田次郎雖然長(zhǎng)相有些兇神惡煞,可是人還是很好的。他經(jīng)(jīng)常會(huì)(huì)來(lái)考察我們的學(xué)(xué)習(xí)(xí)進(jìn)(jìn)度,也把我們的伙食盡可能的安排到了最好,就這樣,我們度過(guò)了為期五個(gè)(gè)月的航空全項(xiàng)(xiàng)訓(xùn)(xùn)練。

  第二天,就是我們上宇航飛船的日子了,老實(shí)(shí)說(shuō),那天晚上我?guī)綴跖d奮的睡不著覺(jué),我相信其他兩個(gè)(gè)學(xué)(xué)生也是一樣的。

  翌日晚,凌晨三點(diǎn)(diǎn)。

  “一切都還好吧?”電話里傳來(lái)一個(gè)(gè)懶懶的聲音,聽(tīng)他的聲音,就好像剛剛吃完溫泉蛋一樣。

  “沒(méi)問(wèn)題,他們沒(méi)有人有戒心。”野田壓低聲音,使用著一條特殊的絕密電話線,對(duì)(duì)電話那頭的人說(shuō)。

  “啊,這樣就好,這樣的話,明天計(jì)(jì)劃就可以實(shí)(shí)施了吧。”

  “那當(dāng)(dāng)然沒(méi)有任何問(wèn)題,一切都掌握在我們的手里。”野田發(fā)(fā)出一聲冷笑,“就讓那些家伙再睡一會(huì)(huì)吧,很快,他們就連睡覺(jué)也是奢望了,對(duì)(duì)吧。

  池田君。”

   3

  2030年,9月8日,正午十一點(diǎn)(diǎn)。

  日本的火箭發(fā)(fā)射基地位于種子島的東南角。種子島位于九州島正南方,隸屬于鹿兒島縣。這幾天天氣正好,天還沒(méi)亮,無(wú)數(shù)(shù)科學(xué)(xué)家就已經(jīng)(jīng)在電腦前進(jìn)(jìn)行最后的飛行演算。

  “這個(gè)(gè)……是不是有點(diǎn)(diǎn)大過(guò)頭了啊。”澤倫扶了扶眼鏡,看著面前巨大的飛船,發(fā)(fā)出了由衷的感慨。

  不只是他一個(gè)(gè)人這么想,幾乎每個(gè)(gè)人在看到這艘飛船的瞬間,都會(huì)(huì)產(chǎn)(chǎn)生這樣的錯(cuò)(cuò)覺(jué)。這艘飛船的主心看起來(lái)像是一個(gè)(gè)巨大的陀螺,漆黑的零件金屬蔓延出去。和平常火箭形的外觀不同。上面貼著巨大的“回歸者1號(hào)(hào)”的標(biāo)(biāo)識(shí)(shí),老實(shí)(shí)說(shuō),這次的飛船看起來(lái)更像是UFO。

  “盡管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可是還是酷斃了。”嘉德利眼神似乎在放光,興奮不已。

  遠(yuǎn)(yuǎn)處的艾麗塔雖然沒(méi)有表現(xiàn)(xiàn)得那么急不可耐,可是她那雙手抱胸,眼放精光的動(dòng)(dòng)作早就已經(jīng)(jīng)出賣了她。

  “啊,都來(lái)了是嗎?”遠(yuǎn)(yuǎn)處走來(lái)一個(gè)(gè)夯實(shí)(shí)的戴軍帽的日本老科學(xué)(xué)家,笑嘻嘻地對(duì)(duì)眾人說(shuō),“前澤前輩和九條前輩已經(jīng)(jīng)進(jìn)(jìn)去等待了,眾人也請(qǐng)(qǐng)上去吧,預(yù)(yù)計(jì)(jì)還有半個(gè)(gè)小時(shí)(shí)就會(huì)(huì)起飛。”

  前澤和九條是那兩位資深宇航員的名字。

  嘉德利幾人剛剛點(diǎn)(diǎn)頭,野田就邁著穩(wěn)(wěn)健的步伐往發(fā)(fā)射臺(tái)(tái)走來(lái),他今天穿著一件軍短袖,更加襯托他的魁梧。他的背后還跟著幾個(gè)(gè)人,分別推著幾口漆黑大箱子。

  “呦。”澤倫揮手打了打招呼,“野田先生也在啊,是來(lái)為我們送行的嗎?”

  “那是自然,我們講究禮數(shù)(shù)。”野田笑笑,他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就算是笑起來(lái)也依然透著一股邪勁,看起來(lái)就像是剛完成一樁密室謀殺一樣。

  “那是什么?”眼尖的艾麗塔注意到了野田身后的大箱子,毫不客氣地開(kāi)口問(wèn)道。

  “哦,沒(méi)什么。”野田回頭看了一眼,“一些備用補(bǔ)(bǔ)品,你們這次的行程大概是兩個(gè)(gè)月,我想你們也不希望吃兩個(gè)(gè)月的壓縮食品吧。”

  “那是當(dāng)(dāng)然,還是野田先生想得周到。”嘉德利哈哈大笑了起來(lái)。他讓開(kāi)一條道,野田先生微微欠身,往他背后的特大號(hào)(hào)飛船上走去。

  再和其他人嘮嗑了幾句,眾人穿戴好宇航服,向著飛船跌跌撞撞地走去。他們之中誰(shuí)都沒(méi)有耐心繼續(xù)(xù)聊下去了,接下來(lái)要發(fā)(fā)生的,可是一次他們?nèi)松兇鈹y以忘懷的旅行。

  飛船看起來(lái)個(gè)(gè)頭不小,其實(shí)(shí)機(jī)(jī)艙也不大,一個(gè)(gè)房間用來(lái)洗漱和排泄,另一個(gè)(gè)房間用來(lái)存放食品,其他的就是簡(jiǎn)陋的睡袋寢室了。有一個(gè)(gè)房間是不允許打開(kāi)的,大家誰(shuí)也不知道為什么。

  “九條先生,前澤先生,你們好。”一上飛船,嘉德利就看到了已經(jīng)(jīng)固定在了座位上的兩位前輩。他們互相問(wèn)好,緊接著,他也把自己固定在了特制的椅子上。

  不知道過(guò)了多久,飛船點(diǎn)(diǎn)火發(fā)(fā)射上空。老實(shí)(shí)說(shuō),那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一段經(jīng)(jīng)歷,我的耳膜差點(diǎn)(diǎn)被震破,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嗡鳴,整個(gè)(gè)人就像是坐云霄飛車一樣。就算接受了長(zhǎng)達(dá)(dá)五個(gè)(gè)月的體能訓(xùn)(xùn)練,我還是差點(diǎn)(diǎn)就暈了過(guò)去。

  三個(gè)(gè)小時(shí)(shí)后,飛船平穩(wěn)(wěn)的突破大氣,高速向著遠(yuǎn)(yuǎn)處的天鷹座行星駛?cè)ァ?p>  “一切正常,可以解開(kāi)安全鎖了。”嘉德利在聽(tīng)到這句話的時(shí)(shí)候,差點(diǎn)(diǎn)沒(méi)激動(dòng)(dòng)的跳起來(lái),坐在這個(gè)(gè)椅子上比坐老虎椅還難受。

  “喝點(diǎn)(diǎn)水吧……”飛船逐漸平穩(wěn)(wěn)了下來(lái),預(yù)(yù)計(jì)(jì)到達(dá)(dá)目的地還需要五周的時(shí)(shí)間。這段時(shí)(shí)間,飛船的一切行駛均為自動(dòng)(dòng),他們可以在這段時(shí)(shí)間好好放松一下。

  澤倫也解開(kāi)了安全鎖,在失去重力的情況下,他毫無(wú)征兆的飄了起來(lái)。他嘿嘿一笑,像是剛剛才意識(shí)(shí)到自己已經(jīng)(jīng)脫離了地球,他從腰間拉出一瓶特制的水,輕輕一擠,水滴就漂浮在了空中。他像是自由游一樣擺動(dòng)(dòng)身軀,把水滴含入口中。

  大家被這一幕逗得笑了起來(lái),連一向不愛(ài)表露自己情感的艾麗塔也不禁莞爾。沒(méi)想到這個(gè)(gè)地中海發(fā)(fā)型的少年也有滑稽的一面。

  “偶爾有新鮮血液注入進(jìn)(jìn)來(lái)就是會(huì)(huì)有趣很多呢。”九條看到如此有趣的年輕人,感嘆了一句,順便戳了戳旁邊的前澤,“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jīng)老了,我倒是覺(jué)得我們?cè)緹鴕呀?jīng)可以退休了。”

  “嘁,老得是你吧,我可是覺(jué)得我還是很有精神的。”前澤往嘴里塞了一塊太空巧克力,一邊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對(duì)(duì)九條說(shuō)。

  “哎,我說(shuō)。”嘉德利在空中做了個(gè)(gè)蹺二郎腿葛優(yōu)(yōu)躺的動(dòng)(dòng)作,“野田先生剛才不是帶了幾箱補(bǔ)(bǔ)品進(jìn)(jìn)來(lái)嘛,我怎么沒(méi)看到。”

  “剛剛來(lái)就想吃補(bǔ)(bǔ)品啊。”艾麗塔瞥了一樣嘉德利,經(jīng)(jīng)過(guò)了五個(gè)(gè)月的朝夕相處,她也從一開(kāi)始的內(nèi)(nèi)斂變得大方了不少,已經(jīng)(jīng)能和他們幾個(gè)(gè)人說(shuō)說(shuō)笑笑了。

  幾人在歡聲笑語(yǔ)中度過(guò)了他們的第一個(gè)(gè)太空之夜。

  ……

  4

  二十天后,原本興味盎然的三人早已失去了第一次來(lái)的興奮,他們之間的話變得越來(lái)越少。興奮過(guò)后,眾人終于遇到了一個(gè)(gè)新的魔鬼--孤獨(dú)(dú)。

  茫茫宇宙之中,只有這艘飛船像是一葉獨(dú)(dú)舟,孤獨(dú)(dú)的飄蕩在星河里。艙窗之外,幾乎全被黑色填滿,就像是被全世界所拋棄般的孤獨(dú)(dú),幾乎會(huì)(huì)把人壓垮。

  每當(dāng)(dāng)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大家又都會(huì)(huì)很羨慕那兩個(gè)(gè)老宇航員,他們似乎是唯一免疫這種孤獨(dú)(dú)的人。他們能就這么閉著眼睛持續(xù)(xù)一整天,除了必要的進(jìn)(jìn)食和排泄,就一直保持著這樣的姿勢(shì)。

  “喂……”前澤似乎醒了,看向望著艙窗的嘉德利,壓低了聲音。其他人都睡著了,時(shí)(shí)間概念在這里早已不適用,這里似乎只有永恒的夜晚。

  “怎么了?”嘉德利回道,他渴望和人聊天,大家也都是這么想的,可是聊天的內(nèi)(nèi)容卻越來(lái)越干巴巴。從一開(kāi)始的扯南聊北,到后來(lái)生硬的學(xué)(xué)術(shù)(shù)交流。到了現(xiàn)(xiàn)在,三個(gè)(gè)人幾乎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任何共同語(yǔ)言了。但是和兩個(gè)(gè)老宇航員的交流倒是顯得很新鮮,因?yàn)樗麄儚囊婚_(kāi)始就沒(méi)有說(shuō)過(guò)太多的話。

  “用無(wú)線電與基地聯(lián)(lián)絡(luò)(luò)一下,再過(guò)幾天我們就要到達(dá)(dá)目的地了。”前澤輕聲說(shuō),怕打擾到其他人睡覺(jué)。

  嘉德利嗯了一聲,此刻的他居然渴望做點(diǎn)(diǎn)什么,不管做點(diǎn)(diǎn)什么,只要能夠消磨時(shí)(shí)間就行,只要能夠不要感覺(jué)自己像是墜進(jìn)(jìn)時(shí)(shí)間的盡頭就好。

  嘉德利打開(kāi)飛船無(wú)線電,這一套動(dòng)(dòng)作他已經(jīng)(jīng)不知道做過(guò)多少次,嫻熟得都要吐了。他調(diào)(diào)頻,轉(zhuǎn)(zhuǎn)動(dòng)(dòng)旋鈕,對(duì)(duì)地上的塔臺(tái)(tái)發(fā)(fā)射無(wú)線電信號(hào)(hào)。

  無(wú)信號(hào)(hào)……

  嘉德利只覺(jué)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沒(méi)由來(lái)的寒意徹底包裹住了他。他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不斷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越來(lái)越害怕,他開(kāi)始無(wú)數(shù)(shù)次操作飛船無(wú)線電。

  無(wú)信號(hào)(hào)……

  無(wú)信號(hào)(hào)……

  這三個(gè)(gè)字就像是魔咒一樣,似乎就是為了驗(yàn)(yàn)證嘉德利最害怕的想法。前澤張開(kāi)朦朦朧朧的睡眼,看到了嘉德利操作無(wú)線電的身影不斷顫抖著。

  “怎么了,嘉德利君?”

  嘉德利回過(guò)頭,前澤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張臉,那張因?yàn)榭謶侄n白無(wú)光的臉,:“無(wú)線電被人動(dòng)(dòng)過(guò)手腳,我們……我們被拋棄了。”

  ………

   5

  與此同時(shí)(shí),地上。

  野田次郎漫步在新宿的秋祭前。夜晚的新宿就像是一位脫掉了真空薄紗的妙曼女郎,在各色的霓虹燈下顯得格外迷人。

  “怎么樣,過(guò)去五周多了。差不多可以對(duì)(duì)外宣布失聯(lián)(lián)了吧。”一名身著淺灰色吊帶褲的男子漫步游走在大街上,雙手插在口袋上,黑色的斜劉海擋住了一只眼睛。

  “啊,是啊。”野田扯了扯胸口的領(lǐng)(lǐng)帶,他們兩個(gè)(gè)的衣著不同于其他逛廟會(huì)(huì)的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況且,他本來(lái)就不是很喜歡穿西服這類的東西。

  “話說(shuō)你還真是可怕的,連這種主意都想得出來(lái),不,連這種荒誕的主意都真得能實(shí)(shí)現(xiàn)(xiàn),不得不說(shuō),你還真是個(gè)(gè)怪物呢。”野田瞥了池田一樣,后者抖了抖肩,露出了一個(gè)(gè)無(wú)奈的表情。

  “蘋果糖,要吃嗎?”池田的注意力完全沒(méi)放在野田身上,對(duì)(duì)他來(lái)說(shuō)這種事情怎么樣都無(wú)所謂。

  野田無(wú)奈的嘆了口氣,向著池田的視線看去。向著廟會(huì)(huì)的小道上,兩旁集滿了各種小攤小店,小孩大人穿著和服浴衣,手拉著手穿梭其間。大概五米開(kāi)外,一個(gè)(gè)上了年紀(jì)(jì)的老大爺微笑著把一根通紅的蘋果糖遞給了一個(gè)(gè)小朋友。

  “那種東西是小孩子吃的吧。”野田揉了揉頭發(fā)(fā),“你要是餓了的話,這附近就有一家還不錯(cuò)(cuò)的烏冬面……”

  池田沒(méi)有理他,自顧自走向了攤點(diǎn)(diǎn),買下了一根蘋果糖。他這個(gè)(gè)人就是這樣,認(rèn)(rèn)定的事情一定要做,即使是一丟丟小事,其他人的意見(jiàn)也聽(tīng)不進(jìn)(jìn)去。

  看著池田一邊舔著蘋果糖一邊向這里走來(lái),野田再次嘆了口氣。

  “話說(shuō),這次的……”

  “煙花要開(kāi)始了。”池田完全沒(méi)聽(tīng)他在講什么,高舉著頭,望向天空。野田只得耐著性子閉嘴,和這家伙講話總有一種很不爽的感覺(jué)。

  咻!一道煙花垂直升空,在飛入云層之前炸開(kāi),發(fā)(fā)出“啪”的聲音。在天空炸開(kāi)一朵七彩的大花。其他形態(tài)(tài)各異,色彩繽紛的煙花接踵而至,綻放的煙花就像多情的流星雨淅淅瀝瀝,又似降落傘從空中降落,也如螢火蟲(chóng)般在夜空中偏偏起舞。

  “喂……”大概是受不了這種氣氛,野田努嘴叫了一聲。

  “干嘛。”池田咬下一大口糖,發(fā)(fā)出啪咔的聲音。他不滿地望向野田,好像在責(zé)(zé)怪他為什么破壞現(xiàn)(xiàn)在的氣氛。

  “不,”看著被七彩絢麗染色的池田的臉,野田居然一時(shí)(shí)間說(shuō)不出話來(lái)。不過(guò)想起要說(shuō)的事情,他還是鼓起了勇氣,“那個(gè)(gè),能說(shuō)點(diǎn)(diǎn)事情嗎?”

  “有屁快放。”池田打了個(gè)(gè)哈欠,重新把視線投向天空,意猶未盡地看著煙花。

  “其實(shí)(shí)我對(duì)(duì)你這次的計(jì)(jì)劃還不是太了解。”野田皺了皺眉,“為什么你要費(fèi)(fèi)那么大的勁弄出了一艘不會(huì)(huì)被地球指揮臺(tái)(tái)定位的飛船,而且無(wú)線電也是假的。你如果真是為了殺掉那幾個(gè)(gè)研究員的話,大可不必這么麻煩。”

  “果然你還是沒(méi)懂啊。”池田轉(zhuǎn)(zhuǎn)過(guò)身,背靠在欄桿上,把最后的蘋果糖心碎片咬在嘴里,“我從一開(kāi)始就沒(méi)打算讓‘回歸者’回歸,所有的所有,包括那幾個(gè)(gè)大學(xué)(xué)生,也只是我的計(jì)(jì)劃的一個(gè)(gè)幌子而已。”

  “幌子?”野田生硬地重復(fù)(fù)了一遍,顯然沒(méi)有理解這個(gè)(gè)詞的意思。

  “天鷹座從一開(kāi)始就沒(méi)發(fā)(fā)現(xiàn)(xiàn)所謂的生命體,那就是一個(gè)(gè)借口。但是我們?cè)諤禚椬澆鼨z測(cè)到了一種輻射性極強(qiáng)(qiáng)的射線,我們把它叫做‘伽馬’。”

  “伽馬?”

  “沒(méi)錯(cuò)(cuò)。這種射線帶著一種人類認(rèn)(rèn)知之外的物質(zhì)(zhì),能對(duì)(duì)活動(dòng)(dòng)的生物進(jìn)(jìn)行‘重塑化’。當(dāng)(dāng)然,也有更學(xué)(xué)術(shù)(shù)的說(shuō)法,不過(guò)我個(gè)(gè)人更傾向于這種說(shuō)法。被重塑過(guò)后的生物能在一定范圍內(nèi)(nèi)發(fā)(fā)生變異,當(dāng)(dāng)然啦,這種變異具體是哪種形式我們也不知道。沒(méi)準(zhǔn)(zhǔn)會(huì)(huì)變成蜘蛛俠那樣也說(shuō)不定呢?”池田笑了起來(lái),接著道:

  “實(shí)(shí)驗(yàn)(yàn)只針對(duì)(duì)于一個(gè)(gè)目標(biāo)(biāo)怎么行,于是,我就吩咐你把那些‘補(bǔ)(bǔ)品’也一起帶上去咯。飛船上有我特質(zhì)(zhì)的監(jiān)(jiān)視器,如果我想的話,我大可以在自家床上看這類似于大片的真實(shí)(shí)紀(jì)(jì)錄片,不覺(jué)得很棒嗎?”

  “你的意思是,就算送上去的不是各個(gè)(gè)學(xué)(xué)院的生物專業(yè)(yè)在讀博士,只要是個(gè)(gè)人,就不會(huì)(huì)影響計(jì)(jì)劃。”

  “就是這個(gè)(gè)意思。”在得到他的肯定之后,野田竟莫名的感覺(jué)有些不寒而栗,眼前的這個(gè)(gè)看似手無(wú)縛雞之力的男子,竟然能夠單用腦子就策劃到這個(gè)(gè)地步。

  “野田--”池田拉長(zhǎng)聲音把吃剩的棒子在發(fā)(fā)呆的野田次郎面前晃了一下,“有沒(méi)有在聽(tīng)啊。”

  “是!”野田突然警覺(jué),習(xí)(xí)慣性的立正大聲道。

  “不要那么拘束也不要緊。”池田笑了一下,臉色重歸嚴(yán)(yán)肅,“發(fā)(fā)射臺(tái)(tái)的那幫家伙大概還以為是自己的計(jì)(jì)算出了差錯(cuò)(cuò),導(dǎo)(dǎo)致斷送了那幾個(gè)(gè)人的性命吧。不過(guò)到了現(xiàn)(xiàn)在,他們應(yīng)(yīng)該也差不多該放棄了。”

  野田沒(méi)有說(shuō)話,但是感覺(jué)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像是游蛇一樣,悄無(wú)聲息,卻又確實(shí)(shí)纏上了自己,幾乎讓他無(wú)法呼吸。

  “煙花真美啊。”解釋完之后,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他突然轉(zhuǎn)(zhuǎn)向野田,把后者嚇得一跳,不過(guò)他的下一句話卻是:

  “一會(huì)(huì)兒去吃章魚(yú)燒嗎?”

   6

  船艙里氣氛壓抑的有些詭異,大家不知道出于某種心態(tài)(tài)開(kāi)始和其他人拉開(kāi)距離,蜷縮在自己的黑色角落里。

  時(shí)(shí)間已經(jīng)(jīng)過(guò)去了五個(gè)(gè)星期。飲用水的量已經(jīng)(jīng)不夠支撐其他幾人再喝一天了,太空食物的總數(shù)(shù)也已經(jīng)(jīng)捉襟見(jiàn)肘。可以說(shuō),幾乎已經(jīng)(jīng)快要到極限了。

  五個(gè)(gè)人朝坐在不同的角落,除了兩個(gè)(gè)經(jīng)(jīng)驗(yàn)(yàn)豐富的老宇航員還維持著原來(lái)的鎮(zhèn)(zhèn)靜,其他三人幾乎已經(jīng)(jīng)到了奔潰的邊緣開(kāi)始變得自閉了。再這樣下去,難保五人不會(huì)(huì)因?yàn)榀偪穸韻鄽垰ⅰ?p>  澤倫呆滯著眼,大口一包又一包嚼著太空食品,吧唧吧唧的聲音響轉(zhuǎn)(zhuǎn)整個(gè)(gè)主艙。

  “你這個(gè)(gè)死胖子給我閉嘴!”艾麗塔幾乎是兇惡地吼了起來(lái),“都是你一個(gè)(gè)人吃掉了我們所有的食物,你和他們一樣,和那些骯臟、丑惡的科學(xué)(xué)家一樣,想要害死我們!”

  “你在說(shuō)什么?”澤倫扔掉啃到一半的巧克力棒,眼神露著兇光,像是突然化身為一匹兇狠的野狼,死死地盯著艾麗塔,“你這個(gè)(gè)賤婊子,你有種再說(shuō)一遍!”

  前澤和九條站起來(lái)勸架,那兩張長(zhǎng)時(shí)(shí)間沒(méi)有攝取蛋白質(zhì)(zhì)的面色顯得土灰。兩個(gè)(gè)人越吵越大聲,兩位上了年紀(jì)(jì)的前輩根本壓制不住。

  “補(bǔ)(bǔ)品。”嘉德利突然嘶呀地吐出兩個(gè)(gè)字。打鬧的四人突然靜下來(lái)了,呆呆的看著他。

  “他說(shuō)過(guò)有補(bǔ)(bǔ)品,只要能找到補(bǔ)(bǔ)品,我們省著點(diǎn)(diǎn)吃,起碼還可以撐一周。”嘉德利坐在椅子上,抬起頭。那雙憔悴的眼眶顯得愈來(lái)愈低沉。

  還可以再撐一周……

  大家像是燃起了希望,卻又突然感覺(jué)像是無(wú)法燎原的星星之火。可以再撐一周,那一周過(guò)后呢?等死嗎?

  澤倫突然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地上,“沒(méi)用的,能找的地方我全部都找過(guò)了,除了那些食物,根本就沒(méi)有他所謂的補(bǔ)(bǔ)品。我們被騙了。”

  “不,真的是這樣嗎?”嘉德利臆想癥一樣的搖了搖頭,“你們確定什么地方都找過(guò)了嗎?不不不,你們肯定沒(méi)有……你們不可能找過(guò)所有的房間。”

  說(shuō)著,他像是一個(gè)(gè)剛剛被上了發(fā)(fā)條的機(jī)(jī)器人,把頭僵硬地向右邊旋轉(zhuǎn)(zhuǎn)了一百八十度,把眼珠子定格在一個(gè)(gè)地方。眾人隨著他的視線轉(zhuǎn)(zhuǎn)了過(guò)去,那是一間在走廊盡頭的房間。

  那扇門不允許被打開(kāi)。還記得第一次來(lái)得時(shí)(shí)候,野田曾經(jīng)(jīng)說(shuō)過(guò)這么一句話。

  大家睜著喪尸般無(wú)神的瞳孔,盯著那扇門。那是一扇質(zhì)(zhì)地考究的鋁合金鐵門,鐵門的邊框被死死地焊牢。大門高達(dá)(dá)兩米,整個(gè)(gè)面門卻沒(méi)有一個(gè)(gè)把手,一點(diǎn)(diǎn)起折紋痕,光滑的像是一面鏡子。

  澤倫突然暴起,眼神閃著精光,像是一只獅子一樣向著鐵門撲過(guò)去。這扇門讓人感到詭異,卻又不起眼的可怕,在過(guò)去的幾個(gè)(gè)星期里居然沒(méi)有一個(gè)(gè)人意

  識(shí)(shí)到這扇門出現(xiàn)(xiàn)在這里的不協(xié)(xié)調(diào)(diào)感和違和感。

  “澤倫!”嘉德利大喊一聲,想要抓住他,可是沒(méi)抓住,他的速度太快了,他差點(diǎn)(diǎn)被他帶的滾到地上。

  轟!澤倫像是一枚高速飛行的炮彈,轟擊在鐵門上,發(fā)(fā)出一聲巨響,鐵門硬生生被撞出一個(gè)(gè)人形印記。

  他好像還沒(méi)發(fā)(fā)泄完,又是一拳砸在門板上。指骨和門面一起凹了進(jìn)(jìn)去,發(fā)(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可是他就像失去痛覺(jué)一樣,右臂已經(jīng)(jīng)骨折變形,他還是機(jī)(jī)械性的重復(fù)(fù)著這個(gè)(gè)動(dòng)(dòng)作。

  “澤倫!”這次是那兩個(gè)(gè)老宇航員瞪目喊叫。他們想要沖過(guò)去阻止?jié)蓚愡@種類似自殘的行為,可是卻被兩股不可抗力絆倒在地。兩個(gè)(gè)老宇航員不可置信的轉(zhuǎn)(zhuǎn)過(guò)頭,嘉德利和艾麗塔同時(shí)(shí)扯住了他們的腿,他們看著砸門的澤倫,眼神幾近狂熱。

  碰!鐵門發(fā)(fā)出一聲哀嚎,千瘡百孔地向后倒去。澤倫的手臂以一個(gè)(gè)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整只手都灘著血,可是他的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冷笑。

  嘉德利和艾麗塔同時(shí)(shí)放下了他們抓著的腿,向著門內(nèi)(nèi)踉踉蹌蹌地狂奔而去,澤倫捂著手臂,面目因?yàn)樘弁達(dá)@得有些猙獰,他緊隨其后。

  飛船的密室被完全展示出來(lái)。

  碩大的密室……分布著無(wú)數(shù)(shù)大大小小的監(jiān)(jiān)牢。三四平方米的牢房里,居然關(guān)(guān)押著一只只墨綠色的螳螂。每間牢房的左下角都放著足量的食物和水,足夠這些昆蟲(chóng)生存。

  對(duì)(duì)于螳螂來(lái)說(shuō),一間牢房幾乎就是一個(gè)(gè)世界。它們大部分看上去都蔫蔫的。

  “不會(huì)(huì)吧,在開(kāi)什么玩笑!”澤倫跪倒在地,巨大的震驚和落差讓他有些反應(yīng)(yīng)不過(guò)來(lái)。他突然撲倒在地,大聲哭了起來(lái)。

  嘉德利像是傻了。腿腳不聽(tīng)使喚地開(kāi)始往前走,整間牢房大得離譜,比外面所有房間加起來(lái)的總和的一倍還要大。

  他失魂一般的向前,牢房所看押的動(dòng)(dòng)物開(kāi)始改變。他看到了蜘蛛、一只手掌大小的猴子、蛇……

  這里是一個(gè)(gè)巨大的動(dòng)(dòng)物養(yǎng)(yǎng)殖場(chǎng),大大小小的糞便充斥著整個(gè)(gè)房間,幾乎讓人窒息。

  突然,他發(fā)(fā)現(xiàn)(xiàn)面前的景色突然亮了起來(lái),他愣了好一會(huì)(huì)兒,才意識(shí)(shí)到亮光是從背后傳來(lái)的。他緩緩轉(zhuǎn)(zhuǎn)過(guò)頭,看到了地獄一般的景象。

  整艘飛船全被白光籠罩,白光透過(guò)納米材料制成的窗戶透射進(jìn)(jìn)來(lái),白得發(fā)(fā)黑。

  嘉德利想說(shuō)話,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發(fā)(fā)不出聲音。他看到門口的老宇航員身體在發(fā)(fā)生著變化,他們的身體開(kāi)始不可思議的腫脹,像是一個(gè)(gè)白色的皮球。他們開(kāi)始恐懼、開(kāi)始驚慌,他們想要把這一切都甩掉,可是身體越腫越大,像是有無(wú)數(shù)(shù)蛆蟲(chóng)想要破皮而出。

  他們害怕的吶喊,可是卻和嘉德利一樣發(fā)(fā)不出聲音。

  嘉德利瞥到不遠(yuǎn)(yuǎn)處的澤倫和艾麗塔也在發(fā)(fā)生著同樣的變化。他的視線越來(lái)越高,他微微低頭,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的身體也在腫脹,他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知覺(jué)了。在這道詭異的白光下,他的身體正一步一步走向蛻變。

  意識(shí)(shí)漸漸散去……

  在他失去意識(shí)(shí)前,他看到了監(jiān)(jiān)牢里的螳螂也開(kāi)始變化。它們的身體急劇膨脹,皮膚呈現(xiàn)(xiàn)一種淡紅色厚盔甲一般的鱗片。它的雙鐮開(kāi)始變得猶如鐮刀一樣彎曲尖利,一雙豎瞳呈現(xiàn)(xiàn)詭異的墨綠色。

  它們的巨鐮擊打著監(jiān)(jiān)牢,發(fā)(fā)出鏘鏘鏘的聲音,它們的身體幾乎擠滿了整個(gè)(gè)牢房,發(fā)(fā)出“咿滋咿滋”的詭異叫聲。

  看著巨大的監(jiān)(jiān)牢,嘉德利好像突然懂了,他從一開(kāi)始就被卷入了一個(gè)(gè)死胡同里。這里根本就沒(méi)有什么生命跡象,也不需要什么頂級(jí)(jí)在讀生物學(xué)(xué)博士。需要的只是幾條人命,愚蠢的飛上太空去做世界上最殘忍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

  嘉德利突然大笑起來(lái)。他的身體伸出無(wú)數(shù)(shù)白色的神經(jīng)(jīng)狀的物體,向著飛船四壁衍生過(guò)去,緊緊貼住,像是爬山虎一樣蔓延。

  “野田次郎!”他的面目突然變得如地獄惡鬼一樣恐怖,人性最丑陋的一幕在此刻顯得淋漓盡致。他嘶吼、吶喊,幾近瘋狂。他的身體突然爆炸,綠色的鮮血四處溢濺,可是他的仇恨沒(méi)有死去。

  “我一定要?dú)⒘四悖 ?p>   7

  “我的故事說(shuō)完了。”人臉的聲音戛然而止,遍布白色絲狀物的飛船主室再一次陷入沉靜。

  王鈺盯著他,這個(gè)(gè)故事再次刷新了他的世界觀,按照他的說(shuō)法,那這場(chǎng)戰(zhàn)(zhàn)爭(zhēng)的始作俑者,也就是王鈺面前的這張人臉,曾經(jīng)(jīng)的嘉德利學(xué)(xué)者,也只是個(gè)(gè)受害者而已。

  “你的同伴們呢?”良久,王鈺開(kāi)口道。

  “很遺憾,我不知道。”人臉重重地嘆了口氣,“我醒來(lái)的時(shí)(shí)候,就已經(jīng)(jīng)是這個(gè)(gè)樣子了。他們也許已經(jīng)(jīng)化為這些白色經(jīng)(jīng)絡(luò)(luò)的一條了吧。”

  “那你為什么活下來(lái)了?”

  “我不知道。”

  話題再次終結(jié)(jié)。

  “陳菲菲之前和我說(shuō)過(guò)一件事,我本來(lái)覺(jué)得好奇,但是突然發(fā)(fā)現(xiàn)(xiàn),那是你干得把戲吧?”王鈺突然說(shuō)道,“那次文明談判,我本來(lái)還很好奇為什么一只金龜子居然會(huì)(huì)寫英文,其實(shí)(shí)是你在背后搞鬼吧。”

  “沒(méi)錯(cuò)(cuò)。”人臉回答的很干脆,“我身上的神經(jīng)(jīng)脈絡(luò)(lu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這些生物。非要說(shuō)得話,就像是操控木偶一樣。”

  “最后一個(gè)(gè)問(wèn)題。”王鈺長(zhǎng)出一口氣,忍住身體上的痛覺(jué),“你的飛船就算很大,也不可能達(dá)(dá)到現(xiàn)(xiàn)在這種如此夸張的程度,你現(xiàn)(xiàn)在的這艘‘回歸者1號(hào)(hào)’幾乎籠蓋了整個(gè)(gè)上海。”

  “籠蓋了上海嗎……”人臉露出向往的表情,“我倒是很喜歡這個(gè)(gè)城市啊。”

  “請(qǐng)(qǐng)回答我的問(wèn)題。”王鈺生硬地咬字道。

  “我不知道。”人臉實(shí)(shí)話實(shí)(shí)說(shuō),“在那道白光籠罩下,飛船的磁場(chǎng)開(kāi)始變得異常強(qiáng)(qiáng)大的,幾乎所有物質(zhì)(zhì)在接近這艘飛船的時(shí)(shí)候都會(huì)(huì)被磁化,從而粘貼在這艘飛船上。所以一路上回歸者號(hào)(hào)本體吸附了不少太空垃圾,才變成了現(xiàn)(xiàn)在的樣子。”

  “你說(shuō)得那個(gè)(gè)野田次郎大佐我也曾見(jiàn)過(guò)。”王鈺想起了在最后議會(huì)(huì)上那個(gè)(gè)完全看不起自己的魁梧怪物,“那確實(shí)(shí)是個(gè)(gè)性格惡劣的家伙。”

  “大佐……嗎?這家伙果然沒(méi)死啊。”人臉長(zhǎng)嘆一聲,“而且聽(tīng)你的口氣,他還當(dāng)(dāng)上大佐了。”

  “想復(fù)(fù)仇嗎?”王鈺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前靠一步,每挪動(dòng)(dòng)他的身體一下他都痛得幾近昏闕,可是他還是挺過(guò)來(lái)了,直逼著人臉。

  “曾經(jīng)(jīng)比誰(shuí)都想啊,因?yàn)檳且彩侵撾一釹氯サ奈ㄒ粍?dòng)力了。”人臉惆悵道,“可是如今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身體終究也支撐不了多久了。所有的經(jīng)(jīng)過(guò)輻射的‘外星生物’也已經(jīng)(jīng)沒(méi)有了。到了現(xiàn)(xiàn)在,即使是想,又能怎么樣呢?”

  “人類啊,你能真誠(chéng)的回答我一個(gè)(gè)問(wèn)題嗎?”人臉變了口氣,像是一個(gè)(gè)枯槁的老人,眼神低垂,整個(gè)(gè)人像是無(wú)法訴說(shuō)悲傷:

  “人類啊,你知道究竟何為正義嗎?我什么都沒(méi)有做錯(cuò)(cuò),僅僅只是為了學(xué)(xué)術(shù)(shù)研究被騙登上這艘飛船,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樣對(duì)(duì)我!僅僅只是為了一次駭人聽(tīng)聞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嗎!你們自己披上正義的披風(fēng)(fēng),加上學(xué)(xué)術(shù)(shù)的冠冕,全都是為了滿足你們內(nèi)(nèi)心扭曲的欲望罷了。你們說(shuō)我是外星人,殺人狂,是惡魔,你們就沒(méi)考慮過(guò)你們做的究竟和我有什么區(qū)(qū)別嗎?

  我就是該死的,因?yàn)槲覛⒘巳恕6銈兡兀繉?duì)我做了什么?對(duì)(duì)外宣稱失蹤,為學(xué)(xué)術(shù)(shù)做出犧牲?你們只不過(guò)是為了殺掉我們而披上富麗堂皇的外衣,使你們所做的一切看起來(lái)堂而皇之罷了!

  在你們眼里,我到底算什么?這個(gè)(gè)問(wèn)題我不止一次問(wèn)過(guò)我自己,既然你們把我們的性命視若螻蟻,那不妨也讓我讓你們嘗嘗死亡被人拿捏在手里一文不值的滋味。我就是因?yàn)檫@個(gè)(gè)才回來(lái)的!喂,人類,我問(wèn)你!我究竟哪里有錯(cuò)(cuò),到底什么才是正義!”

  人臉越說(shuō)越激動(dòng)(dòng),甚至大吼了起來(lái)。聲音透露著悲憤、凄慘和無(wú)奈。

  “別說(shuō)了……”王鈺輕音出聲,他的聲音像是牙齒打磨出來(lái)的。黑發(fā)(fā)擋住了他的雙眼,看不清他的憤怒。

  “我到底哪里有錯(cuò)(cuò)!我究竟哪里有錯(cuò)(cuò)!”人臉狂吼狂叫,早已退化的聲帶在巨大的壓力下發(fā)(fā)出了鼓風(fēng)(fēng)機(jī)(jī)般的嘶啞聲。

  “所以我就叫你,”王鈺向前一步,身體咔咔作響,說(shuō)明他此刻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是他的腳步?jīng)]有半點(diǎn)(diǎn)停留。他強(qiáng)(qiáng)撐著直起身體,幾乎和人臉面對(duì)(duì)面了。他用十倍于人臉的嗓門大吼:

  “就叫你閉嘴了!”

  轟!人臉感覺(jué)自己的臉不由自主地向右轉(zhuǎn)(zhuǎn)去,本就岌岌可危的面部肌肉幾乎在這個(gè)(gè)作用力下被撕碎。它過(guò)了好久才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它的臉上挨了一拳。

  誰(shuí)也不知道幾近分崩離析的身體是怎么支撐王鈺打出如此有力的一拳。

  “不要在我面前啰里啰嗦個(gè)(gè)不停,我根本就不想聽(tīng)你講你到底有多慘,也不要問(wèn)我什么是正義!這種事情誰(shuí)知道啊!我本來(lái)就不是什么正義的好人啊!”王鈺大吼著,眼睛幾乎在冒火,他右手用力一揮,又是一拳用力砸在人臉的頭上。

  “我不想和你討論正義的話題,既然你崇尚正義,那就把老子當(dāng)(dāng)做正義的對(duì)(duì)立面吧。把老子當(dāng)(dāng)做是世界上最惡的惡人,老子卑鄙、惡劣、狡猾、奸詐、無(wú)惡不作!這樣我做出這樣的事,你就不會(huì)(huì)感到驚訝了吧!”

  一記毫不花哨的直拳,揍在了人臉臉上。隨著頭骨破碎的還有王鈺手骨徹底斷裂的聲音。暗紅色的鮮血四處溢散,噴濺到地上,發(fā)(fā)出“嘶嘶嘶”的聲音。

  王鈺跪倒在地,幾乎虛脫。人臉被揍得鼻青臉腫,也已經(jīng)(jīng)生死未卜。

  “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啊。”王鈺抽了抽鼻子,突然像個(gè)(gè)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lái),“就算有你說(shuō)得壞人,可是大部分人都很好啊。即使會(huì)(huì)在你身邊吵吵鬧鬧,真的遇到危險(xiǎn)(xiǎn)的時(shí)(shí)候也會(huì)(huì)像個(gè)(gè)英雄一樣擋在你面前,說(shuō)一些帥氣的話啊。就算喜歡哪個(gè)(gè)女生,再累都會(huì)(huì)拼命做你的僚機(jī)(jī)。大家都喜歡就這么一直開(kāi)心的活下去啊,大家都不希望有戰(zhàn)(zhàn)爭(zhēng)啊。”

  王鈺雙手繞著膝蓋,把頭埋在膝蓋上。他突然想起這個(gè)(gè)動(dòng)(dòng)作了,尚語(yǔ)也曾做過(guò)這個(gè)(gè)動(dòng)(dòng)作。他現(xiàn)(xiàn)在好像稍微有點(diǎn)(diǎn)懂了,這個(gè)(gè)動(dòng)(dòng)作是人在極度悲傷時(shí)(shí)想要封閉一切的時(shí)(shí)候才會(huì)(huì)做的。

  “這個(gè)(gè)世界就是因?yàn)檫@樣才好啊,可是你卻因?yàn)樽約旱倪^(guò)去想要?dú)У簦揖褪強(qiáng)床粦T……這樣的你啊!”王鈺抬起頭,浸滿淚水的眼神第一次有些迷離,“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我知道你有你的過(guò)去……”他微微顫顫地抬起另一只手,那把只有一發(fā)(fā)子彈的格洛克手槍頂住了人臉的腦袋,精準(zhǔn)(zhǔn)地停在了眉心處。

  “可是你毀掉了我的一切啊。不論是友情、愛(ài)情、還是人生。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樣暢談夢(mèng)想了啊,能一起掏心肝的伙伴也不在了啊,還有那個(gè)(gè)人……再也說(shuō)不了我愛(ài)你了啊,我承受的痛苦又怎么會(huì)(huì)在你之下啊!”

  人臉驚愕地看著王鈺,想要說(shuō)話,卻又如鯁在喉。

  “我不能站在你的立場(chǎng)上,因?yàn)閾Q做是我,也許會(huì)(huì)做出同樣的選擇。但是我也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chǎng)上。所以這次的我不代表國(guó)家,也不代表世界,你只要把我當(dāng)(dāng)做世界上最壞的一個(gè)(gè)殺人犯就好。”

  王鈺漸漸沒(méi)了力氣,聲音越來(lái)越低,像是夢(mèng)囈一般。

  “這就是……正義嗎?”人臉的聲音沒(méi)有絲毫畏懼,只是在渴求著某個(gè)(gè)答案。

  “不。這只是一個(gè)(gè)罪大惡極的人的一個(gè)(gè)自私的答案。”

  槍響了,仿佛一道驚雷從天邊劃過(guò),以摧枯拉朽般的攻勢(shì)整個(gè)(gè)摧毀了人臉的額前葉。人臉的腦袋在一瞬間被炸開(kāi),散開(kāi)的血霧猶如零落的雪花,悄聲且無(wú)息。這個(gè)(gè)帶著些許孤獨(dú)(dú)的悲哀的人頭隨著槍響徹底垂下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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