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九……我會做給你看的。”

　　“……”我看著咬牙切齒的陳，看著她拼盡全力，忍住傷痛的樣子，內心深處不由得一陣絞痛，“陳……”

　　“做給我看？”同樣遍體鱗傷的九突然間來了興趣，“給我看什么？”

　　“總有一天……你和楓老的理想會實現的!”龍女仰起頭，目光炯炯地注視著面無表情的九督察，仿佛是在向她的敵人——向九的敵人公然宣戰道，“龍門近衛局，不再會是政客們手中的棋子!就像龍門能夠接受感染者一樣!龍門不僅屬于他們……也屬于我們!哪怕是感染者，就不能為這座城市盡力了嗎？這座城市就不能保護他們了嗎？”

　　“不能。”九的回答一如既往，冰冷得令人害怕。

　　陳:“不，我們是一樣的，只要我們都是感染者，我們就會被一視同仁，這是你說的。”

　　“那我改一下說辭，魏彥吾把你當個寶，你只是溫室里的花朵，和龍門其他人過的不是同一種生活。”

　　有句話說得好，真實傷害是這個世界上最真實的傷害。

　　九的有意激將對陳所造成的刺激，可謂是立竿見影。

　　陳:“你……”

　　“我不否定你的付出和努力，陳，這是最后的關頭了，所以，我才會這樣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近衛局警員，但我必須提醒你，你和他們不一樣。”

　　“不，我不是因為這重身份才在近衛局工作的……至少不僅僅只有這層理由，九，我和你一樣，我是近衛局的一份子，我是龍門的一份子!”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腹部那不斷撕裂開來的傷口所帶來的陣陣劇痛，依舊歇斯底里地朝九辯解著，“我們為它付出了汗水和鮮血，那些長眠在烈士陵園里的前輩們也同樣奉獻了自己寶貴的一生，在未來……哪怕在未來，我們的犧牲和努力也無法滿足苛刻的龍門時局，但它最后肯定會接受的。”

　　講到這里，滾熱的烈焰仿佛也同樣在陳暉潔的赤色瞳孔中熊熊燃燒，在蛇女和龍女的兩眼中交相呼應。

　　這已經不僅僅只是單純的權職交接了。

　　新一代的近衛局督察扛起了前輩們用鮮血染紅的理想之旗，義無反顧地向荊棘遍布的未來走去。

　　“它會的，它一直在進步……”陳自言自語道，“九，就算我們都被感染了，我們卻依然還屬于龍門。”

　　陳:“龍門是所有人的城市，龍門應當如此，如果不是，那就讓它是，我們難道看到的還不夠多嗎？那些為了近衛局的獨立自由以及龍門的長治久安而舍生忘死的近衛局警員還少嗎！？”

　　九:“……”

　　老督察的臉上，多出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欣慰的微笑。

　　十年了。

　　蛇女坐在這個令她寢食難安的位置上，整整十年了。

　　這十年里，從沒有哪一個瞬間能令自己如此心曠神怡過。

　　她只是微笑著望向“她”，看見的，仿佛全是自己十幾年前的身影。

　　“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那你就做給我看，證明給我看。”蛇女不再刁難新一任的近衛局督察，她知道，早在陳說出‘我會做給你看’時，近衛局便已后繼有人，“你想證明我們屬于這座城市，想證明近衛局的獨立自由終將實現，那你就去做吧。”

　　陳:“我會的，我一定會。”

　　九:“……動作最好快一點，別讓我等著等著就死了。”

　　“——我會的。”陳繼續重復著和方才一樣的說辭。

　　這樣新老交接的場景真是令人感慨萬千，起碼對于九督察來說，自己這三年以來，付諸在陳暉潔身上的所有心血終究得到了回報。

　　而現在，她要做的，只是卸下身上的擔子，變成一個“隱形守護者”，暗中協助陳警司接下來的工作。

　　但可惜，好景不長。

　　“滴——”

　　陰影中的一聲低鳴，讓蛇女本來還算平靜的內心突然懸在了半空之中。

　　九的雙瞳一陣縮緊，她不由自主地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在廉政公署大樓第十層僅剩的幾根承重柱上，微弱的紅光一閃一閃，若隱若現。

　　而在這些紅光最后一次閃起之時，震耳欲聾的爆炸，掀起滾滾熱浪，迎面朝九一行人撲來，并最終吞沒了三人所處的地方。

　　“轟——”

　　隱藏在暗處的炸彈轟然爆發，而這一次，不僅僅只有第十層，九層、八層、七層……每一層樓體都在同一時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剎那間，整棟廉政公署大廈宛若中世紀用以處死異教徒的十字架，熊熊燃燒的火光甚至照亮了龍門的暗淡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