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時間回到安歧一行人進入地下室的半個小時后。

　　“時間快到了……”不知所措的詩懷雅站在同樣沉默不語的繪繪子一旁，束手無策地望著足有七層樓高的大樓廢墟。

　　七層樓……

　　借助著風勢，參差不齊的火苗便在這陰云籠罩下的廢墟深處燒得愈發旺盛。斷裂下來的大小鋼筋如同從墳墓里爬出來的腐爛喪尸，張牙舞爪著將它們的殘缺肢體伸出地面。

　　“……唔”繪繪子使勁兒地搖搖頭，強迫著自己不再去多想，當然，就目前龍門的局勢來看，陳老爺也不會再給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多思考一秒的時間。

　　一切都如雪雉所說的那樣，無論是深埋在廢墟之中的九一行人，還是已經出發了的第一批搶險部隊，他們所要面臨的敵人，有且只有一個——時間。

　　少思考一秒鐘，龍門和九，就多了一份存活下去的希望。

　　“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詩懷雅小姐。”繪繪子神色緊張地望著一旁的金發菲林，“按照安歧老師的指示，是不是應該……”

　　“不……我說服不了我自己，這……不應該啊。”詩懷雅眉頭緊鎖地望著從廢墟之中騰空而起的灰色濃煙，“按照安歧夏樹的性子，如果任務失敗，她們肯定會竭盡所能地通過一切可用的渠道，將這一消息傳達給我們，但是……到現在為止，她們還是音訊全無……”

　　“我也很迷惑，但是，這確實又是老師安排過的事……時間超過半個小時，就安排第二批警員下水……”

　　“但如果我們抽調了有限的警力去幫助安歧他們，那九還有陳……他們的性命就……”詩懷雅苦澀地閉上雙眸，像是在感受由大風帶來的滾滾熱浪，隨后，她又堅定地睜開兩眼，翠綠色的眼珠里，仿佛閃耀著火一般的光芒，“繪繪子……我們……相信安歧她們一把！再給水下的弟兄們一些時間，就算我們現在讓預備隊下水，這也無異于讓他們送死。相信他們吧……相信他們……”

　　詩懷雅意志堅定地重復著這四個大字，渾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要知道，在倫蒂尼姆地鐵爆炸案中，她的反應都沒有如此慌張失神過。可這次，說真的……用她平常戲謔他國政務時的所話過的話來說——“大的要來了”。

　　“那么……先這么決定吧。”繪繪子應和道。

　　“應急管理部門的挖掘機械，什么時候能到？”

　　“已經有部分機器在正常運轉了，首先抵達現場的十五臺大型挖掘機械正在從五個不同的方向持續作業，但是……”

　　“是效率的問題，對吧。”

　　“……”詩懷雅搶在繪繪子之前，便將問題全盤拖出，“土木工程的相關專家剛剛向我提供了他們預測的全部數據，如果將所有的機械和救災人員全部投入到廢墟的清理工作中的話，我們最少也需要三個晝夜來完成……這已經是他們設想過的最為理想的情況了。”

　　“……”繪繪子默不作聲，內心深處卻不知道正想些什么。

　　“三個晝夜……”薩卡茲重復著這四個大字，時間仿佛又回到了幾年以前。而那個名為“烏薩斯內衛”的夢魘，正是環繞在她夢境之中的，揮之不去的可怕陰影。

　　亂七八糟的回憶涌入腦海，熟悉的血腥味道在喉舌之間蕩漾開來。

　　“我是不是又壞又蠢？”繪繪子捫心自問道，“在圣伊麗莎白，還有肖申克監獄……我所干的那些事情……不是傷害，便是索取。”

　　“繪繪子？”詩懷雅望著一臉茫然的繪繪子。

　　可惜，沉溺于回憶中的繪繪子并沒有理睬同事的呼喚。

　　“是血……為什么會有血的味道……”薩卡茲盡其所能地想要忘掉嘴中那回味無窮的腥澀氣味，可無論怎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仍舊無法從這個怪圈中逃離出來。

　　先是維多利亞修女學院的無理虐待。

　　又是圣伊麗莎白上的血腥屠戮。

　　再是肖申克監獄中的九死一生。

　　而最后的最后，那個在她命將休矣時，拯救她于萬劫不復之中的學長，也將葬身禍害之中。

　　她已經歷了她這個年齡，所無法經受之痛。可為何……在這生死兩茫的時刻，自己嘴巴里徘徊著的，仍然只有血的味道。

　　等等……

　　這股熟悉的滋味……是血？

　　是……學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