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送來戰(zhàn)(zhàn)報(bào)，對上邱融很難打贏，尤其統(tǒng)(tǒng)帥是一位……

　　那位守城敗將……

　　軍中還有不服他的人，幸而龍興將軍坐鎮(zhèn)(zhèn)，不服是不服，執(zhí)(zhí)行的時(shí)候，依舊按計(jì)劃行事，只是——

　　“邱融用兵老辣，明叛后連兒孫的死活也不在乎，看來人已經(jīng)(jīng)瘋得差不多了。”叢玉沉聲說起，這接二連三的密報(bào)叫他越發(fā)(fā)頭痛。

　　閆亓倒是不為所動(dòng)：“天若欲其亡，必先令其狂。雖說那征討西北的大軍一直在補(bǔ)充人數(shù)(shù)，卻都是雜牌軍，新入伍的，沒有戰(zhàn)(zhàn)斗的經(jīng)(jīng)驗(yàn)……不過明王殿下如今還不至于抗不下來，再等一等。”

　　“等什么？”太子殿下問他。

　　閆亓一觀眾人，唯有北旗老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龔榅臉上云淡風(fēng)輕，聽他此時(shí)開口：“諸位不必緊張至此，明王殿下遭奸人算計(jì)，珠玉蒙塵。若要論起兵者一道，此子定將遠(yuǎn)勝于藍(lán)。”

　　老明王一生戰(zhàn)(zhàn)績彪炳，怎料最后一戰(zhàn)(zhàn)只得地利，埋骨大漠。還是少年的康安膽魄驚人，單槍匹馬獨(dú)守戈壁，好在龍泉軍上下齊心，誓死護(hù)主，才及時(shí)趕到，以少對多，退敵三百里，等來了白閬關(guān)(guān)邱琳帶來的援軍，撿回了瀕死垂危的康安。

　　太子沒有想到，這閱人無數(shù)(shù)的老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居然對康安有如此高的評(píng)價(jià)，他這個(gè)皇兄倒像是不夠負(fù)責(zé)了。

　　閆亓對龔榅的理解很贊同：“當(dāng)年從戈壁中撿回一條命，明王殿下的直覺越發(fā)(fā)敏銳。這五年他暗中調(diào)(diào)查了不少地方，諸多條件的矛頭都有一個(gè)重復(fù)的指向，那便是從來把他護(hù)在掌心的外家——邱府。”

　　太子皺眉回想，康安得知自己要尋找母后與康懷遇害的真相，便收了那一身可怕的瘋狂，冷靜地拋出來幾個(gè)關(guān)(guān)鍵的信息，例如西北的難民在途中有被針對性的加以殘害，一部分警覺的世家大族只好分開兩路，一路向西，一路向南。

　　他問康安，這與母后和康懷有何干系？

　　康安當(dāng)時(shí)說的是：“皇后娘娘在十年前，回過一次邱家，無意中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自己表兄與渠韃的密謀，卻只能管中窺豹，得見一斑。她自小才情出眾，能過目不忘，回宮后將所見信函默寫于紙上，前后審視，只能嘆邱融行事縝密，雖百密一疏，也叫她難以下手。直到邱融對她起疑，欲借魏貴妃的手筆暗害于她，怎料多次讓康懷撞破，悄無聲息地化解。”

　　此后，又有名號(hào)“染公”之人遞上有關(guān)(guān)康懷的消息，全記錄在冊，上有康懷私印。康安翻閱后，轉(zhuǎn)(zhuǎn)述給太子：康懷想知道是誰妄圖一箭雙雕，在給皇后娘娘請安后留下來，三言兩語，使得當(dāng)時(shí)已經(jīng)(jīng)快要扛不下去的皇后全盤托出。

　　康懷還是少年人，有著少年人才有的被輕視、忽視的優(yōu)(yōu)勢，可皇后被他救下數(shù)(shù)次，不覺得這位四皇子同他表面那般天真稚嫩。也因此，康懷調(diào)(diào)查邱融，調(diào)(diào)查西旗比起皇后要順利許多。為了得到更多的情報(bào)，他開始請求參政，皇帝喜歡他的聰明機(jī)靈，愿意自己的孩子們有這樣的競爭，便由他去鍛煉。

　　意外之下，康懷遇到了染公。

　　叢玉十年前還是西塔一名不得志、被排擠的小人物，初出茅廬，因?yàn)楸臼虏诲e(cuò)，倍受排擠，他負(fù)氣離開西塔，自請京外任務(wù)，不愿再為了升職而努力攀爬。

　　好巧不巧，大旱那一年，他領(lǐng)(lǐng)到的任務(wù)就是監(jiān)(jiān)視那一群來自西北的流民，和他一起出任務(wù)的搭檔，正是被奸細(xì)趕下馬的閆亓。

　　“當(dāng)年朝廷還在為了是否開城接收難民而爭吵，”叢玉回憶道，“西旗與南旗站在了反對的一方，我們無法越級(jí)稟報(bào)流民中的情況，邱融的人手混在里面，若是不開城門，西北的難民就能被他們?nèi)珨?shù)處理干凈，也——也不會(huì)有后來的老解了。”

　　龔榅瞇著眼睛，吸一口起：“嗯……當(dāng)年啊，似乎明王殿下也開口了。”

　　閆亓笑道：“不是開口，是直接動(dòng)手了，準(zhǔn)備好了米糧和藥材，集結(jié)(jié)親衛(wèi)(wèi)，要從城里打出去救濟(jì)難民。他因病抑郁不堪，正愁沒有發(fā)(fā)泄的地方。”

　　太子也說：“還真是，不過這事還沒有鬧起來，父皇就怕了他了，本還在猶豫抉擇，當(dāng)即下旨開城收治，把小安的情緒穩(wěn)(wěn)定下來。”

　　四人將舊事一樁樁盤了一遍，原來處處都有警示，他們每個(gè)人都只掌握了真實(shí)的一部分，又將自己的信息藏著掖著，交換出去的消息半真半假，互相猜忌之下，任由邱融發(fā)(fā)展到了如此地步。

　　實(shí)在是——

　　悔不當(dāng)初。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敵我未明，保險(xiǎn)起見，不得已而為之。”太子說罷，又想到一出，他擔(dān)心道，“康懷與琳兒青梅竹馬長大，誰親誰疏就連本宮也難下次定論……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這背后的真相？如今她和念兒到了渠韃腹地，可是——”

　　可是邱融的安排？

　　到底……真正和親的公主，到底是誰？！

　　“按明王殿下的意思，大小姐是不知情的。”叢玉捏住拳頭，但他也不確定，畢竟，凡事都會(huì)存在變數(shù)(shù)。

　　閆亓推測：“邱珞是不知情的，邱瑯是知道實(shí)情后，才被關(guān)(guān)押進(jìn)了祠堂的井里‘反省’……這樣一來，邱琳大小姐，大概也是不知情的，除非……”

　　“除非她從邱家以外的人口中，得知真相。”龔榅接著說，“若是她真的知道，康懷死于自家的手里，表姑母也是因自家人而自盡，救回來的表叔被自家人當(dāng)做擋箭牌……”

　　“難說會(huì)如何，對她的品行皆來自于道聽途說，老夫也很難下此定論。”龔榅最后搖頭，這位大小姐確實(shí)是個(gè)變數(shù)(shù)。

　　閆亓也認(rèn)同他的話：“怪我們西旗，也沒有把此人放在心上，如今想求個(gè)穩(wěn)(wěn)妥，卻也難了。”

　　叢玉目光一閃，想到一人：“或許……聞拾院會(huì)知道的多一些。”

　　聞拾院什么不知道，誰家后院起火都知道個(gè)一清二楚。

　　.

　　東宮。

　　一叢叢的翠竹挺拔屹立，刀光生出寒氣，劃過竹葉，沙沙作響。

　　皇太孫皺巴巴的小臉上寫滿疑惑，望著院中切磋的兩人，發(fā)(fā)出疑問：“六叔，不是說，這是父王替我找的老師嗎？”

　　為什么不教我呢？

　　康顧端坐在他身側(cè)(cè)，膝頭擱置了一本翻開的書：“你不是不喜歡嗎？他是啊珞帶來的，互相切磋，比較好打發(fā)(fā)時(shí)間吧！”

　　“是嗎？”小太孫摳下腦殼，他怎么看著是邱珞表哥在單方面挨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