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匪慢慢闖出了一條口子,往軍陣里殺去。這些沙匪著實兇悍,砍傷了溪谷十幾人,一群沙匪能往陣心沖的,解薔點了點,八百不到,包圍起來不容易。
此陣最外層的士兵最神勇,越往里,越擁擠,越混亂,越難施展。沙匪們看破了這一點,集合起來,從一點擊破,虎狼般往里沖去。
……
“大哥,怎么還沒到頭啊——”沙匪們說著庫可話,越發覺得不對勁,眾沙匪打殺間隙窺探兵陣,見士兵旗云呼應,來往有素,縱橫有序,心里越看越焦急。
大哥穩定心神,他丟出一個信號:“給我殺——”
“殺——”
沙匪們揮舞著刀,戰意高漲。在陣外的指揮處,那一群商人突然起身,抄刀反水,一轉身,叫嚴華帶著七名西旗禁軍用手臂上的弩箭射中了雙腿,最后一人往解薔身邊跑了兩步,痛苦地倒在地上。
“先別殺。”解薔叮囑嚴華。嚴華拍胸脯保證:“放心,弩箭上抹的藥會順著血肉流變全身,叫他身體里頭發癢,撓也撓不了。”
黑鐵的刀鞘上附著一層細沙,挑起了一人的下巴,那“商人”的眼白上半數是血絲,嘴里的唾液不由自主地淌下來。解薔問他:“邱融勾結這個,勾結那個,就是不肯自立為王,跟著這種窩囊廢,你們難道不憋屈么?”
那“商人”見身份暴露,想咬舌自盡,可身上癢得很,嘴巴合不攏,他連咬的力氣都不夠:“殺了......我們......不會......說的......”
“老子要聽你們說什么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說出來的話也不見得有什么價值。”解薔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臉,“就讓你們在這里癢死,或者在死之前,落入被我們放過的沙匪。他們知道你們這般戲耍,肯定會很用心的盡一盡這地主之誼,好好招待你們。”
白閬奸細們:......
沙匪這會兒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兒了,他們一路向里殺,也不知道殺了多遠,此時已經偏離原地很遠了,溪谷軍也就一千多人,不超過一千五,怎么會有殺不盡的疲憊感?當局者迷,又怎么全局如何。
在這古老城邦的遺址上,溪谷軍猶如流沙,不停地配合沙匪的速度由內向外涌動,又從外包合,漸漸的,最外一層的士兵成了中心,內側的士兵包圍在外面,一個對稱的陣,一個不斷移動的陣,一個內部無聲流動的陣,不停地制造出沙匪銳不可當的錯覺,不知不覺間,把這幾百沙匪蠶食殆盡。
“媽的,大哥,我們被那幾個孫子給坑了!”一個沙匪拼命往沙匪頭子身邊靠過去,胳膊上已經給劃得血肉模糊,“這些人每一個好對付的,是要關門打狗,甕中捉鱉呢!”
“你別說話——”氣死了的沙匪頭子,他后悔自己讀過點書了,在這么打下去,怕就怕真的要變那狗和王八了,他用關內官話高聲大喊,“我們認輸了——不打了——我們認輸!”
常青收旗,雙方同時停手,又聽沙匪的頭子說:“我們兄弟幾百號人,死傷近半,你們太厲害了,我們認輸!!”
常青哈哈大笑:“小小沙匪,不給點顏色看看,真當我們是擺設!”
“是他們坑害了我,”沙匪頭子指向半死不活倒了一地的白閬假冒的商人,“他們說近日路過的那支軍隊只有一千多人,是臨時湊在一起的散裝軍,不會群攻,要我們吸引你們的視線,好叫他們從內部擊破,若是成功了,他們可以讓往來商隊都得走這一條路,必須經過我庫克戈壁。”
解薔走向常青:“我們還有別的事情,不是很想在這里耽誤,還有一個半時辰,太陽就要下山了。”
那沙匪一聽,非常積極地攬下那一群累贅:“只要你們停戰,我們也不會再攻擊你們,這群腌臜就留給我們,祭奠那些死去的弟兄。”
溪谷軍輕輕松松搞定了這波一個頂倆的沙匪組織,那群白閬的人,即便僥幸逃脫,也活不到白閬了。
“王妃真厲害,不不,溪谷軍諸位都厲害——讓我想起了當年跟隨老明王的風光日子,”柴攸和宴非說,望向遠處風沙間隱約可見的熟悉的軍旗,他拉扯著大師侄的袖子,“那里那里!看!”
宴非瞇了瞇眼,望過去:“龍泉戈壁到了。”
常青異常興奮地喊:“統領!!彭虞!兄弟們——看那——”
黑色的軍旗越來越清晰,大老遠就能看清的旗幟,走近了才知道它有多高,旗面多大。一雙龍目間,豎著一把很特殊很古樸的寶劍,充當了龍目下的鼻梁,還有些許圖案以及顏色被腐蝕模糊,這面旗幟已經很舊了。
龍泉戈壁頭重腳輕的巨石聳立,和庫克戈壁全數古城遺跡不同,這里有許多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解薔眼見之處,大多是大塊大塊的陰影,投射在石壁上,被風蝕的巖石層層疊疊,越累越高,上端可成懸崖,可成連通另一端的橋梁,下端無數的洞口,這些巨石群又像是一叢接著一叢的蘑菇,頭一回站在底下,有些壓迫感。
一個風口,巫槐帶著龍泉軍出來迎接:“哈哈哈哈!原來是自己家的人!巫槐見過王妃娘娘。常青!好久不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前來迎接的龍泉軍看到常青也非常激動:“虎哥!虎哥你居然還活著嗚嗚——”
“將軍!別來無恙!兄弟們,這事我們有時間慢慢說!”常青讓大家跟著進到駐地里,有了常青這雙重身份的關鍵人,兩軍交流起來異常順利。
一群人騎著馬,慢慢往戈壁深處走去,常青閑聊時問龍泉軍的人:“為啥大家都喊我們統領喊王妃,不喊統領呢?帶路的兩位小哥也是。”
解薔含糊帶過:“……個人習慣吧,我無所謂。”
涉及到這久遠的恩怨,汪悔有些氣結,抱住雙臂,不看巫槐那邊。
一向溫和的魏建也不出聲緩解常青現在的尷尬,彭虞拍馬后退,蹭進旁邊的隊伍中,只留下一個陳值,架不住常青灼熱的求知目光,輕咳一聲,簡單地說了幾句:“這個,我們統領這婚事出了點意外,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一點意外嗎?”汪悔皺眉,“我們統領舍命救了他明王殿下,結果換來的是人家明王府的和離書!”
巫槐糾正:“沒有和離書,哪里有?王妃不是好好的嘛!”
“要不是扯上了你們王爺,我們頭兒不還好吃好喝的過日子?你們明王府就是事兒多!”別的都好說,對外同仇敵愾,對內,在頭兒們的婚事上,出現了諸多分歧。
常青三觀欲碎,拒絕接受這說法,他選擇相信明王殿下的:“我不信......明王殿下非常優秀!騎射無人能敵!”
“行了行了……”巫槐打了個圓場,剛見面就吵起來,不值當。
一聲冷笑打斷他,汪悔嘀嘀咕咕:“差點忘了,你就是喬燧人,在明王麾下當了不少年兵吧?”
常青皺眉,對他這個語氣很不滿:“我是老明王麾下的老兵了,五年前死守喬燧關門,可惜敗了,而后被西旗救了回去,入了溪谷,如何?”
汪悔扭過臉,不想同常青說話。

何妨吟笑
啊啊啊~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