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華坐在靠窗前，透過帷帽，朦朧地看見兩個熟悉的人影從街角而來。

　　“占大哥，我們定一個君子協定好不好？”

　　“你說。”

　　“你配合我解開五哥哥的心結，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占梧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你答應我的條件還少嗎？”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自己確實欠了他好多，這輩子恐怕是還不完了。她想了想，說，“這個不一樣，只要你說，我一定做到，包括跟你回姬家。”

　　占梧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說真的？”

　　夏昭華很鎮靜地點點頭，“絕無虛言。”

　　她的平靜仿佛一盆冷水澆在他頭上，激動退去后他瞬間明白了，他想帶她回姬家和她愿意跟他回姬家根本就是兩回事。他想讓她接受他，讓家人接受她，而她只是單純地去姬家做客而已。

　　“我先說我的條件，你同意了我們再談配合的事。”

　　“你說。”

　　“從此以后你不能再拒絕我光明正大地陪在你身邊，你可以不接受我，但不能連我的追求都拒絕在外。”

　　她下意識地拒絕，“我不……”

　　“你聽我說完，”占梧打斷她，“我們給彼此一個期限，兩年的時間，兩年之后，如果你依然不愛我不接受我，那么我就死心，從此以后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不再打擾你的生活。”

　　“兩年的時間太長，一年，一年之后你不能再干涉我的去留。”

　　占梧還想在時間上做爭取，但她很堅決，“如果你不同意，就當我剛才沒提過，我可以再想其他辦法。”

　　占梧除了同意還能怎么辦，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她的性子說一不二，真把她惹急了別說一年，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他需要的不是時間長短，而是機會，只要她不再排斥他，把控節奏的人一定會是他。

　　“好，一言為定。”

　　這幾年夏煜衡的勢力愈發大了，只要是相對繁華的城鎮他都鋪設了店鋪，把八成的經濟命脈掌控在手里，同時也把她的德善堂開設到更多的地方。在景川這個地方，他想找一個人是非常輕松的事情，眨眼之間就能把情報送到他眼前。

　　他信步踏進客棧，看見二樓靠窗的桌子旁邊坐著一個帶著帷帽的女子，他心下一震，赤炎說的沒錯，太像了。她的坐姿跟小玖當年一模一樣，帷帽遮住她的容顏，他迫不及待地想掀開帽簾，看一看清楚她的神態，是否也有小玖的影子。

　　他大步地踏上樓梯，做到她對面，“這位姑娘……”

　　“這位公子，要個雅間如何？”

　　這點小小的要求對夏煜衡來說算不上什么，整個客棧都是他的，要一個雅間有何難。但讓夏煜衡有些失望的是她的聲音低啞沉重，一點都沒有小玖的柔和軟糯。

　　進了雅間之后，夏煜衡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這位姑娘，可否將你的帷帽摘下？”

　　夏昭華聽出他的急切，深感心疼，三年來，他是不是每天都在這種狀態下度過？

　　“五哥哥，是我。”夏昭華既然決定與他相見，便干脆利索，不拖泥帶水說廢話。

　　夏煜衡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只有在午夜夢回時能聽到一聲“五哥哥”，他心中翻涌著潮水般的熟悉感，即便這個女子帶著面具，即便她的聲音天差地別。

　　他不自覺地喊出“小玖”，剛開了口又硬生生咽回去，眼神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連一直戴在臉上的面具也一同摘下，“五哥哥，是我。”

　　她說了兩句同樣的話，可夏煜衡什么也聽不見了，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臉，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對手使了什么手段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玖來迷惑他。

　　她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他卻驚得后退了兩步。夏昭華再也忍不住直接撲進他懷里，“五哥哥，是小玖，對不起，小玖沒有死。”

　　夏煜衡顫抖著手撫上她的腰身，聲音也抖得厲害，“小玖？”

　　“嗯，是小玖，活生生的小玖。”

　　他用力地回抱住她，把頭埋進她的肩窩，哽咽著說，“小玖，真的是你！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所以才回到我身邊。”

　　夏昭華等他穩定了情緒，拉著他坐下才說，“對不起五哥哥，我當初并沒有死，是師傅救了我，因為一些原因我沒有告知你，害你傷心難過了三年，對不起！”

　　失而復得的狂喜把他淹沒，他怎么會計較她這點小小的隱瞞，“沒關系，回來就好，走，五哥哥帶你回家。”

　　她反拉住被他牽著的手，“五哥哥，我不想回去。”

　　夏煜衡看見她眼底的堅決，不敢強迫她，他心里的恐慌還沒散去，生怕一不小心她又消失了。

　　“好好，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小玖，你跟五哥哥說說，這三年你在哪里，過得好不好？”

　　“五哥哥，我跟占梧在一起，游山玩水看遍了大好風光，現在芍藥谷才是我的家。”

　　“芍藥谷？”芍藥谷的大名夏煜衡自然有聽說過，他更知道，她的母親便出自芍藥谷。“藥老是芍藥谷之人？”

　　“沒錯，我師傅其實就是我的外公。五哥哥，我過得很好，有外公護著，有占梧陪著，還有一個師兄和師妹，他們都對我很好。我現在沒有了公主身份的束縛，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夏煜衡撫上她的秀發，“五哥哥別無所求，只要你過得好便好。我在三年前加過占梧一面，之后便聽說他失蹤了，原來是陪我家小玖浪跡天涯去了。看到你們兩個能在一起，五哥哥很開心。他現在人呢？”

　　“在外面呢，他知道你我有很多話要說，特地給我們留了空間。”

　　“好，我可以見見他嗎？”

　　“當然可以，我去叫他。”

　　夏昭華重新戴上面具，看了看一旁的帷帽，想想算了，在雅間里帶帷帽反而會引起占梧的懷疑。

　　夏煜衡對她帶面具的行為很理解，她既然不想恢復身份，自然是越少人見到她的臉越好。

　　她開了雅間的門，輕聲喊了聲“阿湛”，占梧瞬間出現在她面前。夏煜衡見狀，沒有再懷疑她的話，徹底相信占梧一直陪著她的事實。

　　占梧聽到她的稱呼，瞳孔在震動，他萬萬想不到她會在這種場合下喊出這個親昵的稱呼。他的名字在她的唇齒間翻轉，聽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許是第一次叫的緣故，還有些生澀，但他已滿足。

　　占梧看見夏煜衡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她支開。

　　“阿藥在找你，你去看看她。”他邊說邊拿起帷帽，輕柔地為她系上。他的動作有些生疏，修長的手指不時碰到她的下顎。

　　她臉色發紅，扯著帶子說，“我……我自己來。”

　　難得見到她羞赧的神態，占梧怎么可能隨她的意輕易放手，他眼里含著濃濃的笑意，緩慢而細致地為她系好。